次日一大清早,萧珪没再去往河滩边炼气,而是趁着大早上凉快,亲自驾了马车将张果老送往官道。
张果老的大笨驴跟在后面呼哧呼哧的跑。让萧珪觉得十分奇葩的是,它居然又把那顶破烂的襆头给戴上了。
或许,它是真心觉得这样非常的绅士?
走到官道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比较的炎热了。好在官道两旁树木挺多,还能挡住一些阳光留下阴凉,否则这样的天气根本无法出门赶路。
“好了,你回去吧!”张果老骑上了他的大笨驴,摆着手对萧珪说道,“千万记住,箱子的事情。”
“我明白。”萧珪点了点头,叉手拜了下来,说道:“老太公一路平安。天气热不要走得太急,中午太阳大了,千万要在逆旅停下休息……”
“你怎么比我这个老人家还要哆嗦?”张果老没好气的道,“赶紧回去吧!”
萧珪呵呵的笑,“好,我马上就走。”
张果老骑着他的驴,走了。
萧珪目送他远去,想着那口箱子的事,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位开了挂的大能,莫非是预料到了,我将要迎来什么大灾大难?
左右也是猜不出什么所以然,萧珪索性懒得想了,驾着马车直接去了矿区赌场。
大白天的,这里依旧没有营业,所有人几乎都躲在山洞里休息。夏天里,山洞倒比一般的房子要凉快了许多。
苏幻云接到了萧珪,仍是非常的高兴。
现在她的房间里可算凉快了,时常都放了冰块,就像开了空调一样。
两人一起吃了一顿午饭,然后萧珪问她,可有小赫连的消息?
苏幻云说有,还拿来了一封小赫连托人从洛阳带回来的信。她说,原本早该亲自把信给萧珪送去的,但因为老太公在那边又怕不方便,所以她没有去。
萧珪把信拆了开来,刚看了一眼就笑道:“你义兄的字,倒是比薛嵩强了不少。”
“那我的呢?”苏幻云说着,将一叠纸稿拿了出来给萧珪看。
萧珪看了一眼,有些惊讶,“你开始练字了?”
“是的。”苏幻云笑嘻嘻的说道,“你的字写得那么漂亮,我也不能太差了。不然岂不是给你丢人现眼?”
萧珪笑呵呵的点头,“不错,继续保持。”
“你看信吧,我不打扰你了。”
小赫连写来的信还挺长,家长里短的说了许多事情。其中最令萧珪关注的,自然是他去了洛阳以后所发生的事情。
小赫连说,洛阳有几条厉害的地头蛇,涉足了赌场这一行当。他刚过去的时候非常的不顺,接连被人举报聚赌,洛阳县衙的不良人前来扫荡了好几次。他自己还被关进了两次县衙监牢,受了不少的气,也罚了不少的钱去。
他的生意,几乎一度无法再做下去了。
初来乍道,小赫连原本不想惹事。但后来他真是被激怒了,于是暗中查到了那些举报之人。小赫连也不管他们是受了何人指使,狠狠的给了他们“极大的教训”。
信中没有明说,这个“极大的教训”是什么。萧珪估计,至少是把人给弄残了,就是人间蒸发了也不奇怪。
与此同时,小赫连也发挥出了他擅于交友的特长,和洛阳县衙的不良帅等人处好了关系。
渐渐的,小赫连终于在洛阳站稳了脚跟。之前与他作对、派人前去举报于他的几条地头蛇,接连都倒了大霉。
至于倒了什么样的“大霉”,小赫连仍是没有明说。萧珪觉得,那恐怕离家破人亡也不会太远了。
截止到小赫连写来这封信的时候为止,他的赌场,已经快要成为洛阳最大、也最为知名的了。他甚至把业务开展到了洛水之上,开起了“游动赌场”。
在来信的最后,小赫连满怀激动的告诉萧珪说,洛阳人果然有钱,洛阳人的钱果然好赚——你快点过来!
萧珪呵呵直笑,对苏幻云道:“你义兄这封信,大致可以用六个字来概括。”
苏幻云好奇的问道:“哪六个字?”
“人傻,钱多,速来!”
苏幻云也大笑起来,拿笔写下了这六个字,“你看怎样?”
“大致有点模样了,但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萧珪说道。
苏幻云把笔朝萧珪递了过来,说道:“我没读过什么书,也没人教过我写字。要不你给我做个示范吧?”
“好啊!”
萧珪接过她的笔,写下了另外六个字,“抚之,揉之,吻之。”
“哎呀!”苏幻云惊叫了一声,忍俊不禁的笑道,“你怎么写这个?”
萧珪一本正经的说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个之字是最难写的吗?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当中,每个之字都不一样。我这里只写出了三个,你照着练吧!”
“你这位老师,好像不怎么正经。”苏幻云笑道,“我当真该听你的话吗?”
“你自己看着办吧!”萧珪笑道,“你这位老师,好像也就只会这么一点东西了。”
“你会的这点东西,我仿佛有点喜欢。”苏幻云拧转腰肢,坐到了萧珪的身上来,抱着他的脖子,说道:“不如,你再好好的给我示范一下吧?”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萧某,义不容辞!”
傍晚时分微风习习,萧珪驾着他的马车,神清气爽的哼着小曲儿,回他的风水宝地去了。
与此同时,小赫连也登上了一艘画舫,开张做生意了。
开在岸上的赌坊已经一切步入正轨,没有什么值得小赫连可操心的了。倒是这画舫上的新业务让他颇为上心,最近每天都会亲自过来操持。
租用画舫夜游洛水,本就是洛阳的权贵与豪绅喜爱的娱乐活动。小赫连的脑瓜子一向好使,他不仅盯上了这些权贵与豪绅的腰包,更加希望一边赚了钱,一边又能在洛阳经营出更好的人脉。
今日登上画舫的有二十个多人,其中有一半是过来陪客的女子。在十人左右的赌客当中,有一人引起了小赫连莫大的兴趣。
王明浩!
王明浩不认识小赫连,但小赫连却对他颇为了解。
他不仅知道王明浩是王元宝的嫡子,家中排行第二。他还知道这是一位十足的败家子,当初萧珪心爱的女人被迫离开洛阳,都是因为这个人引出的祸端。
小赫连越看着王明浩,越觉得有点意思。
于是他特意亲自作陪,和王明浩玩了好一阵樗蒲和叶子戏,故意输了一些钱给他,随后又拉着他一起饮酒。
王明浩本就没什么心机,可称得上是一位“人傻钱多”的典范。小赫连没费多大功夫就与他聊到了火热,让王明浩对他都有了相逢恨晚之感。
临近寅时,按照惯例,画舫上的赌局将要结束。
虽然小赫连已经和洛阳县衙的不良帅处好了关系,但他做事一向很有分寸,绝不在白天公然聚赌,以免给自己的“朋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画舫靠岸,想回家的赌客就此离舟登岸。岸上早有小赫连的手下驾了马车在等着,必然会将他们全都安全的送回家中。
不想回家的赌客,画舫上也有地方可共他们休息。但是赌局就绝对没有了,侍酒姬也不会去与客人陪睡。
虽然不乏有客人提出这样的要求,甚至开出了大价钱想要侍酒姬陪睡,但小赫连一向坚持,自己开的是赌场,不是妓院。如果客人有本事能让侍酒姬芳心暗许主动相陪,那是你们的私事。并且这样的行为,也绝对不能发生的赌船上。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看似“不近人情”的坚持,小赫连的赌场才显得特别正规则而有规矩,不像别的赌场那样乌烟瘴气的混乱。
卸完了客人之后,画舫依旧飘在了洛水上。
王明浩没有下船,他说今天遇到了小赫连这样的知己,须得痛饮大醉一场方能罢休。
小赫连知道这小子,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或许是想和自己把关系处得更好一些,但他真正的意图却不是结交“知己”,而是结交美色。
王明浩这小子十分的好色。刚上船不久,他就对船上的侍酒姬有了莫大的兴趣。但他也知道船上的规矩,因此轻易没敢乱来。于是他就动了心思,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那自然就要与小赫连结为好友了。
小赫连求之不得。开赌场的人,最喜欢这样的败家子了。
更何况,这个王明浩还能与萧珪和帅灵韵扯上关系。若能与他多作亲近,或许将来,这个败家子还能派上大的用场呢?
于是小赫连又备了一桌酒宴,把王明浩留在了自己身边陪他饮酒叙谈。并且,他还叫来了那一位王明浩特别在意的侍酒姬“红袖儿”,坐在王明浩身边陪酒。
能被小赫连带到画舫上来做生意的侍酒姬,都不是泛泛之辈。除了色艺俱佳,极其善于把握男人的心态,“绝对忠诚”也是必不可少。
在小赫连的授意之下,红袖儿使出了看家的本领,把贪酒好色的王明浩,哄了个五迷三倒神昏颠倒,看样子都快有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雄心壮志。
小赫连趁他迷醉,套他的话。陆续问了一些他家中的事情和他生意上的事情。
王明浩本就缺乏心机,现在又喝了许多酒,加上被美人迷了心志,几乎是小赫连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全然不假思索。
小赫连见他没有了防备之心,便又问道:“我记得以前曾经听说,洛阳王记的东家大掌柜,曾是一位年轻女子,似乎姓帅?”
“她呀?”王明浩醉醺醺的笑道,“早被我娘轰走了!”
小赫连不动声色,笑而问道:“我很好奇,一个姓帅的人,怎会做了洛阳王记的东家大掌柜?”
“她是我表妹。从小死了爷娘,被我父亲领养了。”王明浩说道,“这女子,特别好逞能。明明与她无关的一些事情,非要插上一脚。这些年来她为了讨好我阿爷,时常帮他打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一来二去我阿爷居然也就信了她,任命她做了洛阳王记的东家大掌柜。”
小赫连点了点头,“那后来,怎么又将她换走了呢?”
“哎呀,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王明浩嘴里嘟嚷着,眼睛却全落在了红袖儿的胸脯上,眼神渐渐都要发直了。
红袖儿便将襦衫拉拢起来,遮住了半裸的胸部。
“咳……”王明浩有点尴尬的笑了一笑,小声的问道:“赫连兄,你可否让红袖儿,今天跟我回家去?”
小赫连面带微笑,拒绝得十分干脆,“不可以。”
“呃……”王明浩咧嘴傻笑着,挠了挠头,“价钱,不是问题。”
“价钱的确不是问题,问题是,她们无价。”小赫连说道,“这些跟着我小赫连出门讨生活的姑娘们,都如我的亲姐妹一般。试问,谁家又会卖出亲人呢?”
王明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手掌在木几上连连拍了几下,显得十分不安。他说道:“那我若是,愿意娶她呢?”
“若是明媒正娶,当然可以。”小赫连说道,“但这就不是生意了,而是婚姻大事。王兄不妨回去,与令尊令堂商量好了,再来与我交谈。”
王明浩自然不会是动了什么真情,要迎娶红袖儿。他郁闷的轮着眼珠儿,小声道:“当真不能,让她今天跟我回去吗?”
“抱歉,不能。”小赫连微然一笑,“你若当真喜欢红袖儿,今晚你可以再来。我可以让红袖儿陪你。”
这时,红袖儿插了一言,说道:“王公子倘若当真喜欢奴家,以后不妨常来。也好让奴家,看到你的诚意。”
王明浩吸了一口长气,拍着木几一点头,“好,以后我每天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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