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珪骑马离开帅灵韵家宅的时候,里坊街道的另一头,几道人影匆匆闪过躲藏起来。直到萧珪走远,他才悄悄的露出了头来。
王明浩。
看着萧珪远去的身影,他气恼的闷哼了一声,“穷酸书生,竟然还敢再来!”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扈从,连忙说道:“二郎,要不让我二人跟上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狠狠教训他一顿?”
“对,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酸书生就得揍!揍得他哭爹喊娘,他就老实了!”
“不行,我不能动手。”王明浩连忙摆手,说道:“单单只是帅灵韵喜欢这个穷酸书生,也就算了。但那一批新家具刚一问世就赚了不少钱,让我阿爷也对这个穷书生有了一些兴趣,还扬言要去轩辕里拜会于他。万一让我阿爷知道是我叫人揍他,肯定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那该怎么办?”扈从道,“昨日他那般无礼欺负了二郎,咱们总不能就这样白白的便宜了他!”
“什么欺负?”王明浩恼火的低喝道,“我是懒得与他一般见识,自行抚袖而去。”
“是是……抚袖而去。”扈从连忙应声。
“帅灵韵那个小娘们实在太过逞能,非止一般的可恶!但有她在,我恐怕永远都当不上洛阳王记的东家大掌柜。”王明浩眨巴着眼睛琢磨了一阵,说道:我阿爷竟然不止一次的,当着我们全家人的面说,帅灵韵虽是女儿之身,却是他的一条得力臂膀。如此瑰宝断然不可拱手嫁出,不然王家都要失去一根顶梁大柱……这话真是想想都气人,我阿爷明明有两个嫡子,却将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女子倚为左膀右臂,还把洛阳王记这么大的一个摊子,全权交给了她来打理。这把我们兄弟二人,置于何地?”
“这个……确实……”扈从们吞吞吐吐,他们倒是不敢背底里对大东家王元宝大放厥词,却道:“都怪那个帅灵韵,一直想方设法的百般讨好与迷惑大东家。说什么为了偿还阿舅的养育之恩,她愿意一辈子都不嫁人,永远伺候在阿舅的左右。如此,大东家才会想方设法的为她招郎入赘。依小人看,那个帅灵韵就是贪图王家的财产,才死活不肯嫁出去!”
“谁说不是呢!”王明浩顿时义愤填膺,恨恨道:“只怪我阿爷太过心善,才被那个狡诈的女人给哄得团团转。他老人家哪里知道,那个女人正与外面的男人合伙,拼命贪墨我们王家的财产呢!”
扈从忙道:“二郎,要不咱们直接去向大东家告发?”
“蠢货!”王明浩骂道,“我阿爷已被帅灵韵灌足了迷魂汤,现在只信她不信我。再加上昨天我不小心打草惊了蛇,帅灵韵肯定会把她贪墨的证据全给销毁。现在我若跑去告状,肯定讨不着好果子吃。原本帅灵韵一个人就不好对付了,现在又多了个萧珪。不行啊,一定要将他二人拆散!”
扈从连忙应声:“没错,一定要拆散了他们!”
王明浩又嘀咕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将帅灵韵给嫁出去。这样既能断了那个萧珪的念想,又能让将她赶出王家,挪出位置。”
“还是二郎高明,这真是一条妙计!”扈从连忙拍起了马屁。
“高明个屁!我阿爷分明就是不肯把帅灵韵给嫁出去,这有什么办法?”王明浩骂道,“你们这两个蠢货,除了会拍马屁和胡乱应声,还能干点别的事情吗?——赶紧帮我出主意啊!”
两个扈从连忙绞尽脑汁的琢磨了起来。
过了片刻,其中一人将脑门儿一拍,说道:“二郎,如果让帅灵韵和另外一个男人生米煮成熟饭,那她想不嫁出去,怕是也难了吧?”
“咦?”王明浩瞪大了眼睛,“你这混蛋,怎么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
扈从连忙认错,“小人该死,二郎恕罪!”
“恕个屁的罪!”王明浩哈哈的大笑,“这明明就是个好法子呀!——但问题是,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来干这件事情呢?”
扈从连忙说道:“这人肯定得有点份量,不然熬不到帅灵韵嫁过去,他先得蹲了大狱。”
“有道理。”王明浩摸着下巴使劲的琢磨,“此前那个房孺复,你们觉得怎样?”
“对对,房孺复好,就得是房孺复!”扈从连忙说道:“他既有名气也有份量,此前也对帅灵韵觊觎多时。”
“但是……”王明浩又有所顾虑,迟疑的道:“房孺复此前可是被萧驸马给吓退了。他还敢再出手吗?”
扈从琢磨了片刻,说道:“此一此,彼一时。如果是二郎亲自出面促成,来为帅灵韵与房孺复穿针引线,那可就是王家的家事了。别说是萧驸马,就算是当今圣人,那也管不了这么宽吧?”
“有道理!真是太有道理了!”王明浩顿时面露喜色,双手用力一击掌,“还等什么?——赶紧准备一份礼物,我要亲自前去拜会,房孺复!”
主仆三人议定之后,兴冲冲的朝立行坊的东门而去,准备从这里直接去往北市,先去置办一批上得了台面的礼物。
立行坊的东坊门附近有两家坊中小店,卖一些日用杂货与小孩子的零嘴等物。萧珪打从坊门经过时看到有人在卖糖葫芦,想到了奴奴爱吃这东西,便下了马来准备买上一些。再又见到旁边有零嘴小店,索性他又进了店子里挑选起来,准备多买一些零嘴吃食给奴奴带回去。
正在付钱的时候,萧珪看到王明浩从里坊大门处走过。貌似他还带了两个跟班,主仆三人急冲冲的样子,看来还是赶着要去办些紧要之事。
萧珪的警惕性向来就高,眼力更是不俗。眼下见到他三人,只觉一阵可疑。尤其是王明浩,他的家可不在立行坊,这里也没有王家的商铺。他会出现在这里,很大可能是奔着帅灵韵来的。
想到昨日的冲突,萧珪担心王明浩会对帅灵韵有所不利。
思及此处,萧珪便离了小店出了坊门,盯紧了王明浩一行三人的身影,跟着他们一同进了北市。
在这里,萧珪特意买了一顶篾制的防雨斗笠截上,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不紧不忙的跟在他们后面。
王明浩主仆三人钻进了一家珍玩店里,片刻之后就出来了,扈从的手里多了一个包好的珍玩盒子。然后他们租了一辆马车,仍是急匆匆的出了北市,走进了临近洛水的玉鸡坊,在一栋挺气派的府第前停了下来。
主仆三人都下了车,登门求见。
萧珪隔着府门稍远看不真切,便请住一位路人打听。
原来那是“房府”,监察御史房琯的家——房孺复也住在那里!
萧珪的心里更觉十分不妙,王明浩居然带着礼物来房家,他想干什么?
这时,王明浩主仆三人已经获准进了房府,大门也关上了。
萧珪连忙将他的马匹寄存在了一家坊间的小酒肆里,穿行于里坊街道之间,绕到了房家后院的围墙边。
逮住一个四下无人之时,萧珪稍稍助跑了几步踩着夯土墙,轻盈如猫的翻身落进了院子里。
墙内像是一个花园的边角地带,种着一些杂树长了一圈灌木,没有人影。
萧珪潜伏了片刻确认周边安全之后,猫着腰迅速的在树树灌木间前行。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发现在前方的假山花圃之间,有个赏花的四角飞檐亭,亭中有几个人正在那里小声的说话。
很巧,王明浩主仆三人就站在那凉亭里面。另一人则是拄着一根拐杖坐着,明显就是房孺复,旁边有个一个男仆在伺候。
萧珪立刻隐藏藏了起来,眯着眼睛连气息都收敛到了极佳,就如同又回到了当年的丛林战场之上。
尽管隔了稍远,但四周挺安静,萧珪集中注意力之后,仍能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比较清楚。
尤其是房孺复突然发起了一声高亢的怒喝:“混帐!我堂堂的名门公子,岂能干出这等下作无赖之事?”
只听王明浩连忙讨好求饶的说道:“房公子息怒,请听在下,把话说完。”
“你讲!”房孺复很不耐烦,“稍有一句讲不得好,立刻滚蛋!”
“是,是……”王明浩小心翼翼的说道:“舍妹灵韵,确是一位贞洁烈女。这样的女子也确实不太好办。但是房公子理应知道,这等女子一但真正办下来了,那也绝对是死心塌地,再无二志呀!”
房孺复没有作声表态。
于是王明浩继续道:“外人不知道,其实我心里有数。舍妹虽然嘴上不肯答应,但她心里其实还是对房公子有所青睐的。否则,她也不会愿意频频与你见面呀?”
“你话当真?”房孺复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这种事情我哪能欺骗房公子?”王明浩连忙说道:“再说了,这也是事实呀!——至少在那个姓萧的出现之前,事实即是如此!”
“姓萧的?”这三个就像是从房孺复的牙缝里蹦了出来,带着浓浓的恨意,“不要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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