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虚弱的将头仰靠在大门上,直勾勾看着那些灵位,一一扫过去。
很多人她都?有印象,魏辙,那个发了疯死在北方冰原的糟老头。
管辂,抱着一个小妖精死了,为此,让她和小道士更加不死不休。
还有很多人她都不认识,张若虚,陶弘景,余青楼……
这些人死了与她何干?
又凭什么要她超度?
她想爹爹了……
即使爹爹不要她了。
她累的昏昏欲睡,在这个分不清白天黑夜的伏魔殿里第一次怀揣着不安睡着,又醒来。
漫无目的回想着一生,有时候想到开心的地方就笑,想到伤心的地方哭到不能自己,更多的时候是无聊到乏困而去。
甚至于这样的日子让她忘记了很多,忘记了时间,白天黑夜,甚至于动摇了念头,忘记了本心,虽然很快她又很坚定的捂着脑袋拼命喊到:“凭什么!”
“我可是妖族公主。”
反反复复。
在这样的折磨下,她只是出于无聊,真的快被这漫无目的的日子逼疯了,她捡起来地上的往生咒念了起来: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鎗殊刀杀跳水悬绳”
往生咒还没念完一朵烛光瞬间点亮,看得她双眼放光,那是张若虚的灵位。
就这么简单?
哼。
她有些觉得自己大材小用,这个考验太过简单了,只是很快她便发现,念了百次以后再无一盏烛台亮起。
她开始烦躁起来,用着张若虚的长明灯试图一盏一盏点过去,奈何,失败了,她毛躁起来,干脆摆烂。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她真的快再次被逼疯了,又来来回回重复念着。
即使一遍念完,依旧点不起油灯,她也是冷静异常,再次念道
对着那人的牌位百遍千遍,手拄着灯油也不放下。
这片静室,似乎容不下她。
可她,也确实没地方可以去了。
屋外,张道陵静静感受着伏魔殿里的一切,内心对于这个结果毫无波澜。
七年了。
他叹了一口气,却又很尊重徒弟们的决定。
嘿。
“还是没有成功吗?”
屋顶上传来戏谑,那是王善,扫了七年伏魔殿的倒霉蛋。
“哪有那么简单。”
张道陵拂袖准备离去,头顶王善大咧咧道:
“要我说,不如直接放了这个小狐狸成全了小先生。”
张道陵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嘿嘿嘿,王善不怀好意一笑,随后从屋顶越身下来,双手托着后脑勺若有所思跟着张道陵身后说道:
“小先生(无根树)篇里不是说了吗。世上阴阳男配女,生子生孙代代传。”
“让他们生,挺好的。”
张道陵脑门黑线划过,什么叫让他们生?
“老天师这几年没怎么出门,可能都不知道,外面都传遍了,说什么小先生一定会娶这狐狸做新娘的。”
王善一脸贱贱靠到张道陵身边嘀咕说道:
“既然如此干嘛非得囚禁这只小狐狸不可?何不顺水推舟做个月老呢?”
“名义上我是天帝派来监视您老和这只小狐狸的,但是实际上您懂的,我可是身在曹寅心在汉。”
“关键问题不是这个吧?”张道陵气的胡子都飘起来了:“老夫知道你家师父临死前叮嘱过你好生跟着我的徒儿,但是这些八卦你从哪儿听来的?”
张道陵也好奇上了,这家伙和自己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常除了天师府也就到凤阳转转,怎么知道的事情比自己都多。
啊?
王善挠挠头有些心虚:当年崖山海战小先生所念的无根树一直被人惦记,在后世修道之人搜罗下才发现共二十二篇,这二十二篇无根树一经流传便广为认可,甚至于给崖山之战后七十二道的断层后辈悟道灵感,一时间就成就无数门派了。
这些人虽未见小先生真容,却受小先生师恩,自然也都感兴趣他的故事。
那一听这荡气回肠的,现在外面都沸沸扬扬希望小先生能早日和小狐狸修成正果。
王善这番话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他张道陵,还被人惦记,还有人搜罗,还有人感兴趣?
“就你吧?你小子有督查之职,神像各个道观都有,闲来无事串过去到处宣扬??”
这不就是这个鸡婆王善大嘴巴乱说。
羞先人的。
好歹也成仙了管不住嘴巴真该抽,张道陵是真想呼上去两巴掌。
“你有琢磨这些东西的时间,不如好好管管上门吧。”
“天帝让你监视老夫,你也要提老夫看护好山门。”
看着张道陵欲要离开,王善着急问道:
“老天师,您去哪儿?”
“去大门....”
“大半夜的,有客远至。”
“去大门....”
王善这时才察觉到山门来了来了访客,一拍大腿赶紧身形华为金光抢先出现。
在出现时王善已经在山门,换了一副正经面孔,怒目而威开口道:
“来者何人。”
半夜来访者一老一少,一男一女,老的那个佝偻着腰,鼻息哼哧哼哧的,似乎随时快要断气。
而小姑娘面相圆润端庄,额头开阔,束着高髻,身着长衣长裙,腰束玉带,让她的整个外貌显得非常可人。
若是在长大点寻思着也是俨然窈窕仪型。
她即便十分弱小,但看着突然出现的王善还是壮着胆子护在那老人身前。
“玄天谷云一散人拜见灵官爷。”老人十分谦虚拱手道。
“玄天谷....”王善脑中思索很久确实是不知道这个门派,毕竟小门小派的根本入不了王善法眼。
“是。”倒是云一散人十分谦卑,即便面对这个后辈也是:“云一此番前来是想拜访张道陵张老天师,望灵官爷通报一声。”
“是为这个孩子来的吧?”
王善身后张道陵不紧不慢出现。
云一散人一见到传说中的三天扶教大法师张道陵诚惶诚恐拉着小女孩稽首:
“这孩子身体魔气逐渐失控,特想求一粒龙虎丹来平衡住其身体阴阳协调。”
魔气,孩子?
王善只觉得心里一阵虚,天天顾着八卦,世间上的正事倒是没顾上。
“天底下谁也练不出龙虎丹了。”
张道陵慢吞吞走了出来,附身低头看着这个小姑娘。
他在观察这个小姑娘的身体,在她身上似乎有一种....
哦~
张道陵见多识广,立马便察觉出来是什么法术。
这是一种必须本人同意刻在魂魄上的法术,一旦身体内某种力量过大自己便会爆体而亡,生死道消。
“这是你自己同意的?”张道陵温和笑着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毫不怯生点点头。
张道陵也十分欣赏,小小年纪便有向死而生的觉悟,此番超然比之天底下英雄豪杰丝毫不让。
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默。”
林中溪水,静默无声吗?
“好孩子,你很像老夫的小徒弟。”
福建渔港。
早些年来,云一散人一直带着林默住在海边一处破败的小屋中。
那时候云一的法力和心思大半数都用在林默身上。
小时候的林默与普通人也并没有太大差别,除了偶尔失控的魔气会引动四方震动外,这边的渔民都将云一和林默看着是逃难避世到此地的一老一小。
有一天林默和同伴们在村口看到一个补鼎师傅正在聚精会神地补鼎。
过去人家的锅烧坏了要请师傅用“鼎砂”补漏。
可是这个师傅功夫欠佳,烧红的铁砂老补不牢坏锅露出的破洞,自己有点恼火,加上林默的同伴用童谣讥笑:“补鼎补砂锅,务补务塌窝!”于是大声呵斥,大家一哄而散,却只有年幼林默独自留下来。
她对师傅说:“师傅,我来帮帮你吧!”
哪知道师傅不但不领情,还故意提起炉里剩下的鼎砂往林默面前倾倒下来,想把她吓走。
没想到的是,林默非但没有躲开,反而大胆地伸出双手,捧住那些烧红的铁砂!
师傅一看大惊失色,心想这下肯定会闹出人命,急忙挑起担子溜之大吉!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林默手捧烧得通红的鼎砂,神色自若,只见那红彤彤的鼎砂在她手掌中慢慢冷却,最后变成两块月牙形的铸铁。
她手捧这两块铸铁回到村里,在众人面前往地上一摔,说:“好了!”只见地上两个月牙形铁块,一个凸面朝上,一个凸面朝下,形成了一对阴阳图形。
众乡亲都以此为神异,才知道林默并非普通人。
从此以后这边的乡亲便会让林默用这两个月牙形的铁砂块来为众人占卜吉凶。
偶尔指点附近的渔民去哪里打渔,林默小小年纪也救过几次海边落水的渔民,在此地也算小有名气。
慢慢的,乡亲也自发为林默在海边铸立了一尊她的神像,香火不断。
此刻王善和林默二人嬉笑玩闹着捏着泥巴,回到家在没了拘谨,林默便有了孩童的心性。
“你的修为?”
“说来惭愧,当年孩子身上魔气失控.....”
在二人不远处张道陵与云一闲聊着。
当年是他自命不凡,有些托大了,一个连飞升都没做到的散修竟妄图抚养一个魔婴。
不仅导致功力全失,寿命也即将到头,在死之前云一百无所愿,惟愿这个孩子能得到拯救。
这个念想张道陵十分理解。
“在那个孩子身上,我看到了我的孩子,我的妹妹。”
“只是这个孩子怕也是与你一般寿元将尽了吧......”
云一抹去眼角的泪水竟是只能哀叹连连。
他是真没办法了才会想到当年的小道士,想起他当年的种种出身能活到那般寿命。
“你知道魔物向来短寿,更何况这个孩子是人魔混血。”
“可她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云一哽咽辩解:“若是不行,老天师可问问当地百姓,林默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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