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急道："不是的，将军，他们这次不是佯攻，是真正的攻城，云梯和登城车都已经准备完毕了！"

        "什么！"

        几名将领一急，两人登时"噗噜"一声拉在了裤子里，茅房里的沐天恩听罢差点跳了起来，卯足力气屙了几下，慌忙提起裤子冲出茅房，大吼道："传我命令，所人人集合，调集全部守城器械，准备迎敌！"

        说罢冲向城门楼，几名憋得难受的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反倒是拉在裤子里的二人想开了，冲进茅房解决起来。

        沐天恩一路上看见不少士兵竟然在街道边上找个背静些的地方便脱裤子解决，唤来一个一问才知道，午饭后，所有人都开始拉希，各个营房的茅房皆已经人满为患，大家憋得难受，不得不就地解决。

        沐天恩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恐怕这根本不是什么食物变质导致吃坏了肚子，很可能是东唐军的阴谋，在腹泻的同时，还伴着明显的困乏和四肢乏力，这分明是吃了巴豆的反应。

        "该死的东唐人......"

        此时，只剩下城墙上当班的两万来人因为还没来得及吃饭而逃过一劫，沐天恩冲上城门楼，朝当班的裨将吼道："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准再吃饭，投石机和床弩进入战斗状态，弓箭手箭上弦，准备迎敌！"

        刚说完，腹中又是一阵翻腾："该死......"

        墨岚望了一眼早已摩拳擦掌的众将领，沉声道："各位，我知道，以我们的人数，攻下玄夜城根本不现实，我们应该等到陛下到来之后再发起进攻的，可是，战机稍纵即逝，此刻南朝人多数已失去战力，若不趁机拿下，即使陛下到来，打起来也会给我军造成不小的损伤，所以，我命诸君随我一道趁现在把玄夜城打下来，用我们的鲜血和生命为陛下的主力军保存实力，或许你们和我今天都会战死在这里，但是，只要玄夜城拿下，南朝便失了北方门户，我东唐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捣黄龙，我东唐一统天下的步伐，将由诸君向前推动一大步，历史将由我们来书写，而诸君的姓名，也将被载入史册！"

        墨山越众而出，半跪于地道："元帅，请下令攻城吧，末将原为先锋，斩下沐天恩老儿的人头给您下酒！"

        谈论公事之时，墨山也如其他人一般唤墨岚为元帅，而不是大哥。

        其他人也纷纷请战："元帅，请下令吧！"

        见众将求战心切，墨岚心中微喜，肃容道："传我令，即刻攻城！"

        一时间，巨石漫画天飞舞，遮天蔽日，双方均先使用投石机这种射程最远的范围性杀伤武器，紧接着是重弩，弓箭，双方阵地中惨叫皆血花中溅，惨叫声不绝于耳。

        战局表面上看来暂时是势均力敌，但刚刚又跑了趟茅房回来的沐天恩却阴沉着一张脸，因为他手上可以正常作战的兵员只有两万余，其他六万人能够发挥出的战力，恐怕还有如这两万人，面对对方三十万人的进攻，恐怕是凶多吉少。

        "援军还没有到么？"

        一名侍卫忙道："禀元帅，由刘将军率领的二十万援军已到达城南六十里处，只消两个时辰便可赶到。"

        沐天恩闻言大喜，只要能坚守两时辰，等到援军到来，依靠玄夜城这座坚城，打退三十万东唐军简单得很。

        只是不少士兵忍不住腹中痛楚，直接在城墙下就地解决起来，整个玄夜城臭氧薰天，闻到臭味的沐天恩腹中到时又是一阵翻滚，正想再次冲向茅房，却看见守城士兵望着城外数倍于自己的东唐军，脸上皆露出绝望之色，忙吼道："大家不要怕，只要坚持两个时辰援军便可赶到......"

        吼了一声实在是忍不住了，忙又跑下城墙。

        墨山狞笑着望向玄夜城城墙，似乎是在心中掂量了一下对手的分量，拔出长剑，高声下令："登城车准备，云梯部队准备，步兵准备！"

        片刻，各部已准备完毕，墨山长剑一挥："进攻！"

        "啊，啊！"

        随着他一声令下，响起的不是震天的喊杀声，而是无数的惨叫。

        无数衣衫褴褛的平民被身后的军士用弓箭驱赶着冲向城墙，云梯部队和步兵紧紧跟上，城门楼上的沐天恩将手上关节握得发白："该死的东唐人......"

        玄夜城外有不少南朝的村镇，这些平民便是墨山为了此次攻城特意派人掳来的，目的便是为了让他们在攻城时冲在最前方，担任盾牌的同时消耗对方箭矢，为士兵们创造更多机会。

        "元帅，这些都是我南朝的子民啊，可否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沐天恩一拳将那个说话的将领打飞出去："混帐，你想把大家都害死么？弓箭手，不要停！"

        嘴上如此叫喊，他的心中也是难受异常，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绝对不是一伯愉快的事情，况且还是自己国家的平民，可是，此刻的他却别无选择。

        登城车也已经开始向前推进，这种高达六丈的巨大怪物由坚硬的松木构成，宽一丈，正面是厚三寸的松木板，覆以熟牛皮，寻常箭矢根本难伤其分毫，最上端是一条竖起的两丈长的木板，靠近城墙后将其放倒，搭在城墙之上，步兵便可通过它来直接登上城墙，比云梯安全得多。

        而最早一批的云梯部队已经冒着箭雨搭浮桥冲过了护城河，为首的百夫长一刀斩断吊桥的绳索，黑山嘴角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登城车全速前进，第一个登上城墙者，赏万金，封千户候！"

        第一批云梯部队在损失了接近一半人数以后终于冲到城墙下，十余把高达六丈的云梯立即架了起来，东唐士兵一个个不要命般往上攀爬，守城的南朝士兵则将一桶桶烧得沸腾的黑糊糊的散发着令人闻之欲哎的臭气的糊状物向云梯浇下，被浇中的士兵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径直跌落下来，砸得另外一人也脱离了云梯跌落下来，双双毙命。

        跟在登城车后的墨山深深锁起眉头，骂道："是金汁，南朝的王八蛋，居然准备了这么恶心的东西......"

        所谓金汁，指的是烧沸了的大粪汤，这东西不但恶臭无比，且含有毒性，人的皮肤沾到后会迅速溃烂，如不及时治疗甚至会有生命危险，在守城战中是比巨石和沸油更为犀利的武器，而且成本极低，又便于就地取材。

        伤亡数千人后，终于有第一个人登上了城墙，却没能挥出两刀便被砍成了两段，千户候虽然没他什么事了，但无疑他给后面的人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在他被砍死的瞬间，又有三人冲了上来，与守军战作一团。

        登城车也终于靠近了城墙，巨大的松木板"咣铛"一声倒下来架在城墙之上，跟在车后面的士兵一阵欢呼，争先恐后地冲上登城车。

        有资格使用登城车的，全部都是精锐的重甲步兵，战斗力比寻常步兵要高出不少，面对登城车，守城的士兵失去了居高临下的优势，金汁和巨石，擂木等皆无法发挥作用，只能 与之硬碰硬，墨山身先士卒登上城墙，挥剑砍翻七八人，冷冷一笑，心道："看来，战斗很快就能结束了。"

        但是，他似乎低估了南朝人守城的意志。

        当人被逼入绝境的时候，爆发出的战斗力是极为可怕的，南朝的士兵们往往身负几处致命伤，却依旧悍不畏死地与敌人相互砍杀，完全是一命换一命的打法，有的被砍去了手脚，就用牙齿来咬敌人，狰狞的模样比嗜血的野兽更加骇人，有的断了双腿，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一名敌人滚下城墙，与敌人双双摔作一滩肉汤。

        但无论如何，守城的南朝军队可以正常战斗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东唐军在墨山的带领下，付出了五倍于对方的伤亡后，终于在城墙之上站稳了脚跟。

        "把他们全部给我扔下去！"

        沐天恩瞪着赤红的双眼大吼一声，强忍着腹中剧痛亲自举剑迎敌，他虽为一代名将，但武功却并不如何高强，砍倒了十数人后，一把巨大的黑色长剑横在了他的面前。

        "墨山？"

        沐天恩凝望着眼前阴沉中透着残忍的少年，虽然他们先前没有见过面，但沐天恩还是首先猜到了这个名字。

        墨山点了点头，脸上胜利者的笑容令沐天恩心中一阵不爽。

        "我南朝与东唐之间，已数年没有发生大规模争斗，尔等为何无故发起战争，难道是以为我南朝好欺负不成？"

        墨山嗤笑一声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为何竟问出如此幼稚可笑的问题？我说是为了天下苍生，你信么？"

        沐天恩怒哼一声，不再说话，提剑攻上，却无奈他武功本就弱于墨山，加上腹中剧痛难奈，不到十招便被墨山打落长剑，身上亦是受了几处不轻不重的伤势，若不是几名侍卫拼死相求，恐怕早已成人墨山的剑下亡魂。

        墨山并没有追赶沐天恩，而是挥剑砍倒城楼上最后一个南朝士兵，大吼一声："开城门，迎接元帅量力入城！"

        这才领了数百人向狼狈而逃的沐天恩追去。

        沐天恩被侍卫架着一路向南逃去，好在南门还在南朝军控制之下，沐天恩下令开城门，逃出城去，问身旁侍卫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侍卫看了看太阳，答道："禀元帅，现在是酉时。"

        沐天恩皱眉道："两个时辰已到，为何援军还没有出现？"

        就在这里，忠心的探子策马狂奔而来，还没到沐天恩跟前便慌忙纵身跃下。

        "报元帅，大事不好，二十万大军在距玄夜城十里处被三皇子截了回去！"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都有些不敢相信，在如此紧要关头，三皇子为了与太子争位，竟然不顾整个南朝的存亡之危，沐天恩听罢，"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仰天长叹一声："当真是天亡我南朝啊......"

        说完直直地栽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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