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牛这些日子心情不错,但是也有一些儿忧郁。
原来他不过是开封府的一个泼皮头目,大富大贵是不可能的,但是吃吃喝喝倒是够了。偏偏鬼迷了心窍,收了陈佑文那厮的钱财,去勾结梁山贼寇,结果还搞砸了事儿,只好上梁山从贼,当了梁山36条好汉的末席。
好汉什么的,只是说说罢了,实际上就是做了山贼!大碗酒,大块肉的看着不错,但也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而要金盆洗手,却发现自己没有了退路!因为自己当年得罪过的武好古,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步步高升,成长到了他想都不敢去想的地步。
所以赵铁牛就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梁山好汉厮混,一直到“中原大战”爆发,杜充掘了黄河大坝,水淹郓州的那一回,他终于下了决心,再也不跟着混了,也混不下去了。
因为梁山已经变成了大周国的辖区,以他和武好古的那点仇恨,要是落在仇人手里面,那可就是凌迟处死啊!
所以赵铁牛就趁着梁山泊遭遇水灾的时候洗了手,带着一家老小和多年做贼的积蓄,离开郓州,下了江南,在上海商市买了房子,过起了安稳日子。
安稳了没多久,就听从京东路南来的江湖人物说起了梁山被攻破的消息……真是好悬啊!如果他也留在梁山,这会儿肯定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一想到死里逃生,他的心情就相当不错。可回头再一细想,又害怕了!
原来梁山泊讲究一朝为匪,终身为匪!洗手什么的,是永远都洗不干净的!
所以赵铁牛的行踪,梁山的大头领们一直都是掌握的——赵铁牛身边有梁山的眼线!如果他想完全脱离眼线行动,呵呵……要么去投官,像范之进那样找到梁山招惹不起的后台,要么就等着挨刀子。
而赵铁牛没有投官的路子,也寻不到什么后台,所以就只好老老实实生活在梁山的监控之下,随时准备为梁山服务。
他倒不是担心梁山让他做什么要命的事情,梁山好汉也没那么不上道。他是担心被捕好汉们把他的行踪供出去给武好古知道。
上海虽然不在武好古的势力范围内,但是东宋这边话事的是武好古的女儿,皇后娘娘武美娘。
最毒妇人心啊!
他赵铁牛落在武好古手里,大不了就是人头落地,可要落在武美娘手里……不敢想象啊!
所以赵铁牛咬咬牙,下了决心,三十六计走为上。举家迁移,去新大陆的新河南府买上一大块土地,再买点牛羊马匹,当个牧场主吧。
现在东宋也鼓励国民移居新河南府,各种优惠政策很多。如果是带着家人和一定数量的财产移居,不仅可以得到免税优惠,所包租的商船,还可以免费参加东宋水军组织的护航团。
赵铁牛是有点身家的,还带着两个儿子(他有4个儿子,3个女儿,其中两个儿子留在上海,3个女儿早就嫁人了),两个儿媳,三个孙子和孙女,还带着两个小妾,十个契约奴,也是好大一家子了。
家产则带走大约一半,也不是金银铜钱,而是绢帛、瓷器、熟铁之类非常容易脱手的贸易品——这些东西只要运到星州,闭着眼睛都可以转手的。
出手以后,就能在新河南府驻星州的衙署购买土地券了。
土地券是新河南府衙发行的一个可以直接换购土地的票据,也可以当成纸币使用。在星州购买可以得到一定的折扣,因为新河南府需要现金从星州购入各种生活用品和生产工具。
在得到土地券的同时,赵铁牛一家还要在星州采购一批铁质农具、耕马、牛羊、种粮,一并运往新河南府的双鸭江市。
现在移民新大陆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所有的货物已经装上了赵铁牛包租的货船,家人也备好了行李,就等着风向合适,便能永远离开这个让他挣扎了一辈子,提心吊胆了半辈子的旧大陆。
临到要走了,赵铁牛忽然有忧愁起来,主要是故土难离,虽然他早就离开了开封府,但毕竟还在大宋的土地上啊……
有些忧郁的赵铁牛,这几日就经常在上海吴淞江码头上散步,看看那条将要载着自己远航的“申船”。
“铁牛!可是赵铁牛兄弟吗?”
这一天赵铁牛忽听见有人用开封话唤自己的名字,顿时被吓了一跳。
他在上海可没有熟人!而且也不想遇到什么熟人。
想到这里,低头就要离开,却迎面差点撞上一个又黑又干的白胡子老头。
还好没真撞上,要不让老头有个好歹,赵铁牛也别去新河南了……可那老头却一把抓住了赵铁牛的手腕。
“老人家,您这是做甚?我可没撞着您啊!”
那老头却笑道:“铁牛啊,你这眼神也忒差了吧?怎地连老朋友都认不出了?老夫是陈佑文啊!”
“陈,陈佑文?陈待诏?”赵铁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着眼前又黑又瘦,穿了一身的棉布儒服,至少有70多岁的老人家看了又看。
还真有点像!
“陈待诏,真是你啊……”赵铁牛四下看看,码头附近可热闹。人多眼杂,可别再遇上什么不该遇上的人。
“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且随我来。”赵铁牛忙将陈佑文拉进了附近一间看上去有点档次的饭馆,直接上二楼进雅座,点了几个酒菜,等上齐了,才和陈佑文边吃边聊起来了。
原来陈佑文在武好古渐渐崛起的时候就投靠了向家,替向太后他们家经营唱卖行,后来又做开封府的地产。
一开始做的不错,替大名向家赚了不少钱。可是后来向家渐渐失势。而陈佑文又不知收敛,生意越做越大不说,还忽视了开封府的“革命风潮”,终于在政和年间的钱引危机后,被人秋后算账,当成了金融危机的祸首,罚了巨款,还被发配南洋……直到最近才返回了上海,开了个画斋,卖点不值钱的字画,聊以糊口,外带养活两个孙子。
哦,对了,他的两个儿子在发配南洋的时候染上了疟疾,相继病亡了!
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听陈佑文说着自己悲惨遭遇,赵铁牛也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什么?铁牛你要举家迁往新河南府?”陈佑文听赵铁牛提及移民的计划,也是吃了一惊。
“可是因为武家?”
赵铁牛无声地点点头。
陈佑文叹了口气,“老夫也不惧了,要杀就杀吧……对了,老夫在南洋有个熟人,或许可以帮你一把。”他摸着白胡子,“那人名叫范进,大名府人,原是开封府的地产商,是庞大官的人,政和五月初四事后被当成奸商流放。不过他的运气比老夫好,巴结上了周国在南洋行省的大官,现在是南洋巨富了。老夫给你写封信,你去找他,只要他能帮你一把,你去新河南府后就容易过了。”
范进就是那个范之进,由措大巴结上庞宽庞大官成为了开封有数的富豪,后来又因为庞宽过世和政和年间的一次公车上书,成为了高房价的祸首,流放南洋。却在南洋巴结上了周国南洋行省的省督范之文(那是他族弟啊),在南洋又一次咸鱼翻身了。陈佑文落魄的时候,就多亏了他的帮助,才能有生还中华的机会……
赵铁牛叹了口气:“如此就多谢待诏了……此一去,铁牛该是没有生还中华的机会,恐怕要后会无期了。”
陈佑文苦笑道:“不回来的人多了,衣锦还乡的人也不少,只是老夫倒霉……铁牛啊,你到了南边的瘴痢之地千万小心,别离开人口聚集的城镇。会死人的!”
……
“铁牛,真的要走?”
“公明哥哥,俺铁牛还有力气走动,就想出去闯闯,万一有机会呢?若是能赚到些金银,再回梁山镇和哥哥们一起养老吧。”
殷州,梁山镇。另外一位铁牛,李逵李铁牛,正在码头上和宋江宋公明告别。
他准备再一次登上进取号探索船,并不是作为罪徒,而是作为探险队的队长。
在梁山镇生活的这两年里,李逵变成了一个很出色的猎人,打死过十几只狗熊,光是卖熊皮就够他一家吃喝的人。
哦,对了,他现在有了个日本来的老婆,没有姓,就有个小名叫“空空”,长得娇小可爱,还替李逵生了个儿子。
有了儿子的李逵,现在就想趁着能动弹,再去闯闯,攒点家当。所以就报名参加了进取号的美洲探险。
因为是队长,所以收入也高,一个月有12枚银币!如果此行发现可以定居的地点,还能再得到100银币的额外奖金。
另外,在探险期间所以的猎获、劫获或者其他所得,都归私人所有。
如此优厚的条件,吸引到的当然不止李逵一个,宋公明的另外一位死党花荣也报了名,不过他被安排上来“发现”号,三天前就启程了。
而今天要走的,则是武铁心的旗舰“进取”号探索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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