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二天的古阳高照,柳涯心方才醒,而柳古云和柳古珊都在旁边等候。
柳涯心伸伸懒腰,站起身来,转了转身体,对两人说道:“行了,今天再出门看看吧,浪里淘金虽然难,但总能找到东西,之前我从未出来过,现在多看看也好。”
二人弯身称是,一主二仆就这样再次行走在这两千米长度的集市。
虽然这个集市在这一大片野蛮的地区并不是最大,但显然这里已经被经营了许久,很多家族和门派都在这里有分部,以长期驻足。
柳涯心昨天已经看过大半,今天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柳涯心也是越逛越无聊。
三翼以上的天宝在这种小集市太过稀少,昨日的拍卖会在这个集市上并不算小,但并没有合格的天宝出现。
柳涯心看到了几个摊子里卖的有天宝,但都是量产的,完全上不得牌面。
并非柳家所制的量产天宝,在柳涯心及其支流眼里,全都是不入流的劣质品,很难有可取之处。
走了多时,柳涯心也疲劳了,无奈地对着柳古云说道:“古云,仁城支流是不是不打算派人来接我了。”
“不会的,少爷,还请相信书堂的忠心,在下启程前就把路线交给仁城支流了,此时应该在往这里走的路上。”
柳涯心不想说话,在没看到人之前,话说得再好也没用。
柳古珊在旁边也有同样的疑问,但并未提出来。
仁城支流在分家前称为书堂,专管天界出现过的天宝所有的资料,各种信息一应俱全,支流中书堂的制造技术实属最差,但分析能力却是首屈一指。
柳涯心的知识已经是凌驾于柳古云和柳古珊两人之上。
但若是让柳涯心跟书堂的人比,还是稍微差一段距离。
柳涯心只记得重要的知识,而书堂则是对天宝知识进行鲸吞。
而柳古珊想的是,仁城支流虽然是书呆子,但对于主族依旧是推崇之极,怎会如此怠慢?
柳涯心想的却不是这些,他想的是曾经遇见的,那个孤独的孩子——柳古录。
柳涯心的思绪飘到了从前,那时的柳古录是孩子中最安静的,送来时明显是极不愿意,与被围簇的柳涯心不同,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柳涯心也很自然地,把目光多投向那个唯一不合群的人一些。
显然其他孩子也不是很待见柳古录,这不仅与他的性格有关,更因为书堂分家后根本没有立足之本,常常是主族的累赘。
而书堂的人,性子也是孤傲无比,与其他支流的关系并不算好,他们除了柳家,谁家也不肯攀附,只得落入仁城这个不算富裕的地方,平时也只得教授些天宝的基本知识以过生活。
但即使是基本知识,所有制造世家都会挤破头地去求学,柳家支流的残羹冷饭,也足以那群大家族和贵族去学了。
三人各有所思,但都被同一个声音打断。
“哪来的瞎子,到处乱撞!”
前方人群有些拥挤,柳涯心那无聊的心终于发现了热闹,急忙往前凑凑,看看发生了什么,柳古云和柳古珊也随着主上挤进去。
柳涯心借着身小,挤到了人群的前方。
一位大汉正在破口大骂,而一个瘦弱的青年委屈巴巴地躺着地上。
柳涯心问问左右的大人,了解了原委。
这大汉好像是一个以种植为长的小家族人,这个家族而收获了一批有圣力蕴含的特殊果子后,准备拿到这个集市贩卖。
而这个青年似是弄坏了保存果子的袋子,虽然大家并不知道这个青年用什么方式,但青年并没有否认这件事,也就变相承认了是自己弄坏的,只是委屈地听着。
“我……我可怎么办啊,你!你要赔我!”大汉骂累了,想到自己这样回去后会受到什么处罚就一阵害怕,这事必须让他赔偿!
那青年这时才小声说话:“我出来没带够钱啊……你随我回……”
“还想陷害我?你这衣裳就值不少,怎么可能不带够钱!”大汉气急,抬脚要踹。
“等等!”柳涯心忽然大声道。
柳涯心快步走向前去,扶起青年:“你……你是古录吗?”
青年错愕道:“你是?”柳涯心捏捏他的脸,笑骂道:“傻子,我是你少爷啊!”
青年愣了一下,突然扑到柳涯心怀里,放声大哭:“少爷!少爷!古录终于见到你了!”
大汉看着这幅景象,便道:“他是你的人?那你帮他赔吧。”
柳涯心轻轻拍着柳古录的背,并不想理他。
“我来。”柳古云和柳古珊终于挤出来了,柳古云急忙走向那位大汉。
“多少钱?”柳古云已经做好付钱的准备了。
“不多,龙血红果,五百颗,市场价十个金羽币一颗。”
“行!”柳古云看少爷心情好,所以他心情也很好,并不想跟他多废话。
柳古珊忽然高声:“等等!”
走上前闻了闻袋子上的味道,柳古珊问道:“你……是仁城南部的何家人吧?”大汉后退两步,惊讶道:“你是谁?”
“呵呵,那个何家我还以为已经被吞并了,居然还活着。”柳古珊看着大汉道。
大汉怒道:“怎么说话的?”“那就看来是了?”柳古珊掩住嘴笑道,继续说:“什么时候何家能种出龙血红果了?据我所知,何家完全是靠仁城特产,巨铁树来维持生计的,对吧?”
大汉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辩解道:“是巨铁树又如何,不用赔吗?”
“巨铁树可是便宜许多,你这袋子装了多少?”柳古珊问道。
“约有五车吧!”大汉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袋子是仁城马家十年前的那一老款,由马德利所做,容量根本只有一车,这种低级袋子,想要五车容量,只有柳家能做到。”柳古录一边擦眼泪一边泪眼婆娑地说道。
“行了行了,别说话了,走,回客栈。”柳涯心摸摸他的头,柳古录的个头比柳涯心高了很多,但现在柳古录是跪下的,所以柳涯心正好可以抬手摸到他的头。
柳涯心看了眼柳古云,意思很明显,搞快点。
明白少爷意思的柳古云立刻颔首,转过头对柳古珊说:“一车巨铁树价格是多少?”
柳古珊回答道:“三十金羽币左右吧,北域要贵一些,东域就这个价儿。”
柳古云把损坏的袋子拿走,给了大汉五十金羽币,冷声说道:“够你交差了,滚吧!”
呵斥的同时,他心下感到不满,就因为五十金羽币,柳家堂主的继承人就哭成那样,真是给柳家丢脸!
大汉一听那女孩的估价,就知道碰见行家了,只能见好就收,拿着钱急忙灰头土脸地离去。
此时的柳古录显然很高兴,站了起来,这时柳涯心才发现,柳古录居然比柳古云还要高一点,但明显瘦弱许多。
柳古录擦擦眼泪,对柳涯心解释说道:“少爷我……我刚才老毛病又犯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平时在家里没东西拆,这家里让我过来接您,来到这集市一时手痒,就……”
柳涯心哭笑不得:“那你也不能拆其他人的东西啊,这让戴叔叔发现了,也就我能保住你。”
柳古录因为孤僻的性格,从小就有一个坏毛病,喜欢把天宝拆了,而且大部分情况下都不能还原。
小时在主族时,没人理他,他悄悄溜到当铺的宝库中,拆了不少天宝,虽然他知道这些东西,柳涯心拆得,他拆不得,但他巴不得获罪而被遣送回家。
他即使回家也不愿像那群人一样趋炎附势,但也不想融进柳涯心周围的拥簇中。
这并不代表他不敬柳家,反而是因为太过在乎,所以不愿泯然众人。
或者又是故意显得特立独行,从而获得更多的注意。
有一天他又悄悄地溜到了宝库,刚拆了一件东西,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哇,拆得还真干净啊!”
他急忙站起往后看,正好看到幼年的柳涯心,急忙行礼:“少爷!”
虽然他跟家里人不对付,和其他支流也不对付,但他唯有对主族还是很敬重的。
不知为何,此时只有柳涯心独自一人,其他支流的孩子呢?
柳涯心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看被拆开的组件:“拆的确实是干净,但看样子你不会组回来啊。”
当时,尚在年幼的柳涯心也是刚过了能把话说完整的年纪,十分幼小。
他嚅喏着嘟嘟嘴唇,自顾自地说道:“光会分解不算本事,要能收回来才是能力。”
便说着,肉乎乎的小手便动了起来,不到十分钟,一件完整的天宝又完整地出现在了眼前。
傻乎乎地呵笑着,摸了把汗,将成品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递给柳古录。
柳古录看着少爷的样子,似是痴了,这被众人簇拥的柳家大少爷,也有这样一面,太过令人意外了。
不,柳家大少爷,就该有这样的能力。
两人就在这样的氛围下交流着。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柳古录只感觉自己天生不会表达,对少爷的忠心无法诉诸于口。
那时柳古云的忠心都表现得快溢出来了,而他俩只是情感在慢慢加深,但他觉得柳涯心是值得自己托付一生的少主,是自己无助时唯一的光。
可柳涯心却觉得,柳古录是他幼时为数不多的好朋友,是真正可以聊到心里的朋友,不像其他人,对自己充满了敬畏,一直保持着距离。
所以他现在非常高兴,甚至感觉如果不是爷爷有遗嘱,必须去书堂去取的话,这趟旅行都不用去仁城,看到柳古录就可以直接下一站了。
二人相见恨晚,一直热聊到客栈,见面时的热情方才冷了下来。
到了房间内,柳涯心想知道的信息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坐到桌子旁边的凳子上,柳古录也坐了下去,却又看到柳古云和柳古珊正在恭敬地站着,他又站了起来。
柳涯心并未说什么,只是笑道:“古录啊,你现在还是只会拆不会合吗?”
这句话若问的是柳古云,恐怕能被他体悟出上百个意思。
可他问的是柳古录,一个耿直到有些愚傻的人。
柳古录回应道:“回少爷,相比较以前好多了,但仍是拆比较擅长。”
柳涯心哦了一声,又把那小人拿出来,摆在桌子前,说道:“把这个拆了看看。”
稍一愣神,柳古录便边笑边伸手:“少爷小看我了,这东西……哦?”
摸着手感有些不对劲,柳古录皱了皱眉头:“这不是普通天宝,里面的机关太多了,少爷稍等。”
过了一会,柳古录拆解完毕,一堆零件有序地排列在桌子上。
柳古云等人这才发现,这看似是个普通的人偶,实际上零件要远比其要多得多。
而柳涯心一眼就看出,柳古录是按照原件中零件与零件的贴合面积,从大到小排列的。
将最后一个零件放在桌子上后,柳古录笑着说道:“回少爷,在下拆完了,这东西精细,根本不能用来进行作战的对轰,一颗石子都能让它失灵。”
柳涯心笑道:“这是我准备给你们仁城支流的礼物,你们不是没有太多的圣力吗?正好这东西不需要太多的圣力操作,正好适合你们日常用。”
这句话说出来,柳古录这才知道少爷的真正用意,抿起嘴双眼通红感动道:“少爷如此为我们支流着想,真是让在下感激涕零!”
“说这个就见外了,”柳涯心真心希望自己能少听一些这种废话。
“生活聊完了我们,我们可以聊工作了,不见这几十年,你们支流的新型天宝记录没有松懈吧。”
一说到这柳古录立刻叹气道:“家里那些老顽固非要把那些废物天宝的资料也记录在册,我搞不懂,那种不入流的天宝就算不知道又如何?”
尽管对这番言论不同意,但柳涯心仍是哈哈一笑:“这不仅是资料,而是制造之道这棵大树上的一个个枝芽,他们那些小家族虽然微小,但也是为制造业添砖加瓦,你不看重他们所制造的天宝,在他们看来或许是性命一般重要的东西。”
“你们书堂要做的,是将这棵大树拓印下来。”
柳涯心伸手,柳古录很知趣地弯腰低头,任凭柳涯心摸他蓬松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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