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郑凡松的腰往后靠，显得很惬意。

        “对我的推论有什么反驳的地方吗？”

        “这些……”邵平云眼角微微抽搐，强压怒火说道：“是你们为了搞垮我的借口吧。”

        “就算是您说的对，那也只能证明我是无姓人，或者流亡人出身，可无法证明我出身反天会。”

        “那确实，”郑凡松笑说道：“所以我这不是在和你心平气和地唠唠家常吗？”

        “我这个人啊，就是喜欢聊聊其他人的秘密，您是大人，可别计较。”

        邵平云的心情一点都没有放松，讪笑道：“大少爷，您说的哪里话？”

        “要是您希望邵家就此退出镇城，我二话不说，立马带着家人去您最放心的地方。”

        “哪怕是坟墓。”邵平云深吸一口气，补充了一句。

        “哎呀呀，邵叔叔，您说得太吓人了，我可听不得这些，”郑凡松摆摆手，笑了几声说道：“您怎么能这么想？”

        “在下总感觉，”邵平云回应道：“您对异族做首长，似乎是不太同意啊。”

        “为了避免日后大祸，或许应该自取今日小灾……”

        郑凡松抬手打断了邵平云，沉默了一会，才再度开口。

        “异族做城市长，其实并不是罪，天国并没有禁止异族做城市首脑。”

        “我爷爷那一辈，就是有一个海风岛的海人，做了南域的军司令，还是专门对付海人的部门呢！”

        “不要紧张啊，邵叔叔，这些信息，其实是对你有利的！”

        “你想想，一个出身无姓人的人，现在却在与无姓人集合的反天会作战的第一线，你一旦做出成绩，那就是表扬的典型。”

        “可你不做点成绩，我和父亲跟手下的人也不好交代啊，你无姓人的出身，反而就成了他们最好的武器。”

        “镇城的首长，这个位置，可太肥了，多少人盯着，您应该比我知道得多。”

        “这些年，经过你和你‘家人’的努力，反天会的势力是越来越大了。”

        “根据情报，他们现在，正在计划建造第二个反天城。”

        “真是的，一个就够头疼了。”郑凡松佯作无奈地摇摇头。

        郑凡松往门外走，他今天的任务结束了，只留给邵平云一个背影。

        “今天就到这吧，明天我会接着找你，找你谈谈前年，任家发往反天城的那批建筑材料。”

        “那您找任家啊，找我干嘛？我什么都……”邵平云急忙回头，可门已经关上了。

        或许郑凡松能听见，但这也意味着郑凡松不想回答他。

        “任家……”郑凡松在门外喃喃自语。

        “那是柳弟的人，我不能未经他的允许就动任家，但我可以动你，谁让你非要走这条路呢？”

        郑凡松有些高兴，他要回自己的房间了。

        他走之前答应月夜，要给她每天一封不重样的情书，今天应该可以多写两封，把到年底的都写完吧。

        估计……

        郑凡松看着栏杆外的景色，眺望着西方。

        估计到不了年底，事情就能解决。

        剩下的备用吗？不，还是做成合集，给她一个惊喜吧。

        ……

        没有城墙，没有大门，没有栏杆，但有边界。

        那是九漠镇沙珠所开辟的疆界，在疆界之内，无风无流。

        柳涯心忽然闻到了清泉的气息，天使族对淡水味道的敏感度比野兽还要高。

        “这是……”柳涯心喃喃道。

        周公明耸了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是那条贯穿仙溪城的河流。”

        “没有名字吗？”“暂定是叫‘汾河’。”

        柳涯心站定，扭了扭腰，转转头，传出一阵骨头响。

        “终于到了。”柳涯心松了一口气。

        是啊，回来了。卢天润直起腰，面色苍白地看着仙溪城正中间，那个高耸入云的建筑。

        自己离开时，那个大厦还在筑基，现在上面甚至有折旧的痕迹。

        “那个建筑，是任家的作品吗？”柳涯心指着中间那栋几百米的高楼。

        “是，我对他们说，要外表最狂野的高楼，要有一种巨物感。”

        “看出来了。”柳涯心点点头：“他们甚至还在筑基的材料中添加了镇心凶石。”

        “我敢打赌，这种材料，他们的存货绝不过三吨，你这一个建筑至少要用去十吨。”

        “你，还真富啊，不仅是金钱，还有……”柳涯心斜眼看着周公明。

        他怀疑周公明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才能让任家吐出这么多的镇心凶石。

        周公明看到柳涯心的眼神，冷地颤了一下，说道：“我只是答应，这里可以视作是他们的试验场。”

        “无论他们要建造什么风格的建筑，再危险的也好，都可以在这里试。”

        “郑哥，还真信任你啊。”

        “那是因为我赌赢了……不说这个，走，咱们进城。”周公明摆摆手，打断了自己的话。

        “等等！”卢天润在后面忽然出声说道。

        柳涯心与周公明听到声音，同时回头。

        “你刚才，说什么？”卢天润的声音中有些愤怒，也有些悲痛。

        “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周公明乐了，他知道刚才那番话哪一点戳中卢天润。

        “进步，必须要有牺牲，这里的每一个试验品，都会让我们离成功更近。”

        “更何况，牺牲的都是敌人呢？”周公明抬起下巴，语气和眼神中皆是挑衅。

        “那你怎么不牺牲？”卢天润怒喝一声，跳出来，要掐住周公明的脖子。

        周公明冷笑一声，往右一闪，但卢天润腰间一转，右手握拳打在周公明的脸上。

        卢天润的年龄比周公明要大，身体自然也要强壮一些，这一拳可给周公明打得够呛。

        但周公明并没有愤怒，爬起来，捂着脸笑道：“怎么？你不开心了？那种芝麻大的小会，还想与潮势作对？”

        “去你的潮势，你个恶魔！”卢天润还要再打，但被柳涯心死死的抱住了腰。

        “卢大哥，别激动，别激动。”

        周公明懒得和这个人说话，这几天天天吵，嗓子都有些沙哑了。

        卢天润挣脱开柳涯心的怀抱，气愤地说道：“周公明！我把你看得太好了！我居然曾经以为你是可以商量的对象！”

        “那还真是抱歉了，”周公明上前，拉住柳涯心的手说道：“柳弟，这个人就是个骗子，就是说得好听罢了，咱们走。”

        “你难道真放我走？不怕我回到合纵会，再去跟你作对？”卢天润冷哼一声说道：“我对你的鬼蜮伎俩，就是两个字——不信！”

        “我对你已经忍无可忍了，”周公明语气冷到了骨子里，在他眼里，卢天润就像是一个黏土做的闹钟，又恶心又甩不掉。

        “你想走你就走，但你走了，不仅是我，柳弟也没法跟孟哥交代。”

        “不过也仅仅于此了，”周公明仿佛认命了一般说道：“跟你这种人，我真是一点都不想……算了。”

        柳涯心看看周公明，又看了看卢天润，叹气说道：“卢大哥，你也是要回仙溪城的，对吧？”

        “贤弟说的是。”卢天润点头应道。

        “这也快到了，你就跟我们分开吧，你要是不想回天兆城，就别回去了。”柳涯心说道。

        “我跟周胖子的确答应过孟哥，要把你带到他身边，但我估计孟哥想要的，仅仅是你的安全罢了。”

        “总之，咱们先别过吧。”柳涯心拱手弯腰道。

        “贤弟，你实在太信任我了！”卢天润感叹道。

        不是我放你走的吗？这是否太双重标准了？周公明没说话，仅仅是翻了一个白眼。

        “你想若做一番大事，”柳涯心由衷地说道：“必要依靠十古氏的力量，而孟哥是你最亲近的人，所以……”

        “孟文昊，孟老弟吗？他是十古氏？”卢天润扶了扶脑袋，好像是刚刚想起这个人，淡淡地说道：“我跟他，也不算熟吧。”

        “什么？”柳涯心惊讶地说道，他又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绯闻。

        周公明斜看卢天润一眼，他也没想到卢天润会这么说。

        “真的，”卢天润点点头，认定事实一般说道：“其实我和他见面的时间，还不如咱俩见的时间长。”

        柳涯心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异样的惊讶，并且立马转变成快乐，捂住嘴仍然捂不住笑意。

        终于，柳涯心以手捂脸，大笑了出来：“啊哈哈哈哈！我还以为……哈哈哈！”

        周公明叹口气，孟哥啊孟哥，你终究是错付了啊。

        “不是，孟哥这个人，占有欲还蛮强的啊。”柳涯心一边笑着，一边拍腿。

        “与其说是他的帮助，我更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卢天润笑着，将手放在柳涯心的肩膀上。

        周公明反应很快，马上将柳涯心拉到自己身后。

        “柳弟，上个帮助他的，就是我，相信你也看到结局了。”周公明瞪着卢天润，不平地说道：“这人，不过是个贪得无厌的骗子。”

        卢天润也不想跟周公明再说什么，在他眼中，周公明已经无可救药。

        自顾自地，卢天润直接往仙溪城的方向去。

        周公明目送卢天润前进，回头一看，柳涯心居然还在笑，坐在沙地上，笑得合不拢嘴。

        飞扬的黄沙，阻挡不了柳涯心的笑声渐行渐远。

        “孟哥的绯闻，就让你这么兴奋吗？”周公明鄙视地说道。

        “不是，不是。”柳涯心咧着笑脸，摆摆手，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感觉，感觉……很让人兴奋啊。”

        “别兴奋了，”周公明把柳涯心从沙地上拉起来，说道：“准备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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