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涯心一指一个四层小楼，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那是风光会所经营的学习阁，在那里任何人都能付钱学习他所需要的知识。”

        太强了！太强了！周胖子居然还有这本事？

        任何人都能学习吗？这在天国都是做不到的啊！

        在天国，以家族为单位，人只能学到家族内的知识。

        若是无姓人和流亡人，就连认字的机会都没有！

        而这里，柳涯心只感觉仿佛另一个世界。

        目光所及，基本都是无姓人，他们忙碌，他们生活，他们在产生价值！

        这些都是在天国看不到的、新奇的、活跃的气象。

        “在那里学得最多的是什么？”柳涯心问道。

        陆杰不免一阵头疼，这个“蓝鹰”孩子的问题也太多了吧。

        按照他的理解，“蓝鹰”的拥有者应该是气宇轩昂、通达博识、八面玲珑、力量强大的全能者。

        不过出于职业道德，他仍然不厌其烦的予以解释。

        “最多的，是关于圣力的，圣员可是这里最近最火热的职业。”

        “圣员？”柳涯心再次表达了好奇。

        一听此话，陆杰只得头痛到暗暗扶额。

        这孩子还真是纯真啊，真不知道怎么拿到蓝鹰胸章的……

        “天使的圣力是不一样的，但这些徽章中的圣力却是必须一样的，这是因为有专门的圣员，把圣力调整到需要的标准，才能为徽章充能。”

        柳涯心点点头，这他是理解的，毕竟在这里圣力就是金钱，所以统一度量衡极其重要。

        他还有一个问题，不得不问。

        “每个天使的圣力不一样吗？”

        陆杰叹气，他不想解释这种常识性的知识。

        “是不一样的，但至于是哪点不一样，有很多观点，但是没有定论。”

        难道是圣力的频率？恶之源好像说过这一点，但每个人的圣力频率都不一样吗？

        “没有定论，那学习的人怎么调整呢？”

        柳涯心仿佛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对这个世界好奇又害怕。

        “正是因为如此，风光会才靠这赚钱。”

        陆杰终于笑了，这种事他很乐意解释，因为他也看不惯风光会。

        “这话怎么说的？”柳涯心更加疑惑了，如果谁都不知道如何调整，那教什么呢？

        “他们不需要知道怎么调整，他们只要让那些学生相信他们知道怎么调整就行了。”

        这话还真饶人啊，柳涯心不免稍微停顿，消化了一下。

        “那就是骗人咯？”“您可以这么说，我不做评价。”陆杰狡黠地笑了一声。

        好吧，这种事在天国也常有，柳涯心无奈地如此想到。

        “那圣员的报酬怎么算呢？”

        “嗯，抱歉，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但他们的勋章是‘织布鸟’，您可以留意一下。”

        织布鸟？柳涯心好像有点印象，是黄胸赤羽的那种。

        具体学名叫什么，柳涯心也记不清楚了，毕竟他只是个二流的“牧家子弟”。

        “你也有不会的啊。”柳涯心调侃道。

        “我不会的，可太多了。”陆杰也反笑道：“您不也在问我吗？”

        是啊，大家没有架子，一起这样多好。

        仙溪城，真是不简单啊。

        话说，周公明让我干什么来着？

        柳涯心忽然想到了，周公明好像是让自己干一些事情。

        好像叫……投资？

        “陆杰，你知道投资是什么吗？”柳涯心随口问道。

        陆杰忽然停步，兴奋地说道：“你终于提到了，我看您一直没说，就不敢问。”

        之后他左顾右盼，小心地低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场合！”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个酒馆。

        柳涯心看到酒馆的外墙上贴着“招聘”。

        这又是什么意思？天国好像也有，但不多见，好像是找人干活？

        二人要了两杯冰糖水，在凉爽的室内木桌两侧对面而坐。

        这墙的薄层中夹杂着冰，用来给室内降温，还真是好地方。

        柳涯心在东域法城可没见过这种店。

        “所以呢？”柳涯心喝了一口，说道：“投资是什么？”

        陆杰笑眯眯地说道：“您肯定是天国的巨贾，受到周琼会长邀请，才来到这里的吧，我很荣幸能为您服务。”

        这话之前好像说过来着？柳涯心记不清了。

        “所谓的投资，是仙溪城的特色，”陆杰解释道：“这里很多人怀揣着梦想，但没有启动的本钱。”

        柳涯心点点头，这种情况天国也有，制作家族在诞生初时，可以向柳家借用一笔不小的资金，若是还不等发展起来就被认定为破产，那这笔资金甚至可以是无息的。

        “所以，他们会寻找有钱的人，来投资他们，他们会阐述自己的项目，吸引有钱人投钱给他们获得回报。”

        柳涯心喝口水，说道：“我大概明白了，你对这一行很懂吗？”

        “不懂。”陆杰摇摇头，说道：“我不需要懂，我还没有富裕到那种程度。”

        柳涯心若有所思，他环视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也是酒馆，但和圣斗场的热闹大相径庭。

        人即使醉倒，也只是趴在酒桌呼呼大睡，被周围人视而不见。

        若是占用了后来人的位置，伙计就会集结三四个，把他扛出去，放在准备好的床上。

        这服务真不错啊！

        “老板，三杯发泡黄酒！”

        进来一个流里流气的瘦子，他环视了一圈，发现基本坐满了。

        最终坐在柳涯心的身边。

        “老板，发财发财啊！”这瘦子也是能说会道，为了防止陆杰不满，先说了几句恭维话。

        不多时，三杯黄酒便呈了上来，酒杯之上是白色奶泡。

        “小兄弟，你知道吗？那个圣员的培训，还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酒还没喝，那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他好像天生就爱聊天。

        “每个人都跟疯了一样，用圣力化成一根针绣花，那有个屁用啊！”

        说着，那人往地上唾了一口，又说道：“风光会赚的钱真多，我要是有钱了，我也开一个圣员培训班。”

        “您看到了吧。”陆杰趁势解释道：“如果你给了他钱，就是投资。”

        “如果他赚了，你也就赚了，如果他赔了，你随时可以将钱抽出来。”

        “那我岂不是永远赔不了大钱？”柳涯心惊讶道。

        陆杰无奈地说道：“有钱嘛，在哪都有输的资本，不止仙溪城这样。”

        柳涯心转身向那个瘦子伸出手：“你的名字？”

        那瘦子看到柳涯心的勋章，被吓得一激灵，立刻双手握住，激动地说道：“我叫阿雄！”

        “喝点什么，我全请了。”柳涯心笑道：“但是，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好好好！”阿雄对着老板吼道：“听到了吗？把你那蛇酒拿上来！今天我非要醉死在这！”

        “咋不喝死你！你哥可让不我给你酒！”那老板咒骂着，但还是扭动着肥大的臀部去拿酒了。

        有生意干嘛不做？

        “您想听哪一段？”

        阿雄回头看着柳涯心，这次可真是遇见贵人了！

        柳涯心想了想，便说道：“从你知道仙溪城开始。”

        阿雄啧啧嘴，自嘲地说道：“其实我在天国啊，是个无姓人，整天扒件，虽然也进去过，但日子还算不错。”

        扒件，就是偷东西，很好理解，即使是不懂的柳涯心也能很快理解。

        “不过啊，直到有一天，我那废物爹给我找了个后妈，你说都是无姓人，就孤单地凑合过呗，干嘛非要找个老伴呢？”

        这时候，酒呈了上来，晃悠悠的酒水在玻璃杯中，呈现出红宝石的耀眼光芒。

        玻璃在天国有生产，但不多，因为被少数家族把持着制作工艺。

        柳涯心端详着玻璃杯，生产工艺不比在天国差，并且从价格来看，只是天国的四分之一。

        “当时我啊，嘿嘿，”阿雄将红色的酒水抿下一点，说道：“现在一想还真是不该。”

        “我那个后妈，现在想来，其实他对我还算不错，只是当时不明白，感觉她啥都针对我。”

        “正巧着，我听我哥在这边混得不错，便心一横，偷家里点东西，投奔来了。”

        这就是阿雄来仙溪城之前的故事。

        随后他将杯中红酒全部喝完，脸也呈现出醉红色。

        “没想到，其实我哥没我想象中混得好，但是他对我好，把所有钱都供我考圣员了。”

        “你哥为什么认为你能考上？”柳涯心忍不住问道。

        阿雄打了一个酒嗝，才说道：“大概是因为，我是我们家唯一识点字的人吧。”

        “那你学的怎么样？”柳涯心再度问道。

        “要是能学会，我就不在这喝酒了。”阿雄大笑着，拍拍柳涯心的肩膀：“小兄弟，看你也应该是个识字的人，去考一个圣员吧，真的。”

        “你喝醉了。”陆杰提醒道：“他的勋章……”

        “对，”阿雄笑道：“我忘了，小兄弟你是‘蓝鹰’，你跟我们不一样。”

        “啊，无论在哪都是有这样的人啊，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在天国是大型家族，在这里是蓝鹰，其实没什么区别吧？”

        柳涯心不再听他的胡话，而是转而向下一个目标。

        那是一个方脸中年人，柳涯心注意到刚才阿雄在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瞟向这里。

        “怎么，对我的条件感兴趣吗？”柳涯心走到他身边，自来熟的坐下。

        陆杰也走过来，但他站着，就站在柳涯心的身边，就像一个侍卫。

        “什么条件？”方脸中年人佯作不知道，但柳涯心不管这些。

        既然你不知道，我就再重复一遍。

        “这顿酒我请，但你要说出你的故事，从知道仙溪城开始。”

        那方脸中年人叹口气，缓缓说道：“我叫刘红，在来到这里之前，是个流亡人。”

        柳涯心耐心地听着，这些真实的故事是了解仙溪城最好方式。

        创造全新的天圣牌需要全新的真实，虚假只能骗过自己，但骗不过天圣牌。

        若是周公明所创的、前所未有的仙溪城，那自己也一定能从中获得新的灵感。

        与这些相比，那些身外之物都可以舍弃。

        “我原本在天国东域，一个叫法城的城市。”

        哎？我家？柳涯心听到熟悉的词汇，耳朵更是竖起来了。

        “你是从天国来的，应该知道，在那里，姓氏就是身份的证明。”

        “我有四翼的实力，在那里却活得不如一个大家族的普通人。”

        “而我恰好听说西域之西，有一个凭实力说话的地方，没有家族的概念，我就来了。”

        柳涯心忽然开口：“那你认为这里和你当初的设想……”

        “虽然差距很大，但大同小异，人活着不就那几个事吗？”

        刘红苦笑道：“虽然没有我想象中的这么波澜壮阔，但总体来说，还算不错，跟天国相比……有利有弊吧。”

        “能展开说说吗？”柳涯心追问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而且一时半会说不完，”刘红站起身，笑道：“最主要的是，时间到了，我要去上班了。”

        “你的钱我不要，我的故事不好听，不值得酒钱。”

        正当柳涯心还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忽然一个人急吼吼地闯了进来，大声喊道：“南帮来了！南帮来了！”

        南帮？

        陆杰看着柳涯心那询问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又要解释了。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从天国迁移来的，远离故乡，无依无靠。”

        他双手也在生动的比划，意图让自己解释得更清晰。

        “他们需要团结起来，但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联合点，最终很自然的，同一个地域出来的人更容易联合在一起。”

        “所以在仙溪城就有了东、西、南、北，四个帮，里面大多都是地痞流氓，素质不高。”

        “不过因为这种由同一地域形成的会凝聚力很强，所以会受到其他结社的打压。”

        陆杰一边说一边撇嘴，显然是看不起这些人。

        “所以这些人，本来就没有生产的本事，非要以原来那些打砸抢的本事过活，他们不死谁死。”

        “这里是仙溪城，没有产出的人是没资格呆在这里的。”

        陆杰冷哼一声：“无论是东西南北哪个帮，只有安心从事生产，才能在仙溪城存活。”

        “天兆城没有？”柳涯心问道。

        “天兆城？”陆杰嗤笑道：“那里的人就是饿死、死外边、从山崖上跳下去，也不会吃咱们一点东西，他们看不起咱们。”

        “咳咳咳，”声音就从柳涯心座椅后面发出来的，一个人在咳嗽，只见他抬起头，带着沉重的黑色眼袋，说道：“我就是天兆城人，这里的菜还不错，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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