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涯心的确就此沉睡了，但红雾会保护他的身体。

        ……

        “他怎么会在这……他怎么会在这……”

        贺凝阳气喘吁吁，脚步不停，虽然没有跑起来，但他长而强壮的双腿一旦甩开并不比寻常人跑得慢。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就是借着无可比拟的速度，他已经远离了礼堂两千米之远。

        而距离他遁逃仅仅过了五分钟。

        周围行人也很讶异这个高大之人的速度，但这里的人都很匆忙，不仅快步是常事，就连跑步也随处可见。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人们从各种门鱼贯而出，各自返回各自的家。

        贺凝阳的心脏忽然一颤，同时他的心口涌出一股液体。

        “噗！”一口鲜血喷到地上，贺凝阳直接瘫倒地上，浑身抽搐。

        “自律……是自律……”

        颤颤巍巍地起身，贺凝阳依然往城门跑去，但他的七窍都在流血。

        血液在空中飞溅，周围人宛如躲避瘟神一般躲避这个怪人。

        贺凝阳再度倒下，再度起身，不停的奔跑，他宁死也不愿落入柳涯心手里。

        自从柳涯心上楼，他就感觉到一股致命的危机感，连演讲的总结都没做就直接逃跑了。

        嗡嗡嗡嗡……

        贺凝阳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开始他以为是自己运动过度，但是直到他听到了真正的心跳声。

        并非是用自己的身体传导，而是已经让周围人听到自己那如同击鼓般的心跳声了。

        当跳动的频率快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那将不是跳动，而是颤抖。

        慢慢地，贺凝阳身上所有的洞，无论大小都在释放着红光。

        从毛孔渗出的血液，也透出鲜红的光芒，只是在古阳的照射下不够闪亮，但已经足以吸引注意。

        极快的频率已经注定了心脏的跳动幅度不会太大，贺凝阳的身体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自律……你好狠……你好狠……也罢……也罢……”

        贺凝阳知道，是自己的身体选择了自戕，为了不被柳家抓住。

        “就在哪！就在那！”有人发现了他，是这一片的‘乌鸦’。

        他放弃了逃避，双脚一摊，他知道这是来抓自己的，但自己的身体已经破烂不堪了。

        只要肉身还是这副状态，就连柳家也救不了自己。

        “老大，他快死了！”“快！快！把他抬起来送到礼堂，在他死之前一定要送到！”

        “小胜，你快去告诉陆大哥，他要的人找到了，让他速回礼堂接受，而且当面收钱！一定要当面收钱！”

        这是贺凝阳晕倒前听到的最后几句话，他实在撑不住了。

        ……

        柳涯心醒了，是被打醒了，他以为陆杰最多打自己两巴掌，没想到陆杰直接用长椅砸。

        啊……我该怎么说？这陆杰是想杀了我，抢占蓝鹰徽章吗？还有，陆杰看起来这么文雅，为什么能轻松地抄起来长凳啊？

        柳涯心刚醒，显然脑子还有些迷糊，眼睛都没睁开。

        “老弟，人已经找到了。”陆杰眯眼笑，略感抱歉地道：“就是出了一点意外。”

        “他死了？”柳涯心挠挠头，他也没想到自律会这么倔强，但也在预料之内。

        “没死，但也差不多了……总之您先移步来看看。”陆杰急忙搀扶起柳涯心，生怕贺凝阳这时候死了。

        柳涯心站起身，一眼就瞥视到了高台之下，瘫倒晕厥的贺凝阳。

        跳下高台，柳涯心立马开始仔细查看贺凝阳的身体状况。

        这……好像确实快死了，柳涯心也看不懂，他又不会医术。

        但现在时间紧迫，只能死马做活马医。

        “你们先走，他交给我。”

        “老弟，您看这钱给多少？”陆杰急忙说道：“这人发现时就这样了，可不是我们下的手。”

        “给，多给点，能这么快找到就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您可真大方，那我立马去结账。”陆杰感叹一句，就立马带人走了，生怕柳涯心反悔。

        但柳涯心一点都不在乎，反正是周公明的钱。

        从天界镯中拿出一个灰色圆柱体小罐子，中间有道横着环绕罐身的黑色凹槽。

        咚咚咚！罐子忽然动了起来，好像里面关着一个活物。

        柳涯心拿出一张天圣牌，贴在罐子上，然后用右手紧紧握住罐子。

        他的左手则是放在贺凝阳的头上。

        虽然这个代价有点大，但是回报更多！柳涯心如此安慰着自己。

        “最强圣魂牌——舍生。”

        柳涯心的背后，仿佛竖起一根长长的木杖，像是牧羊人那普普通通的赶羊长杖。

        长杖的把手处，盛放出无尽的圣光，宛若近在咫尺的冷却后的安阳。

        它是一个虚影，却竖直地插在地上。

        “小反啊小反，你何必如此呢？你真的这么恨柳家吗？”柳涯心不禁感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确认了贺凝阳的真实身份。

        圣宝——“反”。

        当年柳家的先祖，大概是柳涯心的祖父，研究了一套人形天宝的制作工艺，却因为伦理问题被封印在垓闻楼。

        然而，有一堆同样被收在垓闻楼的圣宝，他们合谋窃取了这套工艺，为自己塑人身，逃离了垓闻楼。

        这么长时间，他们一直流落在外，如今这个“反”是柳涯心收回的第一个。

        这样，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出他们全部。

        昂——昂——

        罐子里的那个生灵传出阵阵凄厉的惨叫，柳涯心却充耳不闻。

        那原本就是为牺牲而作的伪生灵，它们生的意义就是死亡。

        它们的外表像是松茸，只是多了几张嘴，可以喊叫、吞食饲料，却没有牙齿。

        之所以保留喊叫的功能是为了确认他们的状态，喊得越响，就越是健康。

        越是健康，拿来牺牲的效果就越好。

        “你……”贺凝阳微微张开了嘴，虚弱地说道：“居然能救活我的人身……”

        “你太小看柳家了。”柳涯心只得回复这一句话，其他的场面话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没用的……”贺凝阳惨笑道：“我的身体，呃！我……我知道……”

        “苟延残喘……罢了。”

        “你们柳家……根本没把我们圣宝当做智慧生灵。”

        贺凝阳痴痴地看着那个罐子，声若细蚊地喘说道：“天宝也好……圣宝也罢……”

        “天国也好……百家也罢……”

        “恶界也好……海人也罢……”

        “在你们十古氏主族……还有天帝的眼里，都跟……都跟这些伪生灵一样……都是工具……”

        柳涯心面色苍白，只得说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你的命，我续上了。”

        “呵呵呵呵……”贺凝阳的状态逐渐稳定，话语也逐渐连贯了。

        “续命……也只是续命罢了，我的身体已经残破，你能续几天呢？”

        贺凝阳恣意的笑容，看起来不像是个年命不长的将死之人。

        洒脱，逝去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潇洒的解脱。

        柳涯心被震撼了，他没想到圣宝居然会有这种在人身上都罕见的情绪。

        “小反，你对柳家的恨，到底因何而生？”

        柳涯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才持续的蹲姿让他有些难受。

        “你不会理解的……”贺凝阳苦笑，他依然无法站起身，甚至连动弹都做不到。

        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残破的布娃娃，布娃娃是无法被定义为死亡的。

        “你不说，那我也就不问了，不然倒显得我啰嗦。”

        柳涯心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嘴里嘟囔着负责礼堂清扫人员的不认真。

        “陆杰，你可以进来了。”柳涯心高声喊道。

        陆杰立马推开大门，小跑到柳涯心的身边。

        他刚才使用了蓝鹰，只感觉里面的圣力仍然如海般浩瀚。

        他不是没动过掠走的心思，但是圣力化作的羽币只能在仙溪城用，他不可能远离这里。

        理智制止了他这种行为。

        所以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巴结面前这个真正的拥有者。

        陆杰甚至有些庆幸，这个蓝鹰徽章的拥有者只是一个孩子，没有大人的处心积虑，容易把控。

        “陆杰，仙溪城最好的医生是哪一位？”

        陆杰先是满脸谄媚笑意的双手呈上那个蓝色玉鹰徽章，待柳涯心拿走之后才说道：“那大概有些远，在外城。”

        “她的医术精湛无比，其他人可以不信任她，你却一定可以信任她。”

        “哦？”柳涯心抛出一个疑惑的眼神，等待这陆杰的回答。

        “她与你，是蓝色玉鹰胸章的拥有者！”

        唐妹？不会吧？柳涯心心下一动，她口舌不便，应该还在学习阶段。

        周胖子连她都请来了？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去那里多长时间？”柳涯心略微皱眉，仙溪城可不小，真要拖长时间，恐怕又要浪费一张“舍生”。

        “舍生”是最强圣魂牌，他现在所用的都是祖先积累，柳涯心不是不能做，只是效果绝对不如祖先。

        “舍生”的每一张使用，都是命与命的互换，即使是为死而生的伪生灵，柳涯心也不想它们因为自己的技术不够成熟而死。

        “如果最快，大概五六天吧。”陆杰眼球一转，稍微盘算很快就出了结果。

        那够了！柳涯心立马拍板说道：“你去安排，咱们立马出发！”

        不过……柳涯心忽然转念一想。

        仙溪城真的……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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