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越伸手攥住鞭梢,向自己这边一带,悦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顿时火冒三丈,将随身携带的法宝都施展出来,向对方招呼。
天后正想出声阻止,时越暗暗冲她摇头,天后顿时明白,时越是故意要激怒悦天,转移她的注意力,将她从云落天就要赴刑场的悲痛中拉开。
悦天怒不可遏,时越言辞犀利不客气,边招架边败退,悦天冷笑:“怕死了吗?今天是我表哥受刑的日子,也将是你的忌日!”
“你有能耐杀了我?呵呵,我拭目以待。”时越不屑的撇撇嘴,微微勾起手指:“来吧,让我看看你的真实斤两。”
“该死,你活腻了!”满腔悲愤伤心的悦天被气得头脑发蒙,暂时忘了跟上云落天他们,不依不饶追着时越,想要将他击毙在鞭子下。
风磊暗自咬牙握拳,想要跟上去,然而,那些多神界高手,他就算全程施展隐身术,时间一久,也会被他们发觉他的气息。如果让他们揪出他,云落天和小影就更加说不清与魔界并无勾结的事实了吧?
他焦急万分的在原地徘徊,一直到所有人都远去了,只剩下他一人,他终于霍然转身,向九华凤阙北方的那棵最大浮欢树飞去。
他明白,就算他跟上去,小影还是会选择与云落天共生死,她不管要做什么,他都阻止不了,而且他的出现,只会给她和云落天带去无尽麻烦,将他俩的立场越描越黑。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就留在浮欢树下,履行自己的诺言,等到完成承诺过的事情,再去找小影。
若她出事,自己也不多活,若她挨得过这一劫,自己也要挺过恶灵们的吞噬,再艰难都要活下去。
西北方是酷寒荒凉之地,越往前行,冰雾越浓,雪花越密。
小影法力浅薄,冻得脸青唇紫,浑身直打颤,御云诀用得越来越不顺畅,跌跌撞撞直栽跟头。
云落天立即一手将自己的法力渡入她体内,助她抵御严寒,一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她飞行。
等到了茫茫数千里的洗罪涯,所有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无不瑟瑟发抖。
放眼处,除了雪就是冰,天上地下,一片皓白。
风狂雪骤,而那无边湖水,却寒波荡漾,竟然没有结冰。
虽然无冰,无边无际的寒气却弥散出来,众人伫立岸边,无不感到蚀骨奇寒,这湖水,显然比冰雪更冷十倍。
昊飏做出惋惜状,叹道:“落天,希望你能好好在此悔过自新,时辰已到,你可以下去了。”
云落天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父亲:“父亲,请代我照看一下小影,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重返神寂陵。”
“好,保重,我相信你。”凤帝强压下心底的不忍和不舍,平静如初的回答。
云落天将小影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轻声道:“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在世子宫安心等我。若是嫌待在那里苦闷,你也可以先去天下各处走走,散散心,等我出来了,马上就去找你。”
“嗯。”小影乖巧的微微点头。
云落天看了众人一眼,转身一跃而下,投入噬魂蚀魄的湖水中。
就在他入水的瞬间,一直安安静静垂头抹泪的小影,突然不由分说,也纵身跃下,追随他而去。
众人大吃一惊,凤帝最先回过神,慌忙冲过去,想要阻拦,然而,悬崖峭壁,狂风肆虐,湖水又蕴含着无比强大的磁场,那两道身影刚一落下,就被漩涡般的巨大吸力席卷,没入湖水深处。
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凤帝一声苦笑。
这个小麻雀,简直和当年的白洛一样,表面安静淡雅,骨子里却那么倔烈执着。
当年,白洛不动声色,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就决绝的服下了天后所赐的毒药,等他赶来时,她已经没有气息。
而今,这个小麻雀,也一样表现得很安静乖顺,全程默默垂泪,云落天说什么她就听什么,谁也没料到,她掩藏在眼泪中的所有安静柔顺,都只是一种假象,只为了在最后一刻,出其不意的与云落天一起葬身洗罪涯。
因为出其不意,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她的生死相随。
当云落天惊觉小影的意图时,她已经落水,一袭粉紫色的衣裙如一朵凋零的柔嫩花瓣,被水底的激流卷入漩涡深处。
不假思索,他立即冲上前,将她瘦小的身体抱入怀里,用尽所有意志,与那漩涡抗衡。可是终究抵不过那无与伦比的吸噬力,身不由己,被漩涡吞没。
不过,在漩涡里载浮载沉,他却始终没有松开小影,一直将她紧紧箍在怀里。这湖水太冷,她是脆弱的麻雀体质,而且是女孩子,要比任何人都更畏惧酷寒。
湖水的酷寒,被他的体温阻隔,没有冻死她,可是,湖水噬魂蚀魄的魔力,却是她不能抵挡的。
本就微薄的法力,在片刻间就被湖水吞噬,淡淡的血丝从她唇边不断溢出,四肢百骸,也都有血气和元神绵绵不绝的散失出去。
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全身的血液和元神,就会丧失殆尽,死于非命。
云落天无暇多想,立即吻上她的唇,将元气渡入她口中,同时双手也放在她脊背后,将自身的元神一点点传送到她身上,助她抵挡湖水魔力的侵袭。
生死一线之际,她挣扎的手触到了衣袖里的一只贝壳小船,忽然想起来,风寂送她的那艘小船里,似乎装着一个小小的乾坤。里边什么都有,若此刻他俩进入贝壳船里,就会离开洗罪涯湖水的致命腐蚀,舒舒服服躲过这一劫。
这么一想,她立即取出小贝壳船,道:“云,我们不如躲在这小船里,泅渡到岸边?”
贝壳船的功效,云落天怎能不清楚?当时风寂就挑明了,是为将来小影历劫准备的。风寂很早就推算到,小影和他会有今日之难,特意提前预备下化解的方法。
可是,如果依靠小船渡过此劫,就失去了试炼的意义。最关键的是,天帝必会有所察觉,到时恐怕会给他更多的罪名和惩罚。
这么一想,他拒绝道:“小影,你进入贝壳船里暂避一下,我不能进去,必须认认真真接受处罚。”
“你不进去躲避,那我也不进入,我陪你好了。”小影收起贝壳船,不顾云落天的劝阻,坚定无比道:“云,是生是死,需要承受什么痛苦,我都想与你一起经受,请你一定要撑下去。如果你不想看我陪你一起受苦,受死,你就早点强大起来,脱离洗罪涯的致命侵蚀,重获新生离开这里。”
“小影……”从她娇弱的口中吐出的这些话语,使他心头一震,激发出无比强烈的执念,他慎重点头。
原本只是因为父亲对他的期许和担忧,他发誓要忍受一切不能忍受之痛,一定要活着出去,现在,则又加上了小影的期望和牺牲,他怎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和迟疑?
他一定要竭尽所能,带着她生还。
等悦天将时越打趴下,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中计,立即放开他,全速飞向洗罪涯。
看到所有人站在岸边,而云落天已经不见时,她颓然跌坐在寒气四溢的湖边,捂住脸痛哭起来。
昊飏淡然道:“悦天,你真是忒不懂事,云落天心有所属,你何必对他念念不忘?只要你愿意,什么样的男子,父皇不能给你找来?你眼光放长远些,以后我和父皇给你挑一个更好的年轻人。”
“太子,你少说风凉话了,你对我有这么好心吗?你根本就没有拿我当妹妹看,你也不会盼着我日子好过,不过你别得意,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安稳度日。”悦天怒气冲冲指着他鼻子道。
“哦,悦天,你如此激动做什么?你能拿我怎么样?”昊飏皮笑肉不笑问。
悦天正想说出负气的狠话,天后一把拉住她,抢先开口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悦天,你怎么和皇兄说话的?跟我起来回天庭去。”
“母后,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陪着表哥。”悦天虽然刁蛮而略有些愚笨,却也醒悟过来,不能在太子面前表现得太过情绪失控,免得给他拿到什么把柄,想雪今日之恨,必须压下怒气,打消他的疑虑,日后慢慢找机会收拾他。
释妃瞧了身边的潺妃一眼,上前几步,走到凤帝身边,道:“陛下,请你节哀,回去吧。”
她原本因为凤帝太过宠爱唯一的儿子,而十分嫉恨云落天,巴不得他早点死,可是,今天他真的受到天帝严惩,被逼投入洗罪涯,生死未卜时,她却有些后悔了。
因为,她发觉到凤帝强自镇定平静的外表下,那深刻入骨的落寞和无奈。当年,他迫于天帝和天后的权威,保不住自己所爱的白洛皇后,如今,也无力改变神界的不公,眼睁睁看着自己寄与厚望的儿子承受最残酷的刑罚,而束手无策。
她不知道,如果云落天承受不了这酷刑,就此身亡魂灭,凤帝还能否支撑下去?
若凤帝接受不了这打击而倒下,她,又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她宁愿忘掉他接连两次迫使她打掉腹中胎儿的恨和失望,也不希望云落天死在这里。
凤帝叹口气,没有说一个字,转身离去。
他一走,众人立即也掉头离开。
悦天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天后去拉她,她哭叫道:“别管我,我想在这里待两天,你自己走吧。”
“悦天,这里气候酷寒,你一个女孩子待在这种地方,万一寒气侵入体内,落下什么毛病,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表哥在湖里比我要寒冷得多,我只不过在岸上看着,再难受,也没有他承受的苦更深。”悦天不耐烦的道:“母后,你先走吧,别在这里烦我,让我清静一下。”
“你个傻孩子,他喜欢的人又不是你,你何苦待在这里受冻?还惹得天下人嗤笑,说你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天后用力想拽她起来。
悦天被激怒了,顿时从抽泣变成控诉:“我说了不让你留在这里烦我,你听不懂吗?你和父皇是天帝天后又怎么样,还不是没办法让我得到我喜欢的人?”
天后脸色一白,既怒又痛,不由就想起当年的事情,她以天后的权威和天帝对传说中狼渊羽璧的觊觎,逼得白洛自尽,可是,她并没有从此得到天帝的真心和专宠。
相反,从悦天出生后,他再也没有踏入她的寝殿半步,彻底将她当做冷宫妃子一样对待,让她空有后宫之主的权利,却守着活寡。
权柄,很多时候,可能并没有办法让人随心所欲,得偿所愿。她黯然叹息一声,有些后悔当年对白洛的步步紧逼,逼死了她,她不但得不到所要的,反而连仅有的一点点恩宠也一并葬送,落得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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