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起床,唐力是卧底、而我回归兑将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省城,包志强等人分别给我打来电话询问消息。
我也如实和他们讲了。
得知我今晚要去霍独步家一探究竟,大家还是挺紧张的,担心我出什么意外。
我让他们放心,说自己一定会小心的。
等到晚上,我便收拾立整,开车前往霍独步的家,那栋位于市中心、前后都有宽阔草坪的大别墅。
结果到了门口,却被守卫拦住,对方说道:“霍老大正在接待贵客,暂时不见任何人了。”
“???”我很迷茫:“霍老大说了让我今晚过来……这是提前约好了的,你们再问一下!”
守卫这才通过对讲机和内部联系,不一会儿便有了回复:“霍老大说让你进去。”
“哎,这就对了嘛!”我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今晚要泡汤了。
大门缓缓开启,我也迈步走进。
因为之前已经来过一次,所以这回算是轻车熟路,远远地就看到草坪中央的遮阳伞下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霍独步,另外一个人不认识,年纪约莫四十多岁,面皮白净、目光深邃,戴一副金丝眼镜,穿着很普通的休闲衫、西装裤,浑身上下却又展露出让人不敢小觑的气质。
最突出的一点是,他坐在霍独步的身边,气场不仅完全不输,而且隐隐压过一头!
霍独步和他说话时,竟然还微微低着头。
我正纳闷这人是谁,霍独步已经冲我招手:“江城,过来!”
我便快速走了过去,在霍独步的指示下坐在旁边。
“锦绣区新上任的兑将,江城……我挺看好他的!”霍独步笑呵呵地冲中年男人介绍。
中年男人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显然并不把我放在眼里,区区兑将于他来说形如草屑。
“傅秋风,龙门商会的副会长!”霍独步又冲我说道。
“哦,傅会长!”我站起身,主动伸出手去。
岂料傅秋风根本不搭理我,眼皮都懒得动一下,更别说握手了。
我微微皱了下眉,心想这人太没礼貌,省里的一把手也不至于这么大的架子吧,更何况你还只是个龙门商会的副会长!
还姓傅,真是活该做副会长。
不过话说回来,龙门商会之中,除了那个叫“戴学功”的主管外,傅秋风算是我见过的最大的官了。
副会长啊,还是蛮厉害的。
霍独步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坐下来,笑着说道:“江城,你等一会儿,我和傅会长说几件事就完了。”
我便坐在一边不吭声,静静听着他俩说话。
秋意渐浓,但是气温还行,并不觉得寒冷,正是很舒适的季节。
院子四周亮着柔和的灯光,不时有巡院的守卫走过,遮阳伞下的白色橡木桌上,摆着一些样式精巧的小吃,以及一瓶罗曼尼康帝的红酒,两只高端大气的透明高脚杯。
红酒本来是慢慢品的,尤其是在这么惬意的环境下,但傅秋风的心情显然不怎么好,突然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霍独步看了我一眼,我便立刻给傅秋风倒酒。
傅秋风连喝了三杯,才沉沉地问道:“什么时候干掉宋渔?”
霍独步咂着嘴说:“本来以为很轻松的,都来省城了嘛,这是咱的地盘……谁知半中间跳出来个刘仁正护着他,再加上他自己也足够小心谨慎,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成功。”
“我不想听这些理由。”傅秋风摇了摇头。
“行,那就聊点实际的吧。”霍独步直接道:“商会有能力把刘仁正调走么?他前脚走,我后脚就干掉宋渔……干不掉,我提头来见。”
“试过,抓不到刘仁正的把柄,那家伙几乎没犯过任何错。”
“……那就别怪我速度慢。”
霍独步耸了耸肩。
而我心里则想,看来龙门商会并不是无所不能的,无论升迁还是调动也要看时机的,如果一身正气的话完全不怕他们。
二愣子真是跟对了人。
霍独步的态度虽然谦卑,但语气却稍显强硬,显然也不是完全没有话语权。
谁知傅秋风冷冷地说:“地下皇帝,我们想扶持谁就扶持谁!”
这句话终于让霍独步的脸色微微变化:“知道了,我会尽快干掉宋渔的。”
“再快一点,否则你的位子肯定易主。”说毕,傅秋风起身离开。
直到傅秋风走出大门,且大门也缓缓合上后,隐忍了半晌的霍独步才彻底发作,狠狠一把将面前的桌子掀翻,红酒和玻璃杯以及各色小菜顿时哗啦啦摔了一地。
他仍嫌不过瘾,又用脚去踩那些杯盘碟碗,泄够了气才让人过来收拾现场。
桌子重新摆好,小菜换了几样,酒也拿来一瓶新的。
白兰地,没兑饮料,“咕咚咚”倒了两杯,金黄色的液体迅速漫过杯沿。
“陪我喝酒!”霍独步的面色有些狰狞,自己抓了一个杯子,又递给我一个杯子。
“叮”的一声碰过之后,霍独步仰脖一饮而尽。
我也只能陪着。
我的酒量其实算不错了,当初在云城也曾流连各大夜场,但在连喝三杯以后还是有些顶不住了。
不兑饮料的话还是有一些太烈了。
但霍独步仍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还在不断往脖子里倒着,似乎不把自己灌醉不罢休。
我还有事在身,肯定不能陪他瞎喝,遂趁他不注意时悄悄往地上倒,好在脚下都是松软的草坪,酒水能够浸入泥土之中,外表是绝对看不出端倪的。
一瓶白兰地很快就见了底,霍独步已经喝得双目猩红,眼神也略显迷离了,但还叫着:“快给我拿酒来!”
一名手下从远处跑过来,我冲他摆手说:“我去拿吧,你照顾霍老大,他喝得有点多了。”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霍独步喝得醉醺醺的,口中已经开始胡言乱语:“做个副会长牛逼什么,龙门商会又不是你家的……”
手下拿过来一条毛巾帮他擦脸,我则询问了酒窖的具体位置,便迈步朝别墅的方向走去。
霍独步的别墅极大,装修当然也是极奢华的,入目处皆是金钱的味道,但我没有心情欣赏这里的华贵,找到地下室的入口便一头扎了进去。
下了一截楼梯,便来到地下室,这里也很宽敞,足足有十几个房间,不过灯光略显昏暗,像是误入某些KtV的包间。
我一眼就看到了酒窖,里面的金属架子上果然摆满了各色各样的酒,啤酒、白酒、红酒、洋酒……应有尽有,琳琅满目足足有几百瓶,而且价值绝对不菲。
我仍没有心情欣赏,脚下并未停留,继续向前走去。
彭大刀曾说在这见过麻雀,我要抓住机会赶紧排查一遍!
地下一层虽然面积挺大,但是七拐八弯,有好几个岔口,分别通向不同的空间,有的房门开着,有的房门紧闭,好在都有窗户,可以一览无余。
一路走过去,有影音室、健身房、杂物间、麻将馆,甚至有摆放杂物和农作物的地方,可一间间地看过去也没发现人的踪迹!
正当我心急如焚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些微弱的人声传来。
立刻站住脚步,仔细倾听声音的来源,显然是有人在说话,但听不清在说什么。循着声音的方向,一直走到健身房的门口,就见里面摆着各种器械,却没发现任何一个人在。
怎么回事?
我有些懵,确定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站在健身房的门口,我又细细辨认了下,终于确定声音来自地下。
有人。
确实有人,就在健身房的下方,其中保准还有一间暗室!
我刚想进去探探有什么机关,一道炸雷般的声音突然响起:“江城,你干什么?”
猛地回过头去,就见霍独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地下室的入口。
他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脚步还踉踉跄跄、眼神摇摇晃晃,双目却直勾勾盯着我。
我的后背迅速浸出一层冷汗,但还是强行镇定地说:“霍老大,我来拿酒!”
“酒窖就在这里,你跑那么远干什么?”霍独步指着旁边的一个房间。
“哦哦哦,我没看到,这里面岔路太多了。”我面色平静地走过去,在霍独步的注视下走进酒窖,接着挑了一瓶和刚才差不多的白兰地走出来。
“霍老大,还喝这个吧?”我晃了晃手里的瓶子,仍旧是一脸纯洁无害的模样。
霍独步却一把揪住我的领子,猛地将我按在墙上,口中酒气冲天地问:“你刚才去健身房干什么?!”
“一时兴起想健个身”这种理由无疑太扯淡了,当即反应极快地说:“没想去啊,就是在找酒窖……”
“你在窗外已经看到是健身房了……”霍独步盯着我,目光如火:“为什么还要开门进去?”
地下室里寂静无声,霍独步的酒气直冲到我脸上,他的眼神凶恶、杀意暴涨,显然我回答不对这个问题,当场将我料理在这都有可能!
“我听到里面有人声。”我决定赌一把,一字一句地道:“但又没看到人,觉得非常好奇,就想进去看看。”
“哎,你说实话不就完了,鬼鬼祟祟的反而让我奇怪!”霍独步终于松开了我的领子。
“……里面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地下?”我继续扮演一个好奇宝宝。
“不该问的别问!”霍独步拍了拍我的肩,“上去吧,以后别下来了,拿酒的事有别人干。”
“好。”我也不再多嘴,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霍独步也跟了上来。
回到院中,我们二人继续喝酒。
但我始终心不在焉,仍旧挂念着健身房的事情,如果老狼他们真的关在里面,那接下来肯定要不顾一切地救人了!
直接询问霍独步肯定是不行的,虽然他现在看上去醉醺醺的,但还是有基本的理智和反应,否则刚才不会到地下室找我,更不会近乎发狂一样将我驱赶出来。
但他又的确是醉了,连路都走不稳,这点作不了假,而且心情极其差劲,还是不断往肚子里灌着酒。
我决定以此为切入点,主动说道:“霍老大,干掉宋渔有什么计划吗?”
这正是他现在最烦闷的事情,也愿意多唠唠。
“没有!”霍独步摇摇头:“本来他到省城是羊入虎口,这里是咱们的地盘嘛!我想弄他,简直轻而易举,但没想到突然窜出来个刘仁正……本来咱们有古司令,可以压制刘仁正的,但是这个政委背景也很强大,一时半会儿还真奈何不了……”
“那就彻底没办法了?”我搓着手,继续引导霍独步说出更多的话。
“……有!”在酒精的加持下,霍独步的胜负欲有些被激起来,咬着牙说出一个秘密:“我有几个人质,关键时刻可以要挟宋渔就范!”
我的一颗心怦怦直跳:“什么人,这么厉害?”
霍独步冷笑一声:“对宋渔来说,特别重要的人!只要一拿出去,他百分百就滑跪了!”
我几乎能确定就是老狼他们了,否则还有谁能做霍独步的人质?再联系之前的种种线索,基本能和健身房地下的人对上号了。
除了他们,我想不到谁会藏在地下。
“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不现在拿出去,早点干掉宋渔不更好吗?”我又好奇地问。
“不到时候……”霍独步摇了摇头。
我刚想继续追问为什么,霍独步已经倒了下去,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与此同时,数个汉子奔了过来,他们对这一幕似乎已经见怪不怪,手段娴熟地将霍独步架起,朝别墅的方向走去。
也有人对我说:“江哥,你能走了。”
“哦,哦……”我站起身,看着几人和霍独步渐渐远去。
夜更深了,风也渐渐凉了起来,院中的防守显然提升了一个等级,列队巡游四周的守卫几乎比之前多出一倍。
霍独步睡着了,他们要承担起更加谨慎的责任。
别墅的玻璃门关上了,想要混进去不可能,看看左右的守卫,更放弃了这个打算。我迈步往大门处走去,沿途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叫我一声:“江哥。”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虽然我不认识他们,但在他们眼中我是江哥,是霍独步的兄弟和锦绣区的兑将!
于是我假装醉了,踉踉跄跄地朝围墙走去,接着解开裤子就要对着墙角放水。
“江哥!”几个守卫看到,立刻惊呼着奔过来,劝我别在院子里做这种事。
“滚他妈的,关你们什么事?!”我故作恼火,一把将他们推开,仍旧作势继续撒尿。
很快又有人走了过来。
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人面色冷漠地说:“江城,系好你的裤子,不然我就把你丢出去了。”
我知道,自己要等的人来了。
我摇摇晃晃地问:“你谁?”
对方回答:“于战。”
顿了顿,又说:“战斗的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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