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排的人住在哪个院子？”

        霍云霄挑选着衣裳，眼睛在一众繁花似锦的衣橱里扫过，府上的管家真是用心，给她准备了这么多。

        伺候的丫鬟叫小草，她疑惑着问:“小姐安排的什么人？”

        “一位公子。”霍云霄察觉不对，想到昨晚的那道视线，“二十八九岁，大约是前年冬季或者春季来我们元帅府的。”

        小草还是摇头，“小姐，我们府上可从来没有来过什么公子。”

        小草是管家的小女儿，是家生子，从小就在元帅府长大，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去把你爹叫来。”

        怪她一直没有询问褚询的事，以为他在元帅府里。

        小草连忙出去。

        不大一会管家强叔就和小草过来。

        “小姐说的是哪位公子！”强叔一脸疑惑，“府里从来就没什么公子啊！”

        “他叫褚询。”

        “没有，小姐是否记错？”强叔也纳闷，要是有公子进来，他哪里敢怠慢。

        而且这元帅府自从小姐出征，就没来过什么人。

        霍云霄已经确定他不在府上，匆忙换了衣裳，骑着飞雪去了皇宫。

        此时还是早朝时间，皇帝准了霍云霄休沐，她才不用来上朝。

        等皇帝一下朝，霍云霄就堵住了他。

        皇帝慕容崎对于她的到来一点不惊讶，“霍卿，何事？”

        见霍云霄不做声，他让周围的侍卫宫女都退避。

        等人走干净了，霍云霄才开口。

        “陛下，褚询呢？”

        慕容崎沉吟了一会，眼神探究，“刚回府就来找朕要人，他很重要？”

        “陛下答应过微臣的。”霍云霄避开慕容崎的问题。

        “这么难以回答吗？”慕容崎再次发问。

        “是挺重要的。”和他打了几年的交道，霍云霄对他基本没有防备。刚才不回答，也是本能的反应。

        慕容崎眸色暗沉，“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一个男子住到你的元帅府，大家会如何看？”

        霍云霄想过，一个远房的亲戚，而且她常年在外打仗，当时也是准备打一辈子的仗。

        褚询住在元帅府的几年，她没打算回来。

        “无妨，我会安排他一个身份。”霍云霄知道慕容崎这么问，褚询一定好好的，只是被他安排在其他地方。

        “你元帅府里，就你一个女子，其他都是下人。”慕容崎语重心长，像一个大哥，“你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合适。”

        “那他人呢？我去瞧瞧总能行吧？”

        见她急切，慕容崎抿嘴，“他一个昔日亡国君王，有何好见的，你有这功夫，不如帮朕处理公务。”

        霍云霄：“陛下，军中的事务我会处理，其他的事务你自己解决，别拉着我帮你处理，我要休沐。”

        “陛下，他在哪？”

        慕容崎无奈，瞧着霍云霄，“手拿来。”

        霍云霄摊开手，慕容崎握在掌中，她的手常年拿刀，有茧子。

        慕容崎盯着那些茧子，目光柔和下来，在她手心写着，“他在藏书阁，化名楚浔。”

        *

        霍云霄来到藏书阁，里面的人都沸腾起来，但是都克制着性子偷偷打量，毕竟是头一次见传闻中的霍大元帅。

        “这个，这个，你都拿走，放到音律那边。”一个老者指挥着褚询。

        褚询抱起厚重的一摞书籍，往另外的书架走去。

        两人就这么相遇。

        他一身青色袍子，手里的书籍都到了下巴处，深邃的眼静静的瞧着她。

        霍云霄心里有些气恼，他为何要听命于慕容崎的安排，来这里搬书。

        她走过去，拿走他身上的一半书，冷淡着声音问，“要放到哪里？”

        褚询沉默了一会，“前面第二排。”

        她转身，有些生气的走在他前面。

        来到第二排书架前，褚询放下书，一本本的整理。

        “他让你来这的？”

        “不是你安排的吗？”褚询没有看她，而是忙着手里的活计。

        霍云霄都不知道说什么，暗骂慕容崎，这么对待他，“你就不会反抗？”

        “无所谓。”褚询搬来步梯，把一本书放置在上面，“有点事做，反而充实。”

        “住哪？”霍云霄抬头跟他说话。

        褚询放完书，下来又整理出几本，“皇宫外头的小巷子里。”

        “带我去看看。”

        褚询站定，“现在是当值时间。”

        “那我等你放班。”霍云霄靠在书架上，目光落在褚询的身上。

        褚询转身去做事，把书一本本都摆放好。

        许多目光都投过来，窃窃私语着霍元帅和这位楚浔的关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褚询来到霍云霄身边。

        “走吧，带你去看看。”

        “放班了？”

        “没有。”她在这，他也做得不安宁。

        两人走出皇宫，来到他住的地方。

        七弯八拐的一个巷子里，进到一户人家，他带她走进一个单独的小屋。

        没有窗户，门打开才有光线，里面还算整洁，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桌子。

        “在哪吃？”霍云霄住过更差的环境，也不惊讶，只是觉得褚询不应该住在这。

        “外面有公用的。”他淡淡地说，熟练的把锁头放在桌子上，仿佛已经适应这样的生活。

        霍云霄扭头，看着对面的一个厨屋，她走了进去。

        里面摆着几口锅，油烟很重，把墙面都熏得油腻腻的，地上很多水渍，看着都不想下脚。

        “跟我走。”

        “去哪？”

        “去元帅府。”

        霍云霄也不知道怎么了，褚询应该穿盔甲在战场，应该附庸风雅，应该琴棋书画，反正就不该是现在的这种情形。就好像一颗珍珠在淤泥里面，看得她胸口发闷。

        褚询在放弃褚国的那天，就已经看淡一切，淡淡的笑着，“都看了，你走吧，我哪也不去。”

        霍云霄走了，没说一句话。

        褚询只是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发呆。

        *

        霍云霄来找慕容崎，他正在批阅奏章，见到她站在跟前，把笔搁置在笔架上。

        “见到了？”慕容崎起身，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满意？”

        “其他君王你都安排得仁至义尽，为何对褚询就如此，要不是他第一个投降，一统天下能有这般快？”

        霍云霄本是有点生气的，可是想到他可能有其他意图，她未参透，便想听听再说。

        “他还有功绩了？”慕容崎反问，有几分嘲讽。

        “不算吗？至少你得告诉我为何如此对他？”霍云霄只想知道皇帝的目的。

        慕容崎沉默不语地看着霍云霄。

        “把他送回褚州，就是以前的褚国，给他封个爵位，让他子孙世袭，褚州的总收益给他三成，其他君王都没有这个待遇，这个安排你可满意？”

        “让我来安排。”

        “不行。”

        “为何？”

        “朕说不行就不行。”慕容崎也有些生气，但是声音依旧柔软，“你还不信任我吗？”

        霍云霄无语，慕容崎是会放过他们，她不相信慕容崎的后人，他们上位，肯定会想办法除掉这些隐患。

        霍云霄也不知自己为何想得如此遥远，就是觉得褚询不会有善终，现在她还有能力的情况下，一定给他争取最好的。

        毕竟，他值得。

        “我想把他留在身边。”只有在她身边，才能保证没人敢伤害到他。

        “你要他入赘你的元帅府？”慕容崎真是生气了，眼睛都带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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