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来，云兮只好前往。

        地上的残雪已经泥泞，黑白交织在一起，混乱而脏污。

        云兮踩在木屐上，一路行来。

        蔚衡几次想去搀扶，还是忍住。

        她的来意，他清楚明白，所以不愿再多走一步。

        就这般的迫不及待，蔚衡的胸口如同刀绞。

        云兮还是走到他的跟前，“走吧，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蔚衡低喃着，喉咙哽咽，“这些天我对你怎样，你看不出吗？”

        云兮抿嘴，“那又如何，我爱你时，可以毫不犹豫的嫁给你，现在，我也能心平气和的同你和离。”

        “蔚衡，我们早已结束。”

        蔚衡摇头，“没有结束，我对你没有结束，你不可以单方面的结束。”

        云兮好笑，成亲的时候他那么不情不愿，和离怎就这般的难！

        “蔚衡，你只是觉得我是你的女人，按照天宁的风俗，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可是这里是婺国，女子可以选择结束不幸福的婚姻。”

        蔚衡神色极其痛苦：“我知你不幸福，都是我不好，没有对你一心一意，可是现在我知道错了，也在改正，你就看在五个孩子的份上，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云兮听着他的话厌倦极了，“不要说这些，你如果不和离，我就去义绝。”

        义绝！！

        她又提义绝！！

        蔚衡快被云兮折磨疯了,看着云兮坚定的神色，拉住云兮的手腕。

        “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让你明白。”

        “你放手，我会好好地走。”云兮不知道蔚衡要做什么？人就被他拉着往她的倾兮院走去。

        院墙旁有一丫鬟，听到他们的对话，赶紧往福元居走去。

        张氏正在挑选珠宝商人送来的首饰，听到下丫鬟的禀报，立刻放下手里的首饰，打发走珠宝商。

        “你说云兮在闹和离？”

        “奴婢听得清楚，还说少爷不和离，少夫人就去义绝。”那偷听的丫鬟说的真切，张氏沉思片刻。

        陈志成出去见客，还未归来。如今只有她去瞧瞧，看两人在闹什么？

        张氏套了件坎肩就随着下人出了福元居，一路都在寻思。

        云兮怎么可能和离，明明前些时还为了保住正妻的位置，和明雪在乔迁宴会上比试，还赢了她。

        她还觉得云兮为商户之女长了脸，有些欣慰呢！

        蔚衡拉着云兮来到倾兮院时，孩子们正在外屋读书写字，看到爹爹拉着娘亲进了里屋。

        两人神色不对，孩子们面面相觑，陈与时从椅子上下来，可是被宋妈妈拦住，“你们好好读书，不要管大人的事。”

        宋妈妈说完，就朝春来道：“去外面看着。”

        春来得令，赶紧起身去了院子外面。

        里屋没有烧炭火，有些冷。

        蔚衡看着灌风的木窗，放开云兮，把窗户关好，确认房门已经关牢。

        云兮看着他的举动，一脸警觉。

        蔚衡转过身，望着她，眼里逐渐盛满情意。

        “云兮，”他轻声唤着她，久久地凝视着她，唇边好像包含着千言万语。

        “我知道道歉已经没有用，可是我很想留下你。”

        “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也不是因着你生养了五个孩子，而是，为我的荒唐而忏悔，因为认清自己的心意而有感而发。”

        云兮听着他的意思，脸上的警觉淡了几分。

        蔚衡接着说：“你一直在我身边，也明白你的心意，多少有些自负，觉得你对我的感情那么的深，就会永远深下去。”

        “我觉得你寡淡无趣，和你成亲也只是凑合，觉得你可有可无，习惯了你围绕在我的身边，根本就没在意过的你内心，也从未想过去真正的了解你。”

        “所以才任由心落在明雪处，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为了救明雪，抓住你的心思，用本就属于时儿的一切换取明雪的性命。”

        “因此也让你对我失望至极，你那晚说的一切，在我脑海里不断的重复。”

        “也明白你执意要和离的决心，设身处地，我才知道自己做得有多么的令人深恶痛绝。”

        “其实，自从知道明雪纵火后，我的心里也极其难受，为何她会纵火杀人？

        “一个真正善良的女子真的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吗？”

        蔚衡摇头，“只有恶魔才会拿着爱你的理由，去伤害其他人，对他人残忍，对自己宽容。”

        “总结下来，我也是帮凶，你想和离，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怪任何人，怪自己有眼无珠，喜欢上一个恶魔。”

        “怪自己心软，缠缠绵绵放不开手。”

        “哪怕是今时今日，我对明雪有很大的心魔，也做不出来将她如何。”

        “当初，是我先招惹她的，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跟着我，我必须负责到底。”

        “我到底是个俗人，面对自己的女人，心肠狠不下来。”

        “云兮，我看了义绝，状告义绝者，先打三十大板，以示决心。”

        “婺国的这一项规定有些过于不人道，但是也反应了状告者的决心，我不忍心让你义绝怎么办？”

        “三十大板， 你肯定受不住，你从小娇气的长大，一路都未曾受过苦，如今为了离开我，宁愿受此大罪。”

        “云兮，我下面说的话，你可能觉得荒谬，可是就是我真实的想法。”

        云兮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还是认真听着，毕竟能和离是她的最终目的，其他小细节都可以忽略，比如此时。

        蔚衡未语先笑，笑意是自嘲。

        “我可能喜欢强者，逃难的路上，我看到了你的坚韧和聪慧，远见和魄力。”

        “一路上，我的心就逐渐偏离，关注你的目光也逐渐偏多，心思落在你的身上也多的让我都不自觉。”

        “特别是看到你和大哥在一起时，我的心就跟要炸裂一样，难受得我想揍大哥，想把你……”

        后面的话蔚衡收住不敢说。

        “云兮，乔迁那一日，我根本没想过你会赢。可你属实让我惊艳，让我的心都跟着你澎湃。”

        蔚衡越说脸上的红晕愈发的严重，好似那天边的落霞。

        “我描述不了当时的感觉，就是觉得你周身都在发光，美得胜过天仙，我的胸腔跟着剧烈的跳动。”

        “以前我不觉得你有多好看，可是你一日日的在我的心里变得美丽，变得耀眼。”

        “云兮，我很抱歉，好像……喜欢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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