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刚好在听外面的动静，蔚衡就走到车窗边，一脸愁容。

        “僵持住了？”云兮知道他的意图。

        “嗯，去劝劝吧！”蔚衡也是没办法，一边是娘，一边是爹，主要他也不想康儿受罪。

        “好吧！你说的，要是劝坏了，你可别怨我。”

        云兮丑话说到前面，毕竟她也没想真正的劝谁，按照那一马车人的性子，谁也不会听她的。

        “不怪。”

        “好吧，你先去，我一会就到。”

        蔚衡看了一眼云兮，又去了前面的马车。

        云兮一下子把崔氏，和三个嫂嫂都叫了过来。

        她们都是知道张氏的马死了一匹，要重新分配马车，张氏不愿和妾室同坐。

        凌家的女眷一出现，张氏的脸就绿了，她最爱面子，要是被他们知道她因为一个妾室和老爷吵架，那她颜面何在？

        她不知道，其实大家都知道。

        “哎呀！亲家婆母，您这是为何？”葛柳云都寂寞死了，云兮总算做了点人事，让她来劝她婆母，能看看笑话，解解闷。

        “和亲家老爷拌什么嘴，我们女人不就是忍让吗？”

        “是的，亲家婆母，”计茴既然被姑子请来，话是要说两句的，虽然不怎么喜欢姑子，可到底是自家人，那张氏一直欺负云兮，怎么也要帮她挣回来一点。

        “男女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你就放开心，别跟一个妾室一般计较，不就是同车马，多大点事，再闹下去，都没脸面。”

        韦辛最直接，说话也最戳人，“同车算什么，男人都同了几十年，计较个屁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憋不住，不得不说，还得是韦辛一针见血。

        张氏的脸涨得如同猪肝，气得发抖，又碍于面子，不好发作。

        “我们女人呐，不能丢份，”崔氏总算能为女儿说上几句，张氏成日让云兮大度，落到自己头上就觉得受不住。

        “你看凌大海，都六十多的人了，还不是又找了一个，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能又当母亲。你也别往心里去，好好对待亲家公，昆氏年轻，指不定还能生。”

        听到崔氏的话，张氏的差点气出好歹，她说什么，昆氏还能生？这是在点她吗？

        张氏要被气糊涂了，“有你们这么劝人的吗？明明是在看笑话？”

        可不是，都在看老年妻妾不和。

        计茴说：“亲家婆母，我们哪是看笑话，就是来劝您，天色不早了，别生气了，赶紧上车，大家都要赶路呢！”

        崔氏压下声音，好意提醒，“别把男人往外推，到了婺国再慢慢收拾。你要是不盯着，指不定真个弄出个娃娃来，那就更加闹心了。”

        张氏不知道凌家女眷是来劝她的，还是来气她的。

        “谢谢亲家母，劳驾你们费心了，都请回吧！”

        “娘，快上马车吧！”蔚衡认为劝得差不多了，实在是等不得了。

        张氏一气之下，“把马车并拢。”

        陈志成道：“还闹，一点都不知道轻重，真是愚蠢至极。”

        张氏不退让，蔚衡只好让人把昆氏的马牵来。

        昆氏也只能坐上了他们的马车。

        张氏看着昆氏，这次丢脸都是因为她，这个贱人为何还活着！

        想到崔氏的那句话，还能生孩子！张氏就气得牙疼。

        再不喜，张氏也得憋着，陈志成在旁边，她正妻的态度要拿出来。

        ＊

        雪停了，但是雪没有融化，路上的难民多了起来，只不过一个个都有气无力，皮包骨头，衣衫褴褛。

        中午停下来吃干粮，歇脚。

        丁氏得了风寒，凌大海急得团团转。

        问了一圈没人搭理，倒是韦辛说了句，那药丸功效神奇，当日嫣儿就止住了咳嗽。

        凌大海听到心里，觉得上了凌云杰的当，一边嘴里骂着“臭小子”。

        一边找到云兮，“把你那药丸再拿一颗给爹。”

        “没有，苏扬大哥只给了两颗，您要，只能等大哥回来，我再问问，还有没有。”

        那么难得的药，岂能轻易给人，以后谁都能问她要。

        “其他药也行！”凌大海稀罕丁氏的模样，如今因病憔悴了几分，凌大海就觉得像一朵娇美的鲜花失了水分，蔫了。

        他心疼得不行。

        他一辈子清闲，先是靠父亲，如今靠儿子，一辈子都活得滋润。

        如今老了，还得了一春，让他容光焕发。

        一辈子不曾操过心的人，如今遇到难事，那便是急得不行，仿佛丁氏就要香消玉殒。

        云兮看着心烦，随便打发了一片药膏，让丁氏贴着。

        这时候，云兮发觉有难民跟踪着他们，双眼冒光的盯着他们的那匹死马。

        马已经瘦的皮包骨，因为赶路，放在马车后面驮着。

        云兮跟窗外的凌云龙说，“大哥，把那匹马丢掉。”

        凌云龙看了一眼身后，那些难民已经在濒死边缘，眼里的不光是看马肉，还看着他们手里的干粮，似乎还在看他们。

        凌云龙身上冒冷汗，他们看似都在歇息，实则在眼神交流。

        一旦有一个人动手，其他人就会蜂拥而来。

        云兮看了一眼官道，几乎没有马车。

        “丢掉以后，马上走。”

        凌云杰和凌云川都明白过来，赶紧让马车夫上马车，他们去后面砍掉绳索，把马抬到地上。

        马一扔，几人压低声音对其他说：“赶紧走，快！”

        “快！快！”

        他们刚起步，后面的难民都起身追赶，起码有上千人。

        凌云龙看着不对，大喊，“跑，快跑！”

        难民看到他们丢的马匹，蜂拥而上，有人拿刀割掉一块，直接生吃，有些人没有刀具，趴在马上或喝血或撕咬。

        可是人多肉少，一些人挤不进去，转身就追赶马车。

        在他们眼中，拉马车的马就是食物，甚至那些细皮嫩肉的奶娃娃都是他们的食物。

        云兮一直扒在车窗看外面的情形，显然是马匹不够分。

        “把马车上的食物都丢掉，不要一次性丢，一次丢一点肉，一块饼子。”

        凌家兄弟瞬间明白，跳上马车，打开箱子，把剩下的马肉一把一把的往路上甩。

        难民看见肉，都上去抢，没有抢到的又起来追赶，到后面追赶的难民越来越少，最后把箱子都丢了下去。

        难民跑不动了，也知道他们把粮食都丢光了。

        凌家陈家的男人每天都有食物，身上有劲，又跑了一段路，才把开始步行。

        这一关暂时过了，他们明白，马是不能要了，留着只会迎来觊觎的目光。

        晚上找了一间破房子，又乱又差，里面还有污秽之物。

        “这怎么住人？”

        张氏进屋，当场就恶心吐了。

        计茴瞟了一眼，也恶心得不行。

        葛柳云好奇瞄了一眼，“哎呦我的老天爷，这没办法住。”

        “怎么这么臭，里面不会有死人吧！”韦辛闻到味，连忙跑开，不让孩子们下车。

        “再去找一间吧，这里不行。”崔氏看了一眼，也受不了。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办？”计茴也知道难，“晚上下冻，马车上也顶不住寒气啊！”

        天色已经很晚了，走了一天，男人们的腿都没劲，一步都不想走。

        “屋里住不了，就在那边避风的墙根对付一晚，马车都牵过去。”凌云龙综合了一下意见。

        马车夫把马车牵到屋子后面，女人孩子们躲在马车里睡。

        云兮使用妖术，让墙根的地上干燥了一些，男人们从屋里拿了一些别人睡过的稻草铺在地上，坐上去就闭上了眼。

        她看着几个哥哥，担心他们熬不住，让马车挡住他们的身体，这样稍微好一些。

        很多人还是半夜就冻醒，在一旁跳脚保持体温，跳暖和了再睡，就这样熬到了天亮。

        马车上的女人都下来，伸展手脚，实在是太拥挤了。

        “步行吧！”云兮提议。

        “孩子们怎么行？”计茴第一反应。

        “不光孩子不行，我们的脚力也跟不上。”葛柳云不知道云兮哪里犯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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