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除了西班牙人开拓的一些城邦，吕宋及周围诸岛还有大片大片的热带雨林和滩涂沼泽。那里到处是瘴气，还有很多野蛮的土着部落，比缅北还要蛮荒。

        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单独个体是很难生存的。只有像陈豹这种成建制的武装力量，才能在那里用命搏取一席之地。

        把许龙及南洋寨两千降军流放至吕宋是一个新的尝试，朱由榔倒很希望他们能在吕宋闯出一片天地。

        因为流放到吕宋的华人要靠大明获得紧缺物资，生产出来的大米、蔗糖、肉桂等土特产也要运回广州出售。

        在产、销都渠道都受限的情况下，再邪恶的人渣也会对母国毕恭毕敬。如果他们有攻城略地的野心，头疼的也是西班牙人，和大明无关。

        这次北伐规模大，难免会遇到一些不好赦免的恶徒投降。杀俘影响招降政策，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朱由榔准备把这种渣滓通通流放到南洋去，让他们在那里学会怎么样感恩。

        ……

        在南澳岛经过大半天补给，北伐舰队满载淡水再次启程。

        一路上，沿途岛屿的驻守明军纷纷点起烽火示意海域安全，同时向北伐军致敬。

        过了南澳就是福建海域，那些岛屿都是福建明军的前哨站。他们大多只有几个或者十几个人，凭借岛上渔村提供的生活物资坚守，共同构成一张庞大的警戒网。

        凭借这一个个中转站，郑成功在清廷禁海迁界的三年时间里接应了数十万灾民。那些灾民被小渔村送到金门，又在金门登上海船前往宝岛。

        据奏折上称，郑成功已在赤嵌城、佳里兴城、二赞行城一带开垦了良田二、三十万亩。加上厦门、金门原有的产出，福建明军在粮草供给方面差不多可以自给自足。

        随着宝岛的良田越来越多，如今福建明军中已不再有反对垦台的声音。

        很多曾反对收复宝岛的将领纷纷向郑成功请罪，请求闽王原谅他们之前鼠目寸光。

        郑成功经历过重大打击之后，御下变得没那么严厉，对一些犯错者也减轻了处罚力度。

        这个改变让李率泰的策反行动举步维艰，从永历十七年起，再也没有游击以上将领投清。

        四月初七，广东舰队抵达金门海域。

        与郑成功舰队汇合时，朱由榔见到周全斌、杜辉、洪旭、黄廷等一大批福建将领。

        这些人带着一万多水陆精兵久候多时，个个斗志昂扬，意气风发。

        两个多月前，他们刚刚从江南和渤海沿岸回来，靠走私食盐赚的盆满钵满。

        郑成功笑称，那几个月卖私盐去江南、福建比卖生丝去日本还赚钱。如果不是清廷及时开放海禁，他们再花几年就能把整个江南的银子吸干。

        打击清廷官方盐场，再向民间卖私盐的点子太绝了。清廷的官员们即使知道也不能阻止，反倒有很多地方官向盐枭买盐。

        在私盐交易的过程中，郑成功掌握了一大批地方官的把柄。如果清廷严格按照律令行事，那些人肯定个个都得砍头。

        私盐在浙江也卖得很不错，张煌言根本就来不及自己晒盐，从福建这边调了十几船的货。

        朱由榔笑道：“有海路之便，返盐几乎就是纯赚。还好朕提前几年开放盐禁，赔本搞了上百个盐场，否则还真供不起这么多盐给江南、江浙和福建的老百姓吃。”

        朱由榔特地封赏了干将陈永华，盛赞他主持的天地会在起了大作用。

        如果不是天地会成千上万的会众，私盐不可能一下子涌入清廷治下，打了李率泰、赵国祚和朗廷佐一个措手不及。

        在众多将领中，“一剑无血”冯锡范有点不太显眼，此时他署亲军侍卫镇总兵官，看起来还是一条好汉。

        在金门休整的时间里，朱由榔还看到鲁王朱以海。

        朱以海曾经和隆武争夺道统，所以移居金门后不太受郑成功待见，甚至一度要靠吃番薯度日。

        这几年，随着朱由榔的帝位越来越不可撼动，郑成功给他的待遇又慢慢变得好起来。

        现在朱以海天天大鱼大肉，郑成功还给他新纳了几个侧妃，让朱由榔艳羡不已。

        ……

        汇合福建舰队后，北伐军从三万人一下子膨胀到四万多人，其中陆师官兵三万，水师官兵一万两千，大小舰船五六百艘。

        朱由榔亲任主帅，郑成功任副帅，马如龙、罗义、周全斌等人亦个个是当世名将，可谓阵容鼎盛。

        四月初九，浩浩荡荡的北伐舰队离开金门继续北上，经福州、福宁、温州、台州等清控州府的近海，跨过五百余海里前往宁波。

        路过福宁州的时候，朱由榔透过层层叠叠的岛屿，长时间遥望海岸线，试图寻找福宁镇卫城所在的位置。

        福建众将知道霞浦是个好地方，不过怎么也比不上厦门和泉州，陛下对那里特别关注，都感觉奇哉怪哉！

        永历十九年四月二十，北伐军终于抵达宁波海域。

        此时广东明军已连续航行二十天，跨过八百多海里漫长海域。如果用陆路来算，距离广州城已有两千五百里之遥。

        这么长时间的海上航行，就算是习惯坐船的御林军也有点吃不消。看到福建明军都还生龙活虎，朱由榔不禁感叹郑成功果然是海上之王，麾下将士个个都是不惧风浪的水手。

        在舟山群岛，朱由榔第一次见到被后世称为西湖三杰之一的张煌言。

        和想象中的苍老不同，四十岁出头的张煌言这两年将舟山经营得越来越旺，还伺机夺回了定海县城，如今看起来神采奕奕，丝毫没有颓废的样子。

        他比郑成功年长四岁，看起来反倒比郑成功还显得年轻一些。

        朱由榔暗暗在想，自己和李定国、郑成功、张煌言这几个都是同龄人，只要一起再活上五年，剿灭满清绝对没问题。一起再活个二十年，大明的红旗说不定能插上南洋诸岛及南北美洲。

        御前奏对时，张煌言谈起舟山军的备战情况。

        “陛下，去年十月到今年四月，广州运来粮草二十万石，全部储存在军需库内丝毫未失。舟山七百艘小船，一万将士愿随驾北伐，请陛下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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