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月笑了笑,转过脸去瞧着车窗外面的街景,并未回答。
阮星澜有些遗憾,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车内重新安静下去。
此时夜色浓郁,已是华灯初上。
南陈京都不宵禁,夜间生活十分多姿多彩。
街上百姓川流,各类摊位、各色消遣让人目不暇接。
阮江月听到,有人在议论今日沈家的事情。
“那可是奉旨和离,陈国头一桩奉旨和离的婚事!”
“原是瞧着那沈岩凯旋入城的时候风光无限,还以为前程似锦呢,谁知才几天就闹出这种丑事。”
“他进城的时候就和个女子手牵手,正妻在家他却在外与别的女子勾勾搭搭,真是既不要脸又不负责任!”
“就是……不过这阮江月,要不是有个好哥哥,只怕这次只能吃哑巴亏了,还是得有权有势。”
“对对对……嗳对了,你们听说没有?原本宣威将军是要为妹妹休夫的!因为沈岩立功,陛下给沈岩一点脸面才和离。”
“啊?还有这种事,快细说说……”
今日沈府中门大开闹了几个时辰,现在民间众说纷纭,竟是比沈府正经发生的事情都精彩的多。
阮江月听了一会儿,收回视线闭目养神。
她既已和离,便带了自己所有东西离开沈家。
阮府不是她的去处,现在她和阮星澜,要到宣威将军府上去暂作休整。
南陈帝赐给阮星澜的宣威将军府位于城西一条大街上。
整条街上原本全都是武将府宅。
上古四灵之中白虎位列西方,别号监兵,主战,所以那条街取名白虎街。
武将立下大功之后,会由帝王亲赐府宅。
曾有无数带兵的将领,都以能住在白虎街为荣。
许多年前,这白虎街也是住满了开疆扩土的大功臣的。
后来各方太平,朝中重文轻武。
武将们的后代多转为文路,后为了更好的融入世家圈子,陆续搬离此处。
到现在,这街上的府宅空了许多。
威北将军阮万钧家中几代从军,从未想过要放下长枪利剑,他的府宅如今还在这条街上。
和阮星澜的宣威将军府隔了两座宅子。
经过威北将军府时,阮江月淡淡睇了一眼,眸中眼波平静,没什么情绪。
又走了一会儿,马车停下。
阮江月下了车轻提裙摆往府内走去。
刚上府前台阶,她眼角余光看到青鸿带着人搬东西,停住了脚步,回头去看。
那些,是她从沈家带出的私人物品。
阮星澜也看过去:“可是遗忘了什么吗?”
“没有遗忘东西,只是有些疑问。”
阮江月看着一箱一箱东西,被下人们抬进府里,有些茫然地说:“我的东西好像一直在被搬来搬去。”
阮星澜微怔。
阮江月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府宅。
这是赏给宣威将军阮星澜的府宅。
她就是阮星澜。
尽管这三年她在京城从来低调,没有漏过半点身份讯息,可对这宅子、赏给阮星澜的产业等,她一直是关注的。
府宅之中的一切她都熟悉。
包括统管一切的总管,也是她亲自选的可靠之人。
来到府里安顿,并没有太多繁杂琐事,总管和青鸿就能处置好。
阮江月稍事休息,独自用了晚饭后,青鸿回来了。
“沈家那边传出一点消息来,是关于那四万两银子的。”
“哦?”阮江月好奇地问:“沈家这四万两是别人给的吧?是谁?”
青鸿低声回:“咱们的人看到皇后身边的心腹太监从角门乔装进了沈府,就在沈岩拿出四万两之前半个时辰。”
“哦……”
阮江月勾了勾唇:“皇后和太子如今地位不稳,想多找个盟友吧,毕竟沈岩如今能派上些用场。”
原本皇后破坏沈阮两家婚约,抢了沈岩的心上人,沈岩肯定是心怀不满。
现在和离,皇后帮沈家收拾烂摊子。
这沈家不得感激涕零,站在皇后身边协助太子稳固地位?
倒是很能理解。
阮江月吩咐青鸿:“银票几张纸,捏着不踏实,你明日出去,把这四万两银票换成黄金,做的隐蔽些。
对了,再查一下,是否有和永安王血脉相连的年轻人,外面不怎么知道的那种。”
青鸿微愣:“是查……那位的身世?”
“嗯。”
青鸿面色古怪地退走了。
一边地青梨也呆住了。
她忍不住手指比划询问:这个人和永安王有关系?
“不知道,但他长的很像永安王,或许有吧。”
阮江月随意地回了一声,摆手吩咐:“你去,给我准备一点果酒来,想喝一点儿。”
青梨急忙摆手:不行的!小姐前日才刚喝了一场,喝的那么多,身子都不舒服,您如今……总之是不能喝!
“我想喝。”
阮江月坚持道:“我很想喝,就现在,真的很想喝。”
青梨还是摇头。
阮江月叹道:“我都要死了呀,死了就喝不到了,现在想喝一点也不行吗?”
青梨瞬时间红了眼眶,却不敢给阮江月看到,转身跑走了。
前日阮江月喝酒时她并不知道。
后来青鸿找了她,与她说了几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忧和关怀,竟然在无形中给了阮江月那么大的压力。
关怀和安慰都是好意。
可有的时候这些东西不但是最没有用的,还会让被安慰和被关怀的人觉得压抑窒息。
半刻钟后,果酒送到了阮江月的面前。
阮江月也不要酒杯,直接开坛畅饮,两坛下肚,觉得有些闷热,不禁想起那一夜屋顶上清风凉爽……
她拎了两坛起身到院中,轻轻一跃,稳稳落到屋顶上。
找了个好位置躺靠了上去,望着天上的星月发起呆来。
……
不远处的一座院中,阮星澜又坐在院内树下,盯着自己那只手镯端详。
忽有衣袂掠风之声响起。
他抬头望去,竟是阮江月上了屋顶,不禁稍稍有些纳闷。
这么喜欢屋顶?
犹豫了一会儿,他收了镯子起身。
当那脚步落在青瓦上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阮江月眸光扫了过去。
她没有立即动手。
因为来人没有刻意隐藏脚步声和吐纳。
她知道他是谁。
“抱歉。”
阮星澜迈步而来,面含微笑:“嗅到了酒香,所以来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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