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月心中一动,负在背后的手指尖轻轻蜷了蜷。
“李医官也在?”李冲很是意外,立即就快步进了营房之中,“你是来为将军换药的吗?”
阮江月收回视线进到房中,给阮万钧恭敬地行了个礼:“父亲。”
“坐吧。”
阮万钧看了一边的椅子一眼。
阮江月颔首入座。
李冲看清阮星澜在诊脉,立即噤声在一旁。
等他诊脉结束,又为阮万钧换药的时候,李冲不由上前查看阮万钧伤口。
那伤口实在是可怖,就算是李冲多年沙场滚打也觉得刺目,便忍不住又下意识地询问伤势。
阮星澜回:“大将军受伤之后又中毒,因中毒之故伤口处不但长的极慢还有不少溃烂之处。
解毒后,我为大将军剔除了伤口上的部分腐肉,做了缝合,所以这伤口看起来有一点吓人。
但只要卧床静养,慢慢的生肌、愈合,时日长一些会好的。”
李冲听后安了心,哈哈笑道:“李先生可当得上神医了,这次真是多亏了我家少将军将您带来。”
阮万钧也有些劫后余生之感。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阮江月带着这个医官及时赶到,自己这条命都没了。
此时他看着阮星澜的眼神便颇有些感激。
阮星澜只温和含笑说了句“缘分”,便起身告退离开了。
从阮江月面前过的时候,他看了她一眼。
淡淡的,轻轻的,却如似春日和风,连那轻盈起落的衣角都是温柔弧度。
阮江月眼神有些晃动,不觉嘴唇抿了抿。
这时,阮万钧询问出声:“这位先生是何来历?先前你李叔说了几句,但说的不太清楚。”
阮江月立即凝神回:“他是我在回京路上救的人……”
她把阮星澜的来路浅浅提了提,但对于他的长相酷似永安王则掠过不说。
毕竟现在戴了面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相互喜欢的情分更是不会多说。
阮万钧听过后,没有比李冲提起时了解更多,不过从阮江月神态语气看得出来她十分信任这个“李先生”。
而他信任阮江月。
所以了解不多也没什么,这件事情便略过不再说。
他问起防守诸事以及季长风那件事情的进展。
阮江月一一回了。
阮万钧心中有数后,又问起她接下去的计划。
阮江月回说:“对于大靖边境线上山村百姓屠戮之事,如今抓到的这些人都没招出什么来。
我想或许是隐藏在大兰山内的那些人才知道原委。
虽说元卓一已经去剿那波人了,但大兰山那边不好搜查,可能需要几日时间,抓到人后又要审问。
这一来二去时间更久。
我们不能一直等着,所以我想派人去大靖境内查探他们百姓被屠戮之事。”
“可有人选了?”
“要前往大靖查探的人必须武功极好,聪慧敏锐,而且人还不能太多。目前我心中有几个人选,还要挑一挑。”
阮万钧点点头:“此事要办的小心谨慎。
我们本是派人去查探前因,莫要被大靖人拿住了,当成派细作前去,再引起新的祸事,你看着选吧。”
阮江月低头应下。
阮万钧看她姿态恭顺,可背脊秀挺又透出几分不卑不亢,眼底不由略过几分满意,语气也温和几分。
“关于你女儿身之事,我已上书朝廷禀报陛下。”
阮江月诧异地看向阮万钧。
李冲笑着说:“将军醒来那日,我与他说起沈岩知晓你身份,将军便撑着身子写了奏本,八百里加急送走的。
有将军作保,朝廷绝对不敢质疑少将军。
少将军在这北境军中想做什么都可以。
不必束手束脚,也不必害怕沈岩那厮捏了你的把柄……出了什么事情自有将军帮您兜着。”
阮江月有些意外。
不过她素来面对阮万钧都很是拘谨,此时也只是“嗯”了一声,再无其他要事,她便告退离开了。
李冲还留在阮万钧身边。
他给阮万钧身后垫了个靠垫,让他靠的更舒适些:“您数年调教,少将军如今是像模像样了。
如少将军的年纪,莫说是个女子了,就算是专门教导点拨过的男子,也未见得能做到她这个份上。”
阮万钧缓缓点头:“的确,这么复杂的局面她也料理的这样好,她这几年真的长进不少。”
李冲十分认可这点。
想当初,阮江月刚到北境军中来的时候简直像个刺儿头,仗着有几分本事谁也不放在眼里。
战场是男人的地方,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且身份敏感更不该在这里。
阮万钧坚决不允许她留下。
谁知她表面走了,暗中又改了身份偷偷混在新兵训练营里跟着作训,且跟着训练数月都没被发现。
等阮万钧察觉到的时候,她已经在新兵营中混出名头来了。
阮万钧气恼之下又冷面驱赶她。
她一开始还怯懦祈求阮万钧将她留下,被阮万钧严词拒绝后,她竟也翻了脸。
直接梗着脖子威胁阮万钧,说自己已经在军中数月,阮万钧身为主帅却后知后觉,有失查之罪。
不留下她,她就告诉所有人她是威北大将军的女儿,再让其他人以为他故意把女儿放在军中,到时候看他在三军面前还有什么威信。
等她说完这些话,把阮万钧气的面色铁青之后,她又嬉笑着好言好语。
说她也不是非要鱼死网破。
说自己在新兵营中多少是有些成绩的,而且能在粮草、马匹、军械上帮点小忙,先前还救过阮万钧的性命……
种种事情堆了一堆,希望阮万钧给机会,很想留下。
阮万钧从军多年,真真是第一次见那样古灵精怪,放肆胡为,还有三分小聪明的丫头,便松口让她留下了。
然而他待她却十分苛刻,是逼她知难而退,也是看看她到底有多少本事和耐力,撑得了多久。
谁知阮江月不但不退还一次次迎难而上,韧性极强,让阮万钧不得不刮目相看。
后来阮万钧待阮江月的严苛,就变味了。
那是一种含着栽培之心的严厉和敲打。
而阮江月也果然争气,成长的又快又好。
李冲回忆着曾经,又想起方才阮江月的沉稳模样,心中如何能够不感慨?
数年时光,曾经精灵古怪的小丫头,长成如今面对艰险局面依然面不改色的将军了。
可她越是优秀,有时却越是让李冲遗憾。
她是女子其实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遗憾的是别的。
阮万钧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说道:“她是难得的好苗子,那些并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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