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宝的个人恩怨,我觉得我不应该插手。”乔栗如此说道。
从准备放出阿宝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赌,赌阿宝忘不了自己一万年里暗无天日的时光,赌阿宝放不下那些惨死他手的鲤龙和鲤族。
她确信阿宝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慕容绒的几句话而动摇,也赌慕容绒想利用阿宝。
好在,慕容绒如她所想的那般高傲自大。
他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让别人永远忠诚于他的能力?凭什么觉得阿宝就是那种不辨是非的鲤龙,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像狗一样摇着尾巴过去?尽管阿宝以前做过很多傻事,但这并不代表它会一直傻下去。
或许阿宝的行为在他眼中愚蠢无比,但他永远配不上阿宝的澄澈,连很久以前最初的慕容绒都配不上……
这时候的阿宝还在进攻着,可是慕容绒狂塞了几瓶丹药后,他胸腔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着。
慕容绒擦擦嘴角的血痕,吐出一口鲜血。
他这会儿也不装什么雀斑小少年了,摇身一变,幻化成原本谪仙般的俊美模样,咬牙:“好啊好啊,阿宝,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大手一挥,无数细小的银针从袖口迸发出来,阿宝快速扭动身子避开。
眼见慕容绒的伤口就要完全恢复,阿宝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喷火了。
大脑处涌出沸腾的热气,它干脆咬牙,不由分说地朝火圈冲过去!
阿宝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冲过火圈,就能靠近慕容绒。
“嘶。”在一旁看着的乔栗不免吸一口凉气。
她身侧的拳头不自觉握紧,多少还是有心疼的。
李银湫:“让它去吧……”
乔栗再看一眼,沉沉应道:“嗯,让它去……”
她明白,这点疼痛,比起阿宝内心的仇恨根本不值一提。
阿宝就这么冲了过去,慕容绒吓了一跳,没想到它竟然如此不要命。
他想躲避,可是胸腔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大大限制了他的行动能力。
他垮着脸,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大堆防御法器罩住自己。
其实他刚刚的衣服本就是由东海鲛人的皮囊制成,可以抵御非常厉害的进攻。只是他当初也没想到阿宝对他的恨意如此之深,深到生生抓烂了它那件法衣。
看来还是大意了。慕容绒阴着脸想。
电光火石间,阿宝冲过火圈,脸上的胡须都被烧焦了!身上的鳞片被这么一烤,全都翘了边,还被火燎成了碳黑色。
看着就疼。
乔栗皱眉。
阿宝早已杀红了眼,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一掌拍向慕容绒,将慕容绒拍出火圈。
这一掌力气可不小,原本慕容绒准备攻击的,奈何阿宝的速度太快,还未等他出手瞄准,就被那一掌拍飞了几米!
拍完慕容绒后,阿宝抓紧掉头,再次不要命般朝慕容绒冲了过去。
慕容绒看着气势汹汹的阿宝,也管不了伤口传来的阵阵疼痛了,放出自己的武器,跟阿宝决斗起来。
换做是他的巅峰时刻,解决一条鲤龙虽然不算什么易事,但也不算什么难事,只是现在他的修为倒退得实在厉害,就连阿宝这种没了护心龙鳞的八阶妖兽都难以对付。
一人一龙在空中斗得难舍难分。
一旁观战的乔栗这才得空,步伐轻移,捡到了一开始被慕容绒扔在地上的海纳百川瓶,里面装着甘圣水。
她叹一声,可惜装着鲤族的羽宫铃被慕容绒夺了去,暂时拿不回来。
李银湫来到她身旁,同样看着她手里的甘圣水。
乔栗顺手递给他:“喏,你拿着吧。”
“放你这。”李银湫淡淡地说。
甘圣水有奇效,不仅能抑制他的兽态,对修士也是大有裨益的东西。
乔栗自然不清楚它的所有功效,也没有深思李银湫的话,只当他随口一说,于是也就随口一答:“行,到时候你需要了我再给你。”
她完全没有想要私自占有它的意思。李银湫垂眸。
经历过一晚上紧张焦灼的氛围,乔栗的衣衫蹭上了斑点脏污,头发有些蓬乱,身形却挺拔如初,那竹筒似得腰杆似乎永远不会为谁屈服,眸中星光点点,璨若星河。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李银湫能清晰地看见她乌黑的发丝直抵腰际,还有那羽毛般浓密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如同一只将要翩飞的蝴蝶。
狼狈,却又不失美感。
在从前的岁月中,他能接触的人很少,许多东西都是他从书上学的。
但这不代表他一点也不了解人性。
舅舅跟他说过很多,说他的母亲,说他的父亲,说关于如何与人正常相处,也让他谨记时刻保持一颗戒备之心,不要随意对人袒露心扉。
但是目前为止,他的所有秘密几乎都要被乔栗知道了,但她一点也不吃惊,完全没有将他当做另类。
就连动作语气都如常。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她会害怕他,甚至远离他的打算,也做好了身份暴露后被整个修仙界不容的打算,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而是一如既往地,用不带厌恶的,奇怪的目光看他,也从未没有想过去跟他争抢什么。
就这样,李银湫的脑海传来一个细微的响声,他觉得奇怪,因为这道响声不来自他的耳朵,而是来自他的心里。
随着这个声音越来越大,李银湫不受抑制地捂住心口。
怎么回事……
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体会过。
“你怎么了?”柔和的嗓音顺着耳朵挠进李银湫的心里,他猛地一个激灵,浑身发痒。
见他不说话,乔栗追问道:“是不舒服吗……?”
他再次一激灵,看乔栗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乔栗这会儿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当他受了伤,现在伤口疼了难受。
她轻轻叹一口气,用手覆盖上他捂着胸口的大掌,晶莹的治愈的绿光从她的手心传到他的手背,再从他的手背传入他的心口。
柔和的,像一阵不大的微风,却意外地吹动了整片森林。
两只干燥的手交叠了许久,李银湫没有动。
经过甘圣水的洗涤后,他的伤口其实已经好了,但他此刻却不想推开她的手。
乔栗不知道,她手心感受的手背是虽然是干燥的,但其实李银湫的手心已经浸满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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