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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方晓归途无妄生,肃杀满目祸宫城(五)

        京都城皇宫之中

        冷宫

        日头西斜,随着一支线香燃尽,卷喵喵也神思缱绻的走出了冷宫的宫门。

        一架马车吱呀而过,卷喵喵凝眸望去,却正对上一个囚笼,囚笼之内,汝阳王披头散发,长日未加修饰的面容略显邋遢。

        囚车在卷喵喵的面前停住,汝阳王枯坐囚车之内的身影在见到卷喵喵的那一刻,忽地疯了一样,将手伸出了囚车之外,朝着卷喵喵抓来。

        “为什么你会毫发无损!你这个无能又无用的女子!我叫你去迷惑高简,难道周公演没有和你说清楚!你是怎么迷惑的!你就是这么报答周公演对你的养育之恩的吗?你该死!你该和我汝阳王府上下一起死!你这个见利忘义,苟且偷生的蠢女人!你该死!你怎么不去死!”

        忽然间,卷喵喵惊觉的对上了来自汝阳王的辱骂之音,只踉跄着两步便跌坐在了地面,再抬眸,泪水滑落,面上已是一片心惊!

        “王妃娘娘……,皇后娘娘说了,听闻你一连多日都躲在北疆王府之中,定然对昔日家中的处境不甚清楚,既知你今日入宫,便将这囚车给你拉来,让你见见!王妃娘娘请看,另外一驾马车上的人是谁!”

        此时,随着那小宫女一阵讥讽的笑声渐止,卷喵喵泪眼婆娑的朝着汝阳王身后的马车望去,只见那囚车之中锁着的人,正是经久不见的周琦!

        只是现如今的周琦……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风采,一双手臂无力的垂着,双脚也虽有似无的横倒着,纵然连着四肢却已和斩了无异,卷喵喵见状不禁挣扎着起身,才要凑上前去,却被人死死拽住……

        霎时间,从卷喵喵的口中爆发出的满是凄厉的悲恸和哀嚎:“高简!你骗我!你骗我!啊!”

        “哈哈哈!哈哈哈!”

        汝阳王的笑声在此时从囚车之中传来,一开口便是一句:“周妙妙!这是你该得的!我倒要看看,你在养育了你多年的爷爷,周公演的孙子在被人如此作贱后,你还怎么有脸面安享富贵!”

        一时间,卷喵喵闻声,只将目光凛冽的朝着汝阳王看去,却见汝阳王一开口,便又道了一句:“周妙妙!我告诉你!那如今的皇帝长陵王,并不是曾经高皇后的亲子!我的母妃亲口告诉我,高皇后的儿子死了!早就死了!是我母妃亲眼见着他咽气的!长陵王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种!我不过是苦于没有证据!眼见着他被册立为储君,被朝臣爱戴,就要偷换了我皇甫皇室的江山,我怎么能甘心!我怎么能甘心!你为什么不帮我!你为什么不帮我!高简是你的夫君!你为什么纵容高简帮着外人!”

        此刻,卷喵喵一边听着汝阳王的话,一边放弃了挣扎,觉察到侍女松了钳制着自己的手,这才悲戚戚的缓步走到了周琦囚车的跟前,只可惜,周琦一直垂着个脑袋,并不能让卷喵喵将周琦的容貌看清!只是,恍然间,卷喵喵觉得周琦一直紧闭着嘴角,稍稍一张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卷喵喵终于到了此时,才压下了心中的万分心惊,冲着周琦伸出手去,但是就在指尖将要碰到周琦肩膀的那一刻,却被周琦虚晃着避过……

        卷喵喵见状,不禁缩回了手,因着心中没了指望,再次转头看向了汝阳王……

        汝阳王,这个出身宫廷的梁贵妃之子,从小就衣食无忧,如今,不过三十八岁的年纪,却好似因着这一场宫变,生出了本不该有的白发……

        卷喵喵此刻凝望着汝阳王,企图从汝阳王的面上看出几分阿若的影子,只是卷喵喵看来看去,却越觉得他长得不像阿若,而更像卷知舟!如若,他能活的更长久些,如若他能像卷知舟那样,更长寿些,应该会长得更像吧……

        卷喵喵一时之间观着汝阳王,目光中流露出无限的悲悯,可叹汝阳王一直猜忌长陵王的身份,却对自己的身份浑然不知!

        ————————————

        阿若梦中对着昔年独自返回斜月山的卷知舟说过:“卷知舟!你要是敢走,我就对周公演说我腹中的孩子是他的!你不帮我,我便要周公演助我们的孩子登上皇位!”

        只可叹,这一句阿若曾经对卷知舟的要挟之言,并未对卷知舟起到什么效用!如此,周公演便成了汝阳王的亚父,更是一心以为汝阳王是他的亲生骨肉!而阿若,则更是仗着周公演对她的好,越来越不满足,更甚者还在周公演每娶了一个妻室之后,便赐下毒酒,坑害他的骨肉。

        渐渐的待到周公演察觉到了阿若的变化,便也就慢慢的对宫中的阿若也就是梁贵妃愈加疏离,却反而,恋上了他梦中那个乖巧懂事的阿若!

        而周公演从始至终之所以对周琦并不待见,也都是为了能从阿若的手中保下周琦一命,因为阿若并不愿意看见周公演对谁太好!只可怜周公演,一直到了现在,都不知道,他自以为是他亲生骨肉的汝阳王,实则是他曾经的师兄卷知舟之子……

        这一场周旋于两个师兄弟之间的游戏,到了最后,只有阿若成了最大的赢家!若论年岁,阿若曾经生下汝阳王的时候不过二十岁,而卷知舟彼时四十四岁,周公演却二十未到,一个是不惑之年的宗门异士,一个是弱冠之年的青年才俊,而无论他们两个谁,却又都是,彼时那个没有登基的糊涂皇帝钻营痴迷的对象……

        只不过到了最后,纵然卷知舟在昔日的老皇帝翻脸无情后,决然离去,却并没有成功将对阿若一片痴心的周公演带回深山,而是独留下了周公演一人,任由阿若对他虚与委蛇……,而这也便是为何卷知舟常说,是他弄丢了小师弟的原因……

        斜阳渐渐落下,卷喵喵就那样久久站在汝阳王的囚车跟前不发一语,直到两辆囚车被拉的越来越远,卷喵喵也没有向汝阳王道出他身世的真相……

        冷宫的转角处此刻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那便是高蓁!而与此同时,冷宫之内,也远远的传来了一声小宫女的呼喊:“梁太妃殁了!”

        斜阳浅照,光线打在卷喵喵的面上,让卷喵喵本就有些朦胧的双眼越加难以睁开……,恍然间,卷喵喵只觉高蓁的面上带着笑意,风姿越加绰约,气度也越加雍容……

        “天牢中的周公演死了,这梁太妃殁的倒是应景!只可惜,本宫决不允许这京都城中再出现第二个梁贵妃!”

        此刻,卷喵喵听着高蓁的话,并不能参透其话中的含义,倒是高蓁的那一句周公演死了,使得卷喵喵于刺目的落日余晖中落寞的闭上了眼睛,只不过,到了如今,卷喵喵却并不觉得自己的那双眼还能落下多少泪来,暮风过处,眼睛满是干涩酸痛……

        就在卷喵喵双目还没有睁开之际,恍然间只觉有人一左一右的取走了自己发间和腰间的两样东西,待到卷喵喵再次睁开眼,便见自己发间的那支紫色玉钗,及腰间的璧月玦就已落到了高蓁的手中。

        此时的高蓁,手执着玉钗与玉玦,将一双眉头微蹙,下一刻,便掂着一派似笑非笑的嗓音开口道:“听娄山关说,你乃是昔年斜月山上,那个曾经救了我兄长一命的荒山孤女,却不知为何,你会跟在了周公演的身侧?你发间的这支钗,原是旧时逍遥王妃的爱物!这乃是曾经的逍遥王妃为了儿子辛战将我聘下的定礼,我曾经写信向我兄长求了许久,他只推说他将这钗连同你一起弄丢了,没想到,到了今日,这钗……还能重回我的手里!”

        此刻的卷喵喵眼见着高蓁一边说着,一边随意的将那支钗簪于发间,旋即款步朝着自己走来,高蓁的朱颜如玉,眼角含笑,只是这一刻,卷喵喵透过自己朦胧的视角看去,虽觉高蓁的容颜艳丽,却不知为何……恐怖的紧……

        待到高蓁走到卷喵喵的近前,手执着一只璧月玦与卷喵喵面面而立,卷喵喵一眼观去,只觉高蓁的眼底满是无尽的恨意,就好像将自己当作了一头待宰的羔羊,随时可以大快朵颐……,只是卷喵喵此刻,将自己此生与高蓁的交集,反复的检索了千百遍,却也没有想到,自己到底得罪了高蓁哪里……

        随着高蓁的侍女再次将卷喵喵钳制了个紧实,卷喵喵刚要做出动作反抗,却听到高蓁开口道:

        “你……即便是那曾经救过我兄长一命的荒山孤女又如何?既然你养在了周府,便是周府的府中之人!听说你还是梦隐宗的传人?呵,曾几何时,我夫君便一直在派人搜寻你的踪迹,即便是我兄长,也早早的便知我夫君派兵围困斜月山的旧事!他既然知道此事,却没有向我夫君发难,如此可见,我兄长对你也并没有什么真心!只是……,纵然我兄长对你虽无真心,我却不得不多加防备,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诉你!你以为这璧月玦到底是如何落在了你的手里?你与我兄长新婚的当晚,到底是谁闯了你的新房!是长陵王!是我夫君!”

        “你知道……”

        此刻,被钳制着不能动弹的卷喵喵在听闻了高蓁的话后,已是目光呆滞,脑中一片空白的将此问问出,却见高蓁笑的更加得意:“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于你随我兄长去往北疆之前,我回门的当晚,我兄长为何打了我夫君?因为他也知道!高简也知道!只是……你瞧瞧……,新婚当夜,知道自己的新娘险些被人羞辱,我的兄长对长陵王也不过是一顿口角了事,而你,却于新婚夜,没有将我的兄长留在房中,却也不见得有什么本事!我的兄长之所以娶你,本就是为了打消周公演的顾虑!他!不爱你!这京都城中的王亲贵女数不胜数,你一荒山孤女也配肖想北疆王妃的位子!现如今,是到了你该让位的时候了!”

        此时,听着高蓁如此说的卷喵喵已是满面萧然,尽现心如死灰之态,旋即颓然的便停止了一切挣扎,目光空洞的观向面前的高蓁,观向高蓁的身后,观向整个白漓国的皇宫宫城!曾几何时,卷喵喵自己也曾将高简到底爱不爱自己这件事于心底问过无数遍,求证过无数遍!但是到了如今,忽地一朝听到高简真的不爱自己的话从别人口中说出,还是无端的让卷喵喵本就因着这一场京都城的政变,将渐渐枯如槁木的心伤了又伤,就好像被人用剪刀尽数绞了个粉碎,再也无法拼凑个完整……

        高蓁的身后,此时有一个端着茶盏的小宫女,嘴角含笑的走近,只见高蓁稍稍一扬头示意,那小宫女便将茶盏端到了卷喵喵的近前。

        “我说过!这宫中再也容不下第二个梁贵妃!而我夫君和兄长,也不会成为第二个先帝与周公演!听闻,今日是我夫君牵着你的手入的宫?你放心,等你死后,我会让孟北川将你的这双手脚也挑了,好让你去和你的兄长周琦团聚!”

        一时间,卷喵喵只觉自己的下巴被人锁了个紧实,终是在彷徨无助之中朝着那渐渐变暗的天空匆匆看去了一眼,此刻的空中,最亮的一刻星子已经显现,但是这天空还是太高,星子还是太远……,卷喵喵感知到自己被钳制住,一动也不得动弹的手臂,旋即只略微于眼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便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茶盏的杯角于卷喵喵的嘴唇边泛着凉意,然而也是在此时,卷喵喵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句长陵王惊慌失措的声音:

        “蓁儿住手!她是辛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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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渐昏暗,卷喵喵在感知到自己被松开之后,颓然的直立起了身形,朝着宫门走去,身形绕过了满面震惊的高蓁,绕过了此时全都低着头的侍女!

        正前方,有身着一身龙袍的长陵王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长陵王身侧的小太监见到了卷喵喵走来,识趣的闪到了一边,然而卷喵喵见到长陵王堵住了去路,只面上的形容未改,抬手便给了长陵王一巴掌,见到长陵王仍然未闪开,这才抬起了脚,一鼓作气的朝着长陵王的身上揣去,恍然间,卷喵喵只觉自己这一脚力气并不大,可长陵王却好似怕伤到自己一样,随着这一脚便踉跄的退到了一边……

        长陵王如何,卷喵喵无心理会,只是看到自己的面前没有了阻碍,自顾自的前行着,不多时,卷喵喵的身后,这才后知后觉的传来一声高蓁的惊呼,一入耳满是高蓁对长陵王的关切之言……

        不知过了多久,卷喵喵也不知自己这一路是如何走到延风门的……,长陵王派的人一直跟在卷喵喵的身后,而卷喵喵却好似浑然不觉,恍然间只见有一匹快马停在了延风门的门口,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在此时跳下马来,那人正是孟北川的大舅子林崇成,不多时,只见林崇成走到了高简的身前,一开口便是一句:

        “周公演死了!这消息午后传入了宫中,皇上现在已下令,将汝阳王府及周府上下满门抄斩,由孟北川亲自监刑!人犯已经尽数运到了菜市口,说话就要问斩了!”

        四月晚风,萧萧而起,卷喵喵在听到林崇成说话的那一刻,只觉不止这京都城,就连自己的心都是凉的!

        高简与林崇成,话语未毕,卷喵喵已经借着二人说话的空档,忽然发了疯一样的朝着林崇成的快马奔去,身形路过高简的身侧,卷喵喵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高简一眼,下一刻,便勒马扬鞭,愤而起步,转瞬间,耳边就只剩下了随着快马奔离,呼啸而过的风声!

        京都城中,此时的街道一片死寂,宵禁中恐怖的气息充斥着整个街道!林崇成的快马无人阻拦,卷喵喵一路策马扬鞭而来,只见道路两旁兵甲伫立的严谨肃穆,然而,待到卷喵喵高坐于快马之上,远远的望见正前方菜市口的一片血色,只觉眼前忽地一黑,待到再次醒来,卷喵喵不知自己何时已经跌落在地。

        在监斩官的一声声斩令下达后,卷喵喵匍匐踉跄着起身,恍然间,卷喵喵的眼前一红一黑又一明,有那么一刻,竟让卷喵喵觉得自己的晕血之症就那样好了!

        “呸!就剩下这一个了!还是个两岁没满的女娃娃!杀是不杀?”

        “你没看到孟北川孟大人亲自监刑吗?快送上去吧!”

        突然间,听闻此言,卷喵喵只觉自己的脑中轰然一片,下一刻,卷喵喵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立时脚下生风便加快了速度,只于那两个士兵模样的人就要将汝阳王的孤女送上邢台之上时,一个侧翻就是一脚,正中在了那个就要抱起女孩儿之人的手腕上。

        正在此时,高简的身影也紧随其后而至,慌乱之中,高简的口中正喊着什么!然则,卷喵喵已是无心理会刑场之上高简与孟北川之间发生的龃龉,只是自顾自的抱起那女孩儿,挣脱了钳制之人的手腕,一路穿过了刑场,穿过了铺满刑场的尸体,朝着越加朦胧的夜色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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