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任蘅还有点儿紧张。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听到怎样的答案，在这个世界能被人看到，对她而言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坏处：那意味着她以后再不是无敌状态，无法为所欲为了。

        好处……这或许说明，她正在一点一点的融入这个世界，或许某一天，就再也不用回到末世去了？

        霍谨言也是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任蘅问他，才一下回过神来。

        “……嗯！”

        他用力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任蘅，似乎觉得能看到她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而又值得高兴的事情。

        所以就连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中都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激动。

        “看的见！”

        说话间，他眉宇之间流露出一抹温柔而腼腆的笑意，“神女……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很美。”

        任蘅：“……”

        她会问，当然不是在期待他夸奖自己。

        而且被他这么一夸，她还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跟霍谨言，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算不算是“网友”奔现？

        虽然她一直当方面能看到他来着。

        以前习惯了不能被他们看到，她也没觉得什么，这会儿倒是莫名有点儿不好意思。

        轻咳一声，她伸出一只手，“你看看，能不能碰到我？”

        之前是她主动拉的霍谨言，所以不能作为参考标准。

        霍谨言虽然不太能理解她这个反应，但还是依言照做，伸出一个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手腕。

        ……果然可以碰到了。

        任蘅可以确定，现在的她，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深吸一口气，她神色有些凝重的看向霍谨言，“这下有点儿麻烦了。”

        霍谨言看到任蘅面色凝重，这才察觉出不对来。

        略有迟疑，他试探着问，“莫非……神女并非故意显露真身的？”

        虽然任蘅很多事情不想告诉霍谨言，但毕竟眼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该说的还是得说。

        她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实不相瞒，是否能被看见，根本就不是我自己能够决定的。”

        “所以现在……我们可能没法连夜出城了。

        霍谨言顿时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原本不在场证明足足的，但如果天亮之前还没能赶回去的话，营地里势必有有人注意到。

        人心难测，一旦有人愿意作证，那这事儿霍谨言就甩脱不掉了。

        沉吟片刻，霍谨言开口，“没关系，神女不必忧心。”

        “如今既然没有别的办法，便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担心也没有用。”

        任蘅“嗯”了一声，“也只能是这样了。”

        “不过你放心，就算真的要等天亮出城，我也依旧可以将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城去。”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是否会被人发现你曾经离队过，那就只能看命了。”

        霍谨言颔首，朝她安抚的笑了笑。

        而后他看着水面波光粼粼，还映着一轮明月，心很快的沉静了下来。

        “说来，倒是许久没能静心的赏一下如此美景了。”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担心也无用，神女不如与我聊聊天，打发这漫长的夜色？”

        两人出不了城，又不敢暴露踪迹去住客栈。

        这河边还算隐秘，倒成了他们唯一的去处。

        只是夜里很凉，加上不安全因素很多，睡也不可能睡了，不如便聊聊天打发下时间。

        任蘅本身也不是喜欢焦虑内耗的人，闻言自是点头应下，“行啊，你想聊什么？”

        霍谨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如果……神女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讲讲那些，我不曾见过的奇闻轶事吗？”

        “从前觉得所见便是整个世界，后来遇到了神女，见识过太多自己不曾听过见过的东西，才警觉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

        “如今不知明日是否还能化险为夷，我便将这当做生命的最后一程来走。”

        “在这最后一程里，我想听神女说说那些我不曾见过的风光。”

        “……当然，若是请求冒昧了，神女也可以当做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古语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朝闻道，夕死可矣。

        她觉得，或许现在霍谨言便是类似的心境。

        如此平淡却让人动容的请求，她又如何能够拒绝呢？

        反正……本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事情。

        “那就让我想想，该从何说起吧……”

        “嗯，要说这个的话，我可能就得先打破你的一个认知。”

        “霍谨言，我并不是什么上天派来拯救你的神明，而只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罢了。”

        霍谨言愣了愣，虽然早就隐隐有些感觉，觉得神女与传统认知里的神明似乎不太一样，但他也从没想过，她会来自另一个世界。

        看他愣愣的模样，任蘅就笑了下，“我知道这或许有点难以理解，但你听我跟你继续说，很快就能明白了。”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与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那里科技发达，人类发明出了无数可供人类使用的工具……就比如我给你的枪支。”

        “本质上我跟你们没什么不同，一样是人，只是生活的环境和受到的教育不太一样而已。”

        任蘅就这样，缓缓述说着她那个世界，曾经的文明巅峰，以及后来因丧尸横行而迎来的覆灭。

        这些对霍谨言来说实在太过光怪陆离，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就连做梦都不可能梦到。

        但听进去了，便又忍不住的对那个世界产生向往。

        若是不曾覆灭，在那个地方生活的人们，一定觉得很幸福吧？

        任蘅不厌其烦的与霍谨言一样一样的说，能想到的都会给他讲。

        霍谨言就那样沉默的听着，似乎已经入迷。

        “如果可以……真想亲眼见到你所说的那个世界。”

        任蘅沉默了一瞬，有些无奈，“可惜……已经见不到了。”

        覆灭的文明，将来会走向何方连她也不知道，但总之……不会是她想要生活的地方。

        还想再说什么，任蘅却忽然看到霍谨言表情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脸上便露出些许喜色。

        “神女……我又看不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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