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儿感到身体明显好转的时候，是雨停了的后半夜。

        依偎在某个人的怀里，身体被他的体温环绕着，彻底清醒后，才发现对方与自己相拥而眠。

        能感受到素囊的伤已经恢复，只是距离重新产生虫素，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先前逃跑时使用虫素使本就受伤的素囊险些损毁，恢复到这种情况已经足以令苏清儿震惊。

        而她也很明白，救了自己的是身旁因劳累仍闭着眼沉睡的白一阳。

        但这却推翻了白一阳在她昏迷之前所说的话，或者说，至少从白一阳的肉体构造来说，他非苏族。

        只是有一件事令苏清儿费解。

        白一阳身为虫体不明的供给体，治疗对象是素囊损伤如此严重的她，照理来说，需要的虫素量应该远远不够，但她的素囊却能够恢复到这种程度。

        这说明白一阳的素囊里存在大量虫素，然而这对供给体来说是不可能的。

        他们之所以没有异能就是因为虫素量太少，而白一阳体内的虫素量绝对达到了异能的诞生值。

        边思索边将染血的衣物重新穿回身上，虽只发出轻微声响，却还是惊醒了白一阳。

        在还算有力气的苏清儿面前撑起上半身，白一阳一时不知道先前发生的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有些茫然地投射呆愣的视线。

        “你好些了？”

        “嗯。”

        看到白一阳醒来，苏清儿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移去，脸颊微微泛红。

        “给。”

        她闭着眼将白一阳的衣物扔了过去，白一阳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情况，手忙脚乱地穿上衣物。

        “那个……无奈之举嘛。”

        白一阳右手不自然地摸着后脑，眼神上瞟，危机解除后，他也难免有些难为情。

        “谢谢。”

        没有责怪的理由，苏清儿反之向白一阳道谢。虽然语气仍旧淡漠，但白一阳注意到她的眼神没能直视自己。

        “你怎么样？”

        不在这个话题上过分逗留，苏清儿打量着白一阳当下的状态，想确认他是否有哪里不适。

        “我？我没大碍。”

        以为苏清儿是刻意在转移话题，白一阳顺着她的话语回答。虽然身体确实有长期营养不良的虚弱感，但这点他早已克服。

        “难道是【多虫体并存】？”

        听到苏清儿的呢喃，白一阳微微挑眉。

        “多虫体并存，那是什么？”

        苏清儿思考了一下，决定将事情告诉白一阳。

        身为供给体的白一阳救治苏清儿，虫素会全部被苏清儿吸收，而这个时候，白一阳的身体应当会有所不适。

        但现在他毫无异样，说明他在转移虫素于苏清儿后，体内仍存有大量虫素。

        这不像是供给体，而是更偏向于基因突变的“多虫体并存”-——异变者的后代，拥有多个虫体，但却是万能虫素的拥有者。

        这和奥尔说的神迹怎么不一样？白一阳内心嘀咕，但没有告知苏清儿他早就知道自己有多个虫体的真相。毕竟虫体到底是多，还是在变化，白一阳自己也没有把握。

        但他选择将部分真相告诉半蝎。

        “其实我确实有异能。”

        半蝎看着终于坦白的白一阳，冷哼一声。

        “果然如此，奥尔知道这事？”

        想起奥尔将白一阳托付给自己时所说的话，苏清儿突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怕你杀了我。不过我如果是像你说的‘多虫体并存’，在监狱里怎么会被苏族认作是供给体？”

        “他们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存在。佩戴的一体式眼镜也会因多个虫体重合，扫描结果形成一团黑雾无法识别，就和供给体一样。”

        “多虫体并存很多吗？”

        “你是我所知的第一个。”

        勉强接受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极为平庸的白一阳，在得知自己可能拥有的真实身份后，内心不免再次升起一股愉悦感。

        只不过让他再次疑惑的，依旧是他的种族。作为供给体的变种，那就是卡族吧？难道林柒认错人了？

        “具体是否如此，还有待确认。多虫体并存在卡族里也是鲜有人知，所以你最好不要到处宣扬，否则容易招致杀身之祸。”

        白一阳刚以为干大事的时候能多携一个震慑对方的名号，就立即被浇灭了希望的火苗。

        “虽然多虫体并存很强大，但因为虫体和异能太多，无法主动感知到虫化和异能的方向，没有合适的时机，终其一生都只能像供给体一样活着。”

        “那是不是可能有很多多虫体并存的人，只是没被发现？”

        “会有这种情况，但不会很多。多虫体并存是很特殊的。”

        不是烂大街的就好，白一阳呼了一口气。

        好歹他已经发觉到自己的不同，比起那些一辈子察觉不到的多虫体并存来说，已经是迈出了一大步。他接下来只需要继续去挖掘自己拥有的虫体即可，那就能逐渐变强。

        想到强者，白一阳突然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苏清儿。

        她无疑已经是当下最受忌惮的强者之一，五年前被关于实验室的事既然出于自愿那便暂且不论，五年后逃出实验室的她，为什么又会受到如此重的伤？

        她的恐怖战力白一阳在监狱已经见识过，难道还有更为强大的存在吗？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所言即所想，白一阳向苏清儿发问。

        加之安克到处传播着将苏清儿公示与众的假消息，白一阳觉得这其中一定有相关联系。

        注视着白一阳的苏清儿，严肃的神情突然忧郁下来，但仅仅维持几秒就又恢复了正色，视线眺望微波荡漾的冰冷河面。

        即使救了她一命，也无法感受到她的热情，苏清儿给白一阳的印象就是一个冰山美人，总是如同刺猬一样包裹着自己。

        看样子是不会回答了，白一阳这么想着。

        “被暗算了。”

        然而，在做出悲观判断的白一阳面前，苏清儿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略感惊讶的白一阳，这番听得格外认真。

        在听林和夏说到安克要来云泽市后，她就已经起了杀心。因此才会去往科技所。

        原计划是先打探情况，安克未到，就先离开；到了，则即刻杀了他。

        虽然虫素在五年里被不断抽取，但只要剩余的还能够使用异能，就毫不影响苏清儿杀死安克。

        “他握有能威胁你的东西？”

        “没错。我本以为那已经不复存在了。”

        “但是东西还在，打乱了你的思绪，于是你就被袭击了。”

        完全能猜到事情的发展，白一阳叹了口气，感慨着看似冷静的苏清儿一旦被抓住弱点，也会和小女孩一样失去判断。

        这点上，白一阳自认为完胜苏清儿。

        “你和安克好像渊源很深。”

        “他是我养父。”

        苏清儿毫无遮掩的坦白，让白一阳顿时哑口无言。他很难想象卡族顶尖异变者的父亲竟然是对立种族的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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