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道士,好像从小就是,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师尊,还有一堆的师叔师伯,他们都很疼爱我,除了大师伯和二师伯比较严厉外,犯了错会被他们打手心,只是日子艰苦了些,其他一切都好。我脑海里总会出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高楼大厦,钢铁车流,山珍海味,在那些片段里,好像从来不用担心没有吃的,要担心的另外一个问题,没有钱。我自小生长在道观里,哪里见过这些,想问但也没敢问,也从未见过那样的钱,只当是自己某个时刻做梦梦到的场景。
早课、晚课,练武,日子就在单调的重复中一天天过去,我渐渐的多了些师弟,还有师妹,一切向好,那年我第一次对一个姑娘生出了爱慕之心,她是道观里上香的,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就在远处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直到他们下山,我追了出去,小伏龙山的栈道我走过不知道多少遍,轻车熟路,两刻钟左右的时间,就提前到达了山脚,我在山脚等着她们的出现,她应该是跟着自己的父母一起上山的,我等到了,可也只是等到了一个照面,那姑娘好奇的看了我一眼,坐上了一辆灰绿色的大巴离开了山下。
我想追出去,可速度太慢,根本追不上车辆。
情绪低落的我再次回到了山上,日子又恢复到了以前,只是我心底多了一个姑娘的影子,每每得闲,脑子里就会出现她的模样,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个模样越来越模糊,心底的那种感觉也逐渐消失,麻木。
变得很平淡,就像是原本平淡的汤里加入了调味品,在我已经适应了这个调味品的存在之后,汤的味道又回归到了以前,调味品的作用越来越小,我想出山,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师傅没有反对,也没有生气,给了我一笔钱,让我下山。
那一刻,一种自由的兴奋在心底弥漫开来,尽管我连那个姑娘在哪都不知道,大禹国何其广袤,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可我却一点都不在乎,仿佛早就知道一定会遇到她一样,临行的时候,我找小师叔算了一卦,他让我去南方。
辞别了一众师弟师妹,我一路向南。
远离伏龙山,那些我梦里所见之色逐渐呈现出来,高楼大厦,钢铁车流,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我在小师叔卦里的奉城住了下来,我没有别的能耐,倒是会看病,还练了身好武艺,武艺没能派上用途,会看病能帮我赚取到生活下来的钱。
就这么一住数年,脑海里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了,在这座城市里,我懂得了男女之事,明白了那时情窦初开,也前后接触过两个其他姑娘,但身影越来越模糊的同时,心底想要见她的执念也越来越深,我有时候会像是疯了一样,步行在城市里乱转。
甚至一度曾经怀疑是不是小师叔的卦算错了。
这天观里来信了,师尊重病,看了看这座城市,未曾想,我来这里一转眼已经八年,这天收拾行囊,该走了。
小小的医馆门口,在这时候跑进来一个妇人。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千丝万缕的念头挣扎而起,汹涌灌入心头,最终一切归于平淡。
“我终于见到了你。”
她似乎也认出我了,很奇怪,她不可能像我一样的,那为什么还会记得我?对她而言,不过就是两面之缘罢了。
“你是伏龙观里的小道士?”这是她的回答。
“是我,我在这座城市里找了你八年。”算算时间,我想了她不止八年。
她撇过头,只是说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安安心心的等在观里?我回观里找过你的。”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已经结婚了,丈夫是她的同学兼同事,育有两个孩子,这一次,是因为大儿子生病了,大大小小的医院跑了个遍,没能治好病,钱却是花了不少,听闻我这里擅治疑难杂症,所以前来碰碰运气。
她过得并不好,那个男人经常打她,但为了维系住表面上的风光,一直以来都在苦苦忍着。这么多年,我见过不少的人,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道士,面相也会看几分,心底平静之后,看得也更准了,她说了谎,但这无所谓。
他们的儿子,我去看了,但我也没办法,人力有时穷,天下间,并没有大美满的结局。
临行之前,我给她儿子开了一副药,不能根治,却也能延几年寿数,要是得当一些,十年也未必不可能。
她问我借钱,我想了想,把这些年的积蓄都给了她,只留下回山的车费。
她大概是最喜欢我这样的人了,钱给出之后,不会再回来,也不会有别的麻烦。
我见到是师尊,在他弥留之际。
“人见到了吗?”
“见到了!”我跪伏在师尊的床前,哽咽着。
师尊笑了笑,“其实你当年要是不走的话,你该更早几年遇见她的,但你小师叔说,那样你可能永远回不来了,她也实不是你的良配,想让你多冷静几年。”
那时候,我才知道小师叔算卦的厉害。
不过我并不生气,我只是努力的点头,说着:我明白。
师尊羽化后,我代替了他的位置,也有了自己的弟子,道经上以前不明白的,也很快领悟,医术上的能耐更进一步,至于练武,那不过是强身健体之用,进步再大也没什么大用,只能说,一直在进步,还是不错的。
我记不清多少年了,可能十年,可能十几年,总之时间很长,绝对超过了十年,来伏龙山上找我治病的人不少,我再次见到了她的孩子,在重重护卫之下,被送到了我这里,当年那个还略显生涩的小伙子,已经是龙鼎大区的顶级豪门掌舵者。
“还能再帮我看一次吗?看在我母亲的份上。”
这些年过来,我很少关心观外的事情,只知道观外变化很大,道观里,有些人的心思杂了,从我治疗的那些人中,就能看出来一二,最简单的特征就是:穷苦人少了,越来越少,倒是非富即贵的人更多了,有些病人还在言语之间透露出想要购买方子的想法,被我拒绝了。
张豪的确很惜命,听他说,是近乎严格到苛刻的去执行我当初留下的几个忌讳,又有汤药的辅助,这才能活了十几年,我给他把脉,当年没有头绪的病情,在这时候有了新的想法,但我并没有当即答应他。
我找了观里最听话的弟子,连夜下山,去了龙鼎大区打探。
最后的结果我给张豪又续了二十年的命,尽管还是无法根治,先天之疾,后天再怎么补救,也无法做到跟常人一样。
后来的后来,观里变化更大了,只是我已经没心思去理会了,大概能够预感到自己的结局,所以我想着应该给自己留下些传承,观里的孩子都没我们那个时候纯粹了,我找不到人,这天心血来潮,给自己算了一卦。
我就再也不担心这个问题了,安心的接纳了自己的结局,谢绝了所有的客人,直到这天,大限到来。
那位后来者,不知以何种方式继承我一身所学的年轻人,我希望你能在未来五年之内,用我之传承,惠及20万人。
我睁开眼,醒来了,脑海里还在经历风暴,我与他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楚的感觉,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如此漫长的记忆,就像是真的用他的身份去活了一辈子一样。只是有些感情,始终有些错开第一视角的,并没有原身那么浓烈。
以至于脑海里除了医术和药方相关之外,那些理解和阅历,并没有跟上。
道士名为宋宗亭,在他的经历之中,那个跟他纠缠比较深的张家孩子,张豪,便是如今龙鼎大区张家掌舵者,张豪,说起来,我跟张家也有渊源,张家公子张天宇,好像被我吓了一次后,就再无音信的公子哥,但从记忆里来看,恐怕并非如此。
张家不太可能被我那种小手段吓住,估摸着是有其他的事情暂时耽搁了。
宋宗亭后来也知晓的,观里的小弟子估计也没那么纯粹,只是他已经不出山,也懒得追究而已,当初只是选了个折中的法子,为张豪续了二十年的命。
冗长的经历,漫长的人生,我在反思,从第一次接触到李伟的灵魂特质来说,我身上的这个能力似乎在逐渐成长,从开始的特质碎片,一小部分的性格和本能,到我的老师,再到半个师傅苗道一,以及如今的宋宗亭。
除了继承的会逐渐多起来之外,它好像也开始挑食了,那种一辈子浑浑噩噩也没能孕育出一项拿得出手技能的灵魂,它连嗅都不愿意嗅。
或许,在将来,大可在仇人坟前暗自唾骂一句:连本技能书都爆不了,你是得有多低级。
逐渐回过神来,自己的意识开始占据主导,外面天色依旧是昏暗一片,身边传来许大雷均匀的呼吸声,睡得正酣,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晚上三点半。
我们大概是从10点左右就睡下了的,到现在正好五个多小时。
我重新躺回被窝里,将自己的身子往许大雷后背上靠了靠,手扶在她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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