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之复杂，也许就在于做了“坏事”的不一定就是坏人。

        而做了“好事”的，其初心也并不一定良善。

        在面对如此复杂的问题时，每个人都会力不逮心而感慨一句。

        “我们都是普通人啊......”

        陆冉冉以往是个死宅，极少与人接触，大多是泛泛之交。

        除了真正的奇葩，大家都保持着基本的体面，看不出好坏。

        但对吴志，陆冉冉确实是有些疑惑了。

        自上周五自己一通“激情发言”后，陆冉冉整个周末都在疯狂存稿。

        理由其实也很简单。

        有哪个打工人在狂骂领导一通后，还能顺利继续打工的？

        矛盾爆发之所以爆发，不就是为了争个你死我活吗？

        周一上班后无非两个结果，要么是吴志拼命给陆冉冉穿小鞋，找借口开除她；要么是陆冉冉自己受不了，抢先一步辞职。

        而陆冉冉早就做好了辞职的准备，存稿就是为了多开。

        但她没想到的是，周一上班，吴志竟然出乎意料地给陆冉冉道歉。

        当然并不是公开的。

        会议室里，刘可莉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眼睛盯着电脑，耳朵却时时听着不远处的动静。

        吴志坐在陆冉冉对面，不论是表情还是话语，都堪称诚恳。

        “冉冉，我知道我之前的行为是非常不对。”

        “但是我也是有苦衷的。”

        而吴志口中的“苦衷”，正是陆可可背后的南城传媒。

        “南城传媒几乎是我们工作室最大的客户了，给钱爽快，也没有什么奇葩的要求。”

        “你也知道，纯靠写字谋生是真的很困难的。”

        “可可她毕竟有关系，她说的话，我也不好拒绝......”

        吴志的言外之意，是说之前的种种，不过是受陆可可所迫。

        更进一步，是澄清自己并没有心存刁难之心。

        陆冉冉笑笑，没有说什么。

        吴志的话里，关于自己的剖白可以忽略，但陆可可带来的压力倒是十分可信。

        既然南城传媒如此强势，那吴志又为何突然掉头，选择站在自己这边？

        吴志像是看出了陆冉冉眼中的疑惑，继续道：

        “冉冉，我知道你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我也是编剧，我开这个工作室，就是希望大家的创作能多一点自主性，少一点被拿捏。”

        “如果因为外部压力，就为此浪费你的才华。”

        吴志顿了顿，语气更真挚几分。

        “太可惜了。”

        “冉冉，才华是很宝贵的。”

        且不论吴志的心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热血。

        但陆冉冉无法否认，才华是宝贵的，每一个作品都是宝贵的。

        没有一个创作者不想写出好的作品。

        陆冉冉也想，她希望能获得指导。

        而吴志恰好是那个有经验的人。

        基于现实的考量，陆冉冉暂且接受了吴志的说法。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恰好撞见了许媛和秦勤。

        二人在短暂的惊慌失措后，还是勉强摆出了平常那副笑容。

        “早啊！”

        “早。”

        陆冉冉看着二人对自己不复亲密的态度，心下对吴志的态度转变也有了几分猜测。

        也许正是员工将年会见闻告诉了吴志，吴志才见风使舵的吧。

        陆冉冉按下心中的浅浅的失落，明面上也没多问几句。

        其实，要是陆冉冉再大胆些，主动去和许媛说几句话，也许就能知道，吴志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年会结束后，三人加上汪若涵，一边等车一边闲聊。

        秦勤的话看似有道理，却立马遭到了汪若涵的小小反驳。

        “你怎么知道冉冉不会怎么样。”

        “你和她什么关系，她会对你忍气吞声吗？”

        三人皆是一惊，没想到一向和气无害的汪若涵，说的话却异常尖锐。

        而且她说的......其实也并无道理。

        说到底，大家都只不过是不想被上层斗争波及的普通人罢了。

        许媛十分沮丧。

        “那怎么办......”

        黑暗中，汪若涵却是双目炯炯。

        她轻松一笑。

        “该怎么办怎么办呗。”

        “咱们不过是来见见世面，见过了就算了，有事......有事还有吴编嘛。”

        汪若涵的道理十分朴素——不要主动掺和。

        如果真的被迫卷入，那就让吴编这个“高个子”顶着。

        要是吴编错了，那也可以反水嘛......社会生活，节操是不能吃饭的。

        于是，他们都默契地没告诉吴志今晚的见闻，而陆可可也肯定不会多说。

        至于二组的其他人，就更不会借机触怒陆可可了。

        于是，明明上周见了个这么大的事，周一的工作室仍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与忙碌。

        吴志也说到做到。

        在例行的剧本会上，吴志真的给了许多专业的指导意见。

        但他却始终没有放弃对“恋爱感”的强调。

        其实也不怪陆冉冉，这种“xx感”实在是玄而又玄的东西，又因人而异。

        要如何才能抽象出最本质的体验，再将其编入具体的情节中呢？

        面对吴志的“诚恳”，陆冉冉也诚实地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吴志的回答很简单。

        “你不要钻牛角尖了。”

        “去实际体验一下，你就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你就知道该怎么写了。”

        话虽如此，但如果非要体验才能写作，那写奇幻和悬疑题材的......

        一边的许媛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

        在会议结束后，她滑着椅子来到陆冉冉身边，悄声道：

        “其实体验采风的作用，不都是让你积累写作素材的。”

        “你知道的，我们多多少少都需要一点灵感的，不是吗？”

        “而且......”许媛凑近了，语气更轻，“吴编会允许你请假的。”

        仿佛为了找补自己并不是将陆冉冉区别对待，许媛移开身子，又补充了一句。

        “大家都是。”

        陆冉冉对许媛的“示好”有些意外。

        在许媛离开后，她借着接水，悄悄观察了一下工作室的氛围。

        一如既往，所有人都是平常的样子。

        陆冉冉不禁思索，难道是自己没见过世面？

        也许是他们在创作中习惯了大起大落，又或者是刻意为之......

        不过这些都暂时不重要。

        陆冉冉看着手机，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是沈西泠。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koudaixs.com。口袋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kouda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