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芳听了陆冉冉的话,眼底的担忧未曾消散。
她勉强挂出个笑容,轻轻点头道:
“好孩子,辛苦你了。”
这时,原本安静的沈公馆突然喧嚣起来。
粗糙的发动机轰鸣声响彻天际,瞬间打破了东山幽静清雅的氛围。
蔡文淑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来了拆迁队?”
沈公馆好歹也算历史建筑,自然没有人这么大胆。
门被推开,一名年轻的侍者走了进来,恭敬道:
“南城有钱钢材厂的钱瑛到了。”
“还带了礼物。”
陆冉冉与沈西泠对视了一眼。
“礼物?”蔡文淑话音顿了顿,“莫不是送了一车钢筋?”
在场的人不禁笑了起来。
侍者的态度却愈发恭敬,弯腰低头,看不清脸,镇定的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钱厂长特意花了心思。”
“送来了一头奶牛。”
说完,众人皆是一惊。
奶牛?!
蔡文淑和顾清芳对视了一眼,蓦地了然一笑。
“西泠,你去看看吧。”
顾清芳补充道:
“你看着点念之。”
“那小子从小就喜欢鸡鸭鹅牛做朋友。”
沈西泠微微颔首,走之前朝陆冉冉递了个眼神。
陆冉冉会意,转头恳求地看了看蔡文淑。
蔡文淑故作不耐烦地摆摆手。
“走走走,都玩去。”
“别在这妨碍我们聊天。”
待二人离开,房门渐渐合上。
顾清芳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蔡文淑能不知道她为什么叹气吗?
“诶哟,别总拉着脸,你看你眼角那皱纹。”
“年轻人的事情,留给他们自己去解决。”
“我们别瞎操心。”
陆冉冉跟着沈西泠走下台阶。
路过宴会厅的时候,她发现许多宾客已经聚集在露台上。
这才刚走到一楼,就听见“哞”的一声。
钱瑛正背对大门,双手叉腰指挥着一位壮硕的年轻男子,将一头巨大的奶牛牵到指定的位置。
这头奶牛通体黑白相间,毛发油亮,在灯下宛如缎面。
湿润的鼻孔不断喷出热气,漆黑的瞳孔中带着一种倔强。
它正一动不动,似乎在与身边的年轻男子抗争。
年轻男子一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不停挥动着。
不知怎地有一种苦口婆心的意味。
与此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噔噔”从身后传来。
“我去,真的有奶牛!”
顾念之将手上的水渍擦在围裙上,大步朝奶牛的方向迈去。
张小园跟在他身后走上门边,身上也被套了个亚麻色的围裙。
眼神对上陆冉冉的时候,她勉力弯起嘴角。
钱瑛听见声音转过身。
见到站在一层楼梯边的几人,热情地挥挥手,小步跑到三人身边。
她身上套着厚厚的长棉衣,面上的妆容虽然精致,却掩盖不住眉眼中的自然灵动。
“两位,好久不见啊。”
她笑眯眯地向陆冉冉和沈西泠打了声招呼。
接着转头看向张小园,热情地伸出手。
“你好,我是钱瑛。”
张小园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钱瑛。
钱瑛的手在半空中悬置了一会。
陆冉冉不动声色地推了推张小园。
这时,张小园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握住了钱瑛的手。
“你好,我叫张小园。”
钱瑛笑得爽朗,正要说些什么。
不远处的顾念之突然“啊”了一声,露台上的宾客小小惊呼。
四人回头一看,发现顾念之竟然摔倒在地,正一脸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肩膀。
原本安静的奶牛此刻却有些焦躁,后蹄频繁地小幅度向后踢,鼻尖的白雾一阵一阵的。
拉着缰绳的年轻男子凑到奶牛身边,轻轻拍着牛头,嘴边嘟囔着什么。
张小园猛地挣脱钱瑛的手,小碎步跑向顾念之。
其余三人见状不对,也赶紧走出去。
钱瑛来到年轻男子身边询问发生了什么。
沈西泠唤来了沈叔,站定着低声交代什么。
陆冉冉走到顾念之身边。
恰好碰上张小园的小声训斥。
“你没事惹它干嘛?被踢了很开心?”
顾念之的脸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
他委屈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奶牛。”
“上次姜撞奶不是没做成嘛,我看你好像喜欢,就想着如果有新鲜的牛奶,说不定能行......”
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陆冉冉也没听清。
张小园本来也没有多生气。
听了这番话,更没有什么生气的理由。
“行了,我扶你起来。”
她双手揽住顾念之的胳膊,试图将他扶起。
顾念之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又长年在厨房掂锅切菜,练出一身紧实的肌肉。
张小园一个用力,不光没把顾念之扶起来,自己反而差点被顾念之无意识地拽下去。
这时,陆冉冉只感觉身边一阵风。
沈西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顾念之身边。
他一伸手,一弯腰,顾念之就仿佛小鸡仔似的被拎了起来。
“已经联系了医生,待会你就跟着沈叔走。”
沈西泠推了推眼镜,语气不容反驳。
“厨房的事你也暂时别管了。”
“如果非要管,也别动手。”
顾念之还要反驳,却被张小园一把拽住,恶狠狠警告道:
“再作死你就死定了!”
说话间,一阵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靠近。
原来是钱瑛和那位年轻男子,奶牛乖巧地跟在他们身后。
顾念之下意识向后跳了一步。
年轻男子笑道:
“别怕。”
“刚刚她有些应激,现在已经好了。”
说完,他轻轻拂过奶牛的脊背,奶牛舒服得哼哼几声。
一旁的钱瑛侧身介绍道:
“这我发小,谢安跃,养牛专家。”
谢安跃一头利落的短发,皮肤黝黑。
接着钱瑛的话,他咧嘴笑开,牵牛的动作让他自带憨厚的气质,眼神却不失精明。
“不好意思啊,没注意到丽丽的动作。”
“你没事吧?”
顾念之心大,摆手说没事,却没成想扯到伤处,又嗷嗷大叫。
奶牛丽丽不知为什么,也“哞哞”叫起来。
不光是在场几人,露台上围观的宾客都放松地笑了起来。
在这一众和谐中,却偏偏有个不和谐的声音。
他刻意大喊一声:
“大奶牛!”
油腔滑调的感觉令人厌恶。
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果然是张恒。
他一脸坏笑地挂在露台围栏上,双手晃荡在栏外。
什么正经话经他的口,都会自然带上一种令人恶心的凝视。
张小园早就习惯了张恒的疯癫。
下一秒,她熟练地朝张恒比了个国际手势。
“傻x,你妈刚教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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