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府里的厨娘都已经休息了,下人也没几个醒着的。
容镜将虞棠的脚塞回被子里:“等着。”
虞棠在屋里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容镜回来,她披了衣裳,提了灯笼,朝着灯光昏暗的小厨房走去。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
这才刚进十一月门,就接连下了几场雪。
虞棠拢紧身上的衣物,推开烟雾缭绕的小厨房,就看到容镜忙碌的身影。
他刚剁完馅儿,正在和面。
虞棠放下灯笼:“怎么你亲自动手,不让下人来?”
“这个时辰都睡了,叫他们起来做难免心里有怨言,况且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我也能做。”
“你快回去,这里烟火大,你才退了烧,别又呛着了。”
虞棠坐在锅灶前,帮容镜生火:“我又不是玻璃做的,就是玻璃做的,也没那么脆弱。”
她跟厨房的厨娘学过生火,因此并不困难。
然而容镜却是一把将她按在了旁边的小炉子旁边,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剥好的栗子塞进虞棠手里:
“说了不想你做这些,老老实实吃栗子。”
说话间,一颗栗子被塞进虞棠嘴里。
绵软的栗子带着特有的浓郁香气,一下子盖住了虞棠嘴里的苦味。
虞棠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拿起一颗栗子,投喂容镜。
容镜手上动作不停,同时含住虞棠递来的那颗栗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等到容镜生火煮馄饨的时候,那一大把栗子被虞棠吃了个干干净净。
“容镜,栗子吃完了。”
“那就等一会儿,刚好小馄饨要好了。”
虞棠看着胖滚滚跟饺子似得馄饨,忍不住扶额失笑。
这哪里是小馄饨嘛!
正笑着,虞棠看到药罐子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小炉子上。
酸涩味道在鼻尖蔓延开,虞棠脸上的笑容瞬间就不见了。
“你不是有丸药吗?”
“我不想喝药,吃丸药可不可以?”
她伸手扯了扯容镜腰上的围裙。
这围裙她认得,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厨娘的。
这围裙平日围在她身上就像是多穿了一层裙子似得,没想到穿在身材高大的容镜身上竟然这么小。
“丸药放置时间有些久,不如现熬的药效好,乖乖吃药,病才好得快。”
虞棠闻言撇了撇嘴。
容镜是按虞棠的饭量做的馄饨。
若是平时,虞棠能吃个七七八八,可今日她已经吃了一大把的栗子。
因此只吃了几个,虞棠便吃不下了。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容镜,容镜只能接过虞棠的碗,替她吃完。
打开小厨房的大门,虞棠才注意到外面的风雪变大,院子里的雪估计能到小腿了。
她不想走路,伸出双手看着容镜,理所当然道:“背我!”
容镜顺从地半蹲在虞棠面前,等虞棠趴在他的背上,他双手将虞棠托住,随后稳稳起身。
廊下烛火如豆,廊外风雪不停。
虞棠和容镜说着话,转头看向廊外的风雪,一瞬间,虞棠忽然感觉今日的风雪似乎都格外温柔。
……
风从韩卓的脸上吹过。
他艰难地迈着腿,朝着记忆中娘亲说的那个小院子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他的鞋袜已经完全湿透。
他抬手想去拍门,可双手被老太太打成了猪蹄,他站在门口杀猪似得嚎哭起来。
徐幼君半夜听到孩子的哭声,心烦的恨不得拿刀杀人。
可等她从屋里出来,听到外面韩卓的声音后一下子愣住了。
她忙跑去开门,就见脸肿得高高的,衣裳也没穿好的韩卓冻得浑身青紫。
他一见到徐幼君,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娘,你怎么现在才过来给我开门!”
“我好冷啊娘。”
徐幼君忙心疼地抱起儿子:“好了好了,是娘不对,是谁打的你?”
“是母亲,还有老太太。”
“娘,我好饿啊,你有吃的吗?”
“大晚上的我上哪里给你弄吃的去?”徐幼君眉眼一竖。
韩卓抽了抽鼻子,两条鼻涕虫又被他吸了回去:“可是我从中午就没吃饭。”
徐幼君将韩卓抱进屋里:“虞棠就不管你?”
“母亲,母亲他为了别的小贱种打我!”
“娘你看,这就是她打的,她还说我该死!”
“呜呜呜呜,娘,你杀了她,你杀了她替我报仇好不好!”
“娘你有能力杀了卢姨娘,你肯定也有本事杀了她对不对!”
想起虞棠,韩卓只剩下一腔恨意。
母亲明明知道是自己推了容凝那个小畜生!
却还跳下水救他!
母亲就是见不得她好!
她还将容凝那个小畜生抱得那么紧!
她都没那么抱过他!
既然不疼他,那她也没必要占着母亲这个位置了。
徐幼君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来。
然而韩卓已经被今日的事情冲昏了头脑。
只要想到在同学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
只要想到虞棠日后要押着他给容凝那个小畜生赔礼道歉。
他就感觉被压得无法呼吸。
还好他还有娘!
娘很厉害,娘一定能帮他杀了虞棠。
他知道,娘看不惯母亲很久了。
他亲昵地依偎在徐幼君怀里:“娘,你是最疼我的对不对?”
“你以前说过的,为了我,你什么都可以做。”
“只是杀个人而已。”
“况且虞棠她该死。”
“她抢走了属于娘的主母之位。”
“要不是她,娘早就风风光光的嫁进侯府,做父亲的正妻。”
“那些坏女人也不敢欺负到娘亲的头上。”
“都是虞棠的错,不过只要她死了,一切都就结束了。”
“父亲就只有母亲一个女人了,虞棠的钱,也都是娘的了。”
“娘,杀了她吧。”
韩卓稚嫩的声音犹如恶魔低语,不断地在徐幼君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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