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破空而来,带起一股慑人的杀气。
夏侯云歌猛然张大双眼,只看到一抹紫色的身影,飞刺而来的长剑寒光泠泠。
百里非尘并未动作,却是将夏侯云歌完好护在怀中,用他的脊背抵挡刺来的长剑。
夏侯云歌惊白了脸色,抓紧百里非尘红色的衣衫,闭紧双眼,还以为会感受到长剑穿破胸膛的剧痛,鲜血喷溅的场面,不想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听见“咔吧”一声,锋利长剑被硬物折断,掉在地上。
百里非尘的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喝。
“少主!你非要护着这个害人的祸水!”
夏侯云歌缓缓睁开眼睛,原来穿着一身紫衣的,并不是一袭华贵蟒袍的那个人,而是百里非尘身边总是紫裙翩翩的紫嫣。
碧芙就站在不远处的一颗枯树下,手里还捏着一枚暗器,正是她击断了紫嫣的长剑。
“紫嫣!不要随意干涉少主的事。”碧芙低喝一声,将暗器收入袖中。
“碧芙,你少装好人了!你和我一样都对这个贱人很不满!若不是因为这个贱人,少主岂会几次险些丧命!”紫嫣愤怒的目光,似能喷出两团火,要将夏侯云歌烧成灰烬。
百里非尘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紫嫣识趣地没了声音,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夏侯云歌挣扎一下,百里非尘依旧不愿放手。夏侯云歌扫视一眼周围环境,这里荒废已久,位置又不是很偏僻,轩辕长倾应该意想不到,百里非尘竟然最后又选了一处,比较繁华的地段藏身。
碧芙和紫嫣会在这里出现,想来这里正是百里非尘早就安排好的落脚点,相对也会安全。
紫嫣见夏侯云歌还被百里非尘抱着,一对眸子似能飞出千万根利刺,要将夏侯云歌扎个千疮百孔,才能解恨。
夏侯云歌被刺的浑身不适,用力挣扎,总算推开了百里非尘。他的怀抱一空,显得有些低落,他还没享受够美人在怀的美妙。随即又要拥夏侯云歌入怀,被夏侯云歌侧身一步避开。
“云歌,你过河拆桥。”百里非尘道。
夏侯云歌只给他一个冷硬的背影不做声。她实在厌倦了成为那些女人的敌人,也厌倦了那些侮辱她的污言秽语。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选择哑忍不去计较。
但是有人,偏偏就跟她过不去。
“少主跟你说话呢!你聋了!”紫嫣奔上前来,去拉扯夏侯云歌。
“退下!”百里非尘恼喝一声。
紫嫣吓了一个激灵,双颊瞬时涨得血红。她跟百里非尘这么多年,她的脾气性格一向如此,他也极少对她发火。可每一次,只要遇到有关夏侯云歌的事,总会让她在人前丢尽颜面。
紫嫣恼愤不甘,见百里非尘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只好一跺脚退下。
夏侯云歌感受到紫嫣投来杀人般的目光,轻轻一瞥,不堪在意。
“少主,现在皇城周围都有严密埋伏,我们暂时还不适合出城。”碧芙小声在百里非尘耳边说。
见百里非尘不做声,碧芙又问道。
“少主,我们下一步作何打算?”
“暂时缓一缓。”百里非尘看向遥远的天空,似乎在等什么。
夏侯云歌猜不透百里非尘到底什么意思,如果离开皇城,最后会落入祁梓墨之手,一定要找准机会逃走,绝不能再沦为狼口中的羔羊。
……
小桃听说夏侯云歌要被押去刑场,匆匆赶到刑场。本想尽献绵薄之力,哪怕不能救出夏侯云歌,就是一起赴死,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没想到到了刑场,已到了行刑的时间,押送犯人的队伍还没有过来。
这时就听有人说,犯人被劫走了。
小桃匆匆从人群中往外挤,刑场周围都是官兵,入口也被官兵把守,严密盘查过往百姓。
而带队领头之人正是沈承安。
小桃赶紧低头,想要避开,沈承安却已一眼就看到了她。
“好巧,会在这里又遇见道姑。”沈承安客气地对小桃行个道礼。
小桃赶紧收拾慌乱,低着头回礼,“无量寿福,施主有礼了。”
小桃正要避开沈承安离开刑场,就听沈承安说,“这里是刑场,血腥气味重,出家人本不该来此。”
竟是沈承安对她起了疑心。
小桃深吸口气,努力平静声音道,“小道本是路过,没想到被人群挤到这边来了,这不正想赶紧离开,还望施主放行。”
沈承安灿亮的星眸上下打量小桃一眼,没有再过多说什么。
小桃赶紧加快脚步,匆匆往前走。
正好赶上刑场清场,将簇拥在这里本意看热闹的百姓全部驱赶。
小桃被人撞得险些跌倒,赶紧稳住脚步,试图掩入人群离去,就听见身后的沈承安喊了一声。
“慢着。”
小桃吓得浑身怵紧,正要撒腿就跑,就听沈承安又道。
“道姑,你的东西掉了。”沈承安拾起掉在地上的一个粉色香囊,递给小桃。
“多谢施主。”小桃掩饰住所有慌乱,赶紧接过香囊,沈承安却紧紧抓住不放手。
小桃本就紧张得掌心黏腻,不经意对上沈承安那一双黑亮星眸,心底一惊。
沈承安向前一步,在众多拥挤的人群中,压低声音在小桃耳边说,“道姑,你确定这是你的东西?”
小桃脱口道,“当然……”
她的声音僵住,扯在他们手中的这个粉色香囊,早在榆林镇她被沈承安擒住时就遗失了。
小桃赶紧松开手,干笑一声,“当然不是。”
“我认出你了。”沈承安低哑的声音,小桃听得清清楚楚,浑身猛地一个激灵。
在沈承安迫视的目光下,好似要穿越贴在她脸上的人皮面具,看到她的真实面容。小桃不自禁地低下头,赶紧转身。
“施主在说什么?小道听不懂。”心下暗恼不已,那个遗失多时的香囊,怎会在沈承安手中。
沈承安再未多言,也没有将香囊还给小桃,而是占为己有般地收入自己怀中。
小桃举步正要走,就见不远处轩辕长倾迎面而来,她赶紧低下头。
“承安,可发现可疑人士?”轩辕长倾脸色阴寒,一双黑眸布满黑云,淡淡从与沈承安站在一起道姑打扮的小桃身上扫过。
小桃在他王者霸气的气场下,早已汗透衣襟,双膝发软,就要跪下去。袖中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一颗心都跳到喉咙口,不知沈承安会如何对轩辕长倾说。
“回王爷,暂时还没有。”沈承安轻轻的声音,就如沙漠里的一股清泉,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慰籍了所有的不安。
轩辕长倾深黑的眸子微微一紧,迸出慑人的寒芒,“如此严密部署,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东朔脚步有些虚软地跟在轩辕长倾身侧,小声说,“王爷,只怕内部那个内奸,联系的外部势力还不少。”
“严密守住皇城各个路口,封锁城门,绝不许一只苍蝇飞出去!”轩辕长倾冷声下令,大步往刑场而去,沈承安赶紧跟上。
小桃便被轻易忽视在了身后,终于长吐一口气,却看到沈承安微微回头,向她看了一眼。那略显担忧的神色,落入小桃眼中,害得她心头砰然一跳。
小桃赶紧转身,混入人群中,随着那些惶恐自危的百姓们,匆匆离开刑场……
轩辕长倾望着空空荡荡的刑场,薄削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好似想到了什么,透着一份笃定。
“承安,放出消息,就说王妃已被生擒。”
沈承安忽然双眼一亮,脱口赞道,“王爷好计策。”
“是时候证明,上官将军到底有没有与祁梓墨联合的时候了。”轩辕长倾负在身后的铁拳缓缓收紧,骨节泛白。
……
碧芙收到传信,轩辕长倾并没有中计,只是追出一段距离,便发现不对,匆匆折返回去。
百里非尘见精心设计的圈套落空,不由暗自着恼。
“我就不信,除不掉他!”百里非尘眸中狠意乍现,一袭红衫更加殷红。
夏侯云歌坐在一侧的凳上,自从入了这间民宅,便再没说一句话。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或许什么都没想,只是在等百里非尘的下一步计划。
如果可以,给她一线逃跑的机会,绝不会让自己再落入狼口。
百里非尘说的对,她就要做个过河拆桥的人。
这些人,也是时候,被她利用一次了。
百里非尘和碧芙不知出门去商议什么,紫嫣留在房中,缓缓踱步到夏侯云歌面前,讽刺一嗤。
“少主为了你,被轩辕长倾派出所有暗卫追杀,你还对少主不冷不热,简直不知好歹!”紫嫣低声咬牙。
夏侯云歌一脸冷漠,并不作声,气得紫嫣满口贝齿咬的咯咯作响。
“我真是厌极了你这幅冷冰冰的表情!欲擒故纵吗?看来你深谙俘获男人之术,玩的手到擒来呀!”
夏侯云歌倒了一杯茶,一口灌下,重重放下杯子。
“你少跟我发威!你以为你是越国的摄政王妃,南耀国的皇后吗?你在我们手中什么都不是!只有贱命一条!别以为少主现在在乎你,你就忘乎所以,目中无人!我紫嫣发誓,一定会亲手杀了你,除了你这只害人的狐狸精!”
“说完了吗?”夏侯云歌冷声打断紫嫣。
“你少跟我装傲气!”紫嫣恼喝一声。
“你也少跟我没完没了,别以为我一再纵容你,就是怕你。”夏侯云歌冰寒的声音如同尖锐的冰凌。
“好!不怕我是吧!我们就看看,你到底害不害怕!”说着,紫嫣拔出长剑。
与此同时,夏侯云歌一把敲碎手中茶碗,捏住一片锋利的碎瓷片。
自然,夏侯云歌心知肚明,手中碎瓷,不会是长剑的敌手。
“我这个人做事从不喜欢亏本,也最喜欢同归于尽,临死也要拉个与我作伴的!”不妨试试看。
紫嫣彻底被夏侯云歌激怒,百里非尘身边的女人,除了碧芙,哪个不敬畏她!如今夏侯云歌的出现,彻底要将她的位置打压下去,岂能容忍!今日就是先斩后奏,不信少主还真惩罚她不成!
紫嫣背对门口,没有看到百里非尘就站在门外。
夏侯云歌轻瞥一眼门外的百里非尘,她自然不会将自己的性命随便赌给一个男人出手相救。就在紫嫣手中长剑砍来之时,百里非尘破门而入,红影一闪,一把打飞紫嫣手中长剑。
“紫嫣,你越发大胆了。”百里非尘温和的声音,透着恼意。
“少主,紫嫣也是为您着想啊!留下这个祸害,早晚会害了你!”紫嫣哭声说。
“碧芙,按照规矩,砍掉紫嫣执剑的手!”百里非尘依旧声音温和,却寒入肺腑。
紫嫣感觉自己的心都碎成了碎片,一把抱住百里非尘的手臂,哭声哀求,“少主,不要……不要砍掉紫嫣的手……紫嫣跟了少主这么多年,紫嫣从来没做一件对不起少主多事啊!”
百里非尘一把甩开紫嫣的手,“我警告过你。”
紫嫣无法想象,不敢相信,真的要砍掉她的手。为了那个没见过几面,总是顶撞少主的女人,真的要砍掉她的手。
“碧芙!还不快动手!”百里非尘喝了一声。
碧芙犹豫不决,“少主……”
那必定是相处多年的姐妹,怎能说砍掉一只手就砍掉一只手。
紫嫣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再没了方才对夏侯云歌的气势,哀求道,“少主……不要这么绝情对紫嫣好不好。”
如果失掉一只手,身为杀手的她,将再一无是处,也会自此在百里非尘身边失宠。
那样的下场,她无法接受。
“少主!就饶恕紫嫣这一次吧。”碧芙赶紧求情。
百里非尘一脚提起地上的长剑,握在手中,挥起就向紫嫣的手臂上砍去……
紫嫣吓得脸色苍白无色,一时间竟忘了求救。
碧芙猛抽寒气,哪里敢去阻拦,只能闭紧双眼。
“好了!”夏侯云歌突然高喝一声,“她也是对你痴心一片,何必做的这么绝情!”
百里非尘回头看向依旧坐在凳上的夏侯云歌,哂然一笑,“云歌,莫不是吃醋了?”
“我一向不喜欢吃酸,也不知什么叫吃醋。”夏侯云歌侧身避开百里非尘略有滚热的目光。
“你还知道什么叫绝情。”百里非尘哼了一声,口气似有落寞。
夏侯云歌起身,大步走出房间。
百里非尘终是没有砍掉紫嫣的手,许是也心有不忍吧,也许是因为夏侯云歌出口求了一句情。
百里非尘丢开手中长剑,赶紧追出去。
紫嫣瘫软的跌坐在地,额上渗出一层冷汗。
碧芙赶紧搀住紫嫣,“你不要再同摄政王妃做对了!她心地不坏,否则不会为你求情。”
“我才不需要她的怜悯施舍!”紫嫣一把推开碧芙,跌跌撞撞起身,冲了出去。
“云歌。”
百里非尘呼唤一声,夏侯云歌没有回头,望着墨黑的天际上寒星点点。
沉默稍许,百里非尘问。
“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夏侯云歌抬手拂开脸颊上的碎发。
寂静的风轻轻吹过,寒冷的夜风让人不禁一个哆嗦。
一件红色的披风披在夏侯云歌的肩膀上,驱走了寒意,带来丝丝暖意。
夏侯云歌没有拒绝推辞,而是裹紧稍许。
没想到紫嫣又冲了出来,站在身后大喊。
“我宁愿自断手臂,也不需要你为我求情!”说着,紫嫣竟然挥起长剑,不待人来得及阻止,就已齐肩砍掉了自己的右臂。
鲜血如喷泉般喷了出来,洒了满地,染红了原本寂静的夜晚。
断臂在地上滚了滚,手指还在不住痉挛颤抖,极为可怖。
“紫嫣!”碧芙吓得赶紧一把抱住紫嫣摇晃的身体,试图用手堵住不断喷渤而出的鲜血,依旧汩汩沿着伤口,染透了紫嫣的一袭紫色纱裙。
“少主……紫……紫嫣自断手臂……”紫嫣咬牙,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
百里非尘终究不忍地皱紧眉心,喝道,“你这又是何必!”
夏侯云歌别开眸子,也不想看到那满地的血红。
紫嫣推开碧芙,摇晃步子,缓缓走向夏侯云歌,她的脸色因为过多失血和痛苦而变得苍白的可怖。
“我恨你!”紫嫣咬牙。
百里非尘向前一步,将夏侯云歌挡在身后,“碧芙,带紫嫣下去疗伤!”
“我恨你,夏侯云歌!”紫嫣痛声大喊,眼泪噙满眼眶。
“手是你自己砍掉!你恨我作何!我们从不是敌人,你也不配成为我的敌人!”夏侯云歌冷哼一声,逼近紫嫣一步,瞪着紫嫣苍白的吓人的脸,缓声道,“你以为轩辕长倾刺杀你的少主,是因为我的关系吗?你错了,是因为柳依依!”
话落,夏侯云歌转身回屋。
身后传来紫嫣狰狞的喊声,似淬了毒,“什么柳依依!什么时候又出来一个柳依依!我恨你!夏侯云歌!你休要找借口!”
“够了!碧芙!还不将她拖下去!”百里非尘怒喝一声。
碧芙一边拉扯情绪失控的紫嫣,紫嫣一边哭声大喊,“少主!你一定会毁在这个女人手中!你一定会后悔!会后悔现在不杀了她!”
紫嫣的喊声终于安静了,是被碧芙点了昏穴,带下去疗伤。
夏侯云歌进屋脱下百里非尘的披风,就要再次出门,被百里非尘拦在门口。
他一步步逼近,夏侯云歌一步步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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