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达自以为自己这些年来对于陆玉舒都无可挑剔。
哪怕他曾经动用手段整治过那么多人,哪怕他已经卑劣到了没有人在愿意再与他为伍的程度。
可是他自问自己,这些年来从未对不起过陆玉舒。
反而还因为对方的幕僚身份而对对方多加关照。
他不过是不想再过当初的那种苦日子,他也只是想要借助手中的权柄向上爬一爬。
太子对他抛来了橄榄枝,身为贤臣的他自然是要努力抓住。
朝中耀眼的新星有那么多。
只要一位官员说一句话,那本轻飘的一句话便足以成为压倒他这个地方官员的一座大山,让他自今以后难以翻身。
他这个兖州刺史做得容易吗?
他这些年来还不是兢兢业业积累功勋,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受诏入京,也成为受人敬仰的京官?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报效国家的雄心壮志,只是因为报国无门,只是因为官场黑暗,所以他才被改造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面对陆玉舒的这番指责,他突然感觉心中酸涩,而紧接着这股酸涩便被转换成了无尽的愤怒!
他猛地一拍桌案,并从桌上起身:“陆玉舒,你凭什么指责我?你凭什么以为你所做的一切就真有那么高尚?你就真的是一心为民吗?”
“麒麟会霍乱朝廷几百年,而你们这些麒麟会众不过都是帮凶而已!”
“你口口声声说当初与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实际上这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说辞而已!”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别把麒麟会描述得那么伟大,实话告诉你吧,你就是我的帮凶!”
陈光达此时已经完全陷入癫狂,他对着陆玉舒大加指责,可陆玉舒却只是笑着看着他。
陈光达心中怒急,拿起桌上的茶杯便朝着陆玉舒砸了过去:“你笑什么?你是在嘲笑我的无能,嘲笑我的失败吗?”
“我笑你机关算尽,最终却只能落得如此田地,我笑你自诩聪明,却只是他人的棋子,你说得没错,我陆玉舒的确就是你的帮凶,自从加入州府衙门的那一天起,我就从没想过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既然你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那我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陈光达,今日你我就做个了断吧!”
陆玉舒说话之际,随手从腰间抽出了麒麟匕首。
陈光达看到那把匕首,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而一直埋伏在外的士兵,在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后也都一股脑地冲了进来。
他们以为陆玉舒是要对陈光达不利。
却没想到陆玉舒竟将那把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见此情景,陈光达大惊失色:“陆玉舒,只要你愿意认罪,愿意将麒麟会的计划告知给我,我可以饶你一命,并对你之前的过失既往不咎!”
陈光达这一生曾经撒过无数的谎,可如今这番话他却是打从自己心底说出的!
他对陆玉舒的情感其实极为复杂,在他的眼里路遇书是知己,是朋友,同时也是他在这晦暗官场上唯一的寄托。
他派人将陆玉舒叫到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兴师问罪。
或许在他心里最希望听到的就是陆玉舒的争辩和反驳,哪怕对方是在欺骗自己,他也同样会选择相信对方。
但他没有想到陆玉舒竟然会将所有事情全都承认下来,他更没有想到这些年来朝夕相处的伙伴竟会对自己如此厌恶。
他纵横官场十几年,处心积虑为自己打下了一片江山,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竟是一个孤家寡人。
哪怕陆玉舒间接害死了周正春,哪怕陆玉舒这些年来搜集了他的所有罪证,并将其一并移交给了麒麟会。
在如今的陈光达看来,这些事情都可以原谅!
听到陈光达的这番话后,陆玉舒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坚定的笑容:“陈光达,如果你从一开始就选择做一个好官的话,我相信我一定会选择支持你,你我也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哪怕你像那些迂腐的朝臣一样,对麒麟会充满了仇视和偏见,只要你一心为了百姓,我同样可以选择与你站在一起!”
“只可惜自从我加入州府衙门,并成为了你幕僚的那一天起,我便知道咱们不是一路人。”
“你盘剥百姓,机关算尽,为的无非就是让自己的仕途更进一步,你枉学了许多的圣人教诲,可最终却因为利益而丧失了自己的本心!”
说到此处,陆玉舒将手中的匕首下压一缕血迹,顺着他脖颈的伤痕流下,同时也染红了他手中匕首的锋刃。
“这次的行动你注定是要失败,太子心中并无百姓,会主和赵世子绝不会让他顺利登基,你想凭借兖州的攀附太子一步登天,到头来只能是徒做嫁衣!”
说话间,陆玉舒已经将手中匕首猛地压了下去。
那把匕首瞬间割断了他的气管,鲜血喷涌,染红了面前陈光达的脸。
在陈光达震惊,错愕的注视下,陆玉舒缓缓倒在地上。
他命令手下救治陆玉舒。
并且要将兖州城内最好的大夫全都请来。
他眼看着陆玉舒的鲜血在地上形成了一道红晕。
而他的官袍也因为那鲜血的浸透变得愈发鲜亮。
他颓然地坐倒在地,背靠着那张长桌。
回想起自己的外甥,再想想这个被自己视为知己的幕僚。
自己这些年来究竟在做些什么?
他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在为身边人考虑。
他以为这些人会因为自己的帮助而感恩戴德,也会因为自己的进步而一飞冲天。
可到头来他所换取到的结局却是众叛亲离,分崩离析!
这一刻陈光达的信念被彻底击溃,他也陷入到了无尽的悔恨和迷茫当中!
与陈光达的凄凉景象相对的是提督府内的热络,赵飞龙,罗大义,马应东,白山等几人此时全都齐聚提督府内。
而与之相对的还有麒麟会纪法长老马国成,以及麒麟会现任会主李伯言!
武城县如今已经被搬成了一个空壳,李伯言将自己能够调集的所有麒麟卫全部带到了兖州,只为协助赵飞龙完成这最终的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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