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马蹄声!
宋离月眼前一亮,扔掉手里随手捡来的小木棍,立即循声看了过去。
似是听到了她这个伪信女难得一见的诚挚乞求,远处,果然,缓缓,驶来一辆马车!
不是自己想象中破落一些的牛车,是一辆马车啊!
两匹毛色黑亮的矫健骏马马蹄轻快,马车辘辘驶来,扬起阵阵尘土。
那辆并不甚豪华的马车,在此时的宋离月看来,似是伴随着仙乐飘飘,云雀环绕着七彩飞马,马车整体都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大喜之下,她想都没想,立即站到路中间用力地挥手,示意马车停下。
驾车的马夫眼疾手快,在距离宋离月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住马车。他没有立即下车,很是戒备地打量着宋离月,然后转脸和马车里的人说了什么。
应该是的得到了什么指示,驾车的男子才跳下马车,冲宋离月缓而慢地走了过来。
来人身形瘦削结实,步履矫健有力,宋离月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个练家子,而且还是个内功很高造诣的练家子。
“姑娘,为何拦住马车?”
那人走过来,很是客气地抱拳问道。
宋离月装作没有看到他眼眸深处的戒备和杀意,反正她现在内息被压制住了,怎么看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她袅袅婷婷地走上前,侧着身子行了一礼,“小女子迷路了,找不到回城的路,斗胆拦下尊驾的马车,还望马车里的贵人行个方便,将小女子带回城中,小女子不胜感激。”
那人没有立即表明态度,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宋离月打量着,“姑娘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这里可是俞亲王的私人地界……”
呃……
宋离月被问住了。
不是回答不上来,是不好回答。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被俞亲王禁在别院的良家姑娘。
这段时间,她算是看明白了,出于义愤填膺而出手相救的行侠仗义之举,在这权势熏天的富贵地界已经快要灭绝了。
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选。
自己要是真这样说,来人要是还有一颗好心,顶多就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要是再带着几分讨巧之心,定时会将她哄上马车,一转眼,就把人送了回去。
她是要去锦宁城的那座俞亲王府,虽然听起来像是自投罗网,可她投的网是要见到慕邑本人。
迎着对面男子那戒备的眼神,宋离月抿唇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南越的每一寸土都是属于南越王,南越王之臣民出现在这南越国土之上,有何不对吗?”
宋离月这一番投机取巧之言论,顿时让面前这个男子无言以对。
“哈哈哈……好聪明的小姑娘。”
马车里传来一道略微有些苍老的男子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宋离月看了看那分毫未动的马车帘布,扬声道,“贵人谬赞,还望贵人行个方便。”
说完,她安静地等着马车里的人给回复。
马车里的人轻咳几声,沉闷的声音传来,“重英,请这位姑娘上车吧。”
这是答应了!
宋离月心底一喜,立即看向面前的男子。
这个名叫重英的男子立时应声,“是,主子。”
说完,他冲宋离月抬手示意,“姑娘请。”
宋离月展颜一笑,朗声道,“多谢这位贵人,多有打扰。”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步履轻快地走到马车前,很没有形象地爬了上去。
马车太高了,真不知道这南越人的马车为什么都要这么高。
也就是这么随口抱怨一声,这南越多丘陵,马车高一些,遇到一些小小的沟沟坎坎,自然很容易过。
重英看到宋离月的举动,微一怔愣,随即挪开视线,装作没有看到。
宋离月上了马车之后,看着面前这道厚实的灰色车帘,很是有礼地说道,“贵人,小女子冒昧,叨扰了。”
一只大手伸了出来,缓慢地掀开车帘,又是那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姑娘客气了,到马车里坐着吧,外面风大……”
宋离月只能看到隔着马车车帘的这只手捻着一串檀木手串。
他手上的皮肤有些松弛,拇指处戴着一个墨绿色的翡翠扳指。只是这个简简单单掀开车帘的动作,宋离月就感觉马车里的人是个很……很不一般的人,即使他的声音听起来满是被陈年旧疾耗尽心血的虚弱感……
“多谢贵人。”
宋离月应了一声,伸手掀开车帘,躬身走了进去。
身后的车帘随着宋离月进入马车的车厢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垂落,车帘厚重,隔绝了外面那怨妇般的丝丝缕缕瘆人心骨的寒风。
出于礼貌,宋离月进了车厢之后,没有抬头乱看,很是乖巧地垂首轻语道,“贵人,有礼了,劳烦贵人将小女子带至城中即可。”
她做人做事一向都是秉承凡事亲历亲为,一个人做不来,就一个人慢慢做,实在做不来,要么勉为其难做,要么就从开始就打消这个念头。
救阿澈这件事,已经算是打破了她一贯以来秉承的原则。
对于搭个便车,宋离月都是深感自己给对方添了麻烦,所以,她也决定接下来的事情,能不去麻烦慕清光就不去。即使将来慕家兄弟俩撕破脸,打起来,也都和她无关。
“姑娘不必拘谨,请坐。”对面的苍老声音很是和气地说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宋离月恭敬不如从命,在一旁坐了下来。
她这才缓缓抬头,看了看四周。
这个马车不是特别宽敞,一应物品也极其普通。
呃……
当然了,这个所谓的普通是相对于慕邑慕清光那两个败家子而言的。这兄弟俩,都是活脱脱的败家子,只不过一个是明浪,一个是暗骚。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主,都是没有饿着的,丢在深山老林里饿个三天三夜,递给他一个野果子,估摸着都能啃得连果核都不剩。
细细看着,这个马车里,不管是茶具还是焚香的小鼎,抑或是四周的装饰,都很是普通常见的款式,色彩搭配得舒服。厚重的色调看久了,隐有拙朴的浑厚之气袭来,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视线落到马车里这位贵人的脸上,宋离月微一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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