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等着皇兄处理的事情多着,想必也就是心中不舒服一下,还没时间找封少泽的麻烦。”
蓝漓笑了笑,“的也是,对了,那会儿风飞玉告诉了你什么事情?”
白月笙早知道她会有此一问,也是早有准备,神色微微一凝,道:“一些关于当年,凉州瘟疫的事情。”
凉州瘟疫,事关疾病诸事,由颂先生上前接收东西和听取她所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
蓝漓自然不疑有他,但是因为这凉州瘟疫本是十分敏感的事情,一想到风飞玉那样疯癫的人居然和当年的凉州瘟疫有关,蓝漓下意识的便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只是到底也是好奇了这么久,怎么按捺的住?
“凉州瘟疫……不会是人为的吧?”她一开口,便大胆猜测。
白月笙一顿,“你为什么会这样以为?”
蓝漓道:“我虽然未亲眼见过凉州瘟疫的情形,但看那些卷宗记载已经张胜所言,想来不管前后期到底是灾还是人祸,都是极大的疫病,这一点毋庸置疑,前段时间,我意外流落到那鄱阳湖孤岛上的时候,曾听柳氏过一些关于孤岛上怪病的事情,她的不是很清楚,只是那些症状与当年所记载的疯鼠病瘟疫症状很像,也是死了一些人,尸体都被风飞玉特别处理过,那疫病也是风飞玉治好的。”
蓝漓顿了顿,又道:“这疯鼠病,是极难治愈的病症,若非是对这种病症有过相当的研究和经验,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治愈,所以我大胆猜测,风飞玉可能认得这种病,甚至会治,巧的是那个时间点,风飞玉去到那孤岛正是凉州瘟疫症发的时候,更巧的是,皇上还派出血滴子追杀她,血滴子是皇上的近身死士,要办的都是大事,风飞玉只是江湖人,居然能让皇上动用血滴子,前后联系起来,我便想着,会不会是风飞玉和那疫病有些什么关系?”
“你这样的聪明,我以前还真是不知道。”白月笙长叹一声,“当年凉州那场瘟疫,的确和她有极大的干系,凉州原本是极其富庶之地,人口也是密集,那一年,凉州腹地发现了一处矿产,上报朝廷之后,父皇大喜,派御林军长期驻守凉州并且着工部勘探开采……”
“金矿?”
白月笙点头,“不错,就是金矿,朝廷本就因为多年战乱,国库空虚,当时朝廷几乎所有的运作都因为户部空虚拿不出钱来,所以那金矿无疑是雪中送炭,整个工部的人力物力财力几乎全部用到了那金矿上,只是……这么大的好事,自然也总有别入记着,皇姑母这么多年韬光养晦,处心积虑,一心想要扶持当初仁宗皇帝正统,也就是如今梁地的梁王,自然看不得国库日渐充盈,更何况,她用钱的地方不见得比朝廷更少,所以在矿内动了手脚,这风飞玉,一开始是为皇姑母手中的一把利剑,那疯鼠之症,也是从金矿内部散播出来的。”
蓝漓想了想,道:“红袖大长公主只怕是想让金矿内部先乱起来,然后趁火打劫?”
“是。”白月笙点头道:“你的不错,当初皇姑母就是这个想法,但这个由头,却被有心人接机利用了。后来瘟疫扩散到不可抑制,父皇震怒,再加上前后牵连了许多的事情,所以楚国公治理瘟疫不利之后,父皇下手才毫不容情,只是这场事情的开端本是皇姑母,却被别人占尽了好处……”
白月笙并没有明,但所谓的有心人和占尽好处的别人,蓝漓心中却是明白几分的。
当初,就因为凉州瘟疫,楚国公府陷落,诛满门,白月辰被牵连一落千丈,丢太子位,玉氏一门接机上位,靖国公几乎得到先帝全部的信任,太后在宫中势力日大,以至后来白月川登基为帝,这件事情占尽好处的人,俨然就是太后一波,因为那玉家一门,想必也是趁火打劫,长公主被人抢了好处之后不甘心,但自己又不能再伸手,所以才捧了玉家上去罢了。
她一直想着,当初的瘟疫,莫名驱赶瘟疫难民的匪寇,折腾半晌,原来就是那身在高位上的母子二人,莫怪白月川对风飞玉盯的如此紧迫,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此时再想想自己几次和太后对峙,几次面圣,都觉得浑身发冷,不寒而栗。
他们这些人,为了手中的权利,身后的宝座,竟然枉顾那么多无辜百姓的性命,踩着累累白骨上位。
“怎么了?”见蓝漓脸色发寒,白月笙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将这些事情告诉她,但……若不这些,难道要幽兰醉?他心中叹息一声,又道:“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皇兄做了皇帝之后,将痕迹处理的很是干净,也无人找到什么线索,如今最关键的人风飞玉都死了,这世间了解这件事情始末并且握有证据的人,便再也没了,玉海棠一心想着要复仇,三哥一心想着要给楚家一个公道,可只怕他们从头至尾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到底的根源是什么。”
“白月辰……三哥也不知道吗?”
白月笙摇摇头,“我从未与他起过,这些事情,也是后来我寻根究底查探得来的。”当初那件事情牵涉太广,他想着要为白月辰分忧,所以之后的十年时间,战阁和长青舍都没有放弃过那件事情,所以才隐约得知了这些,白月笙顿了顿,道:“我不知道要不要与他,三哥的性子……他一直觉得自己太过柔善,其实并不适合坐上那个位置,也暗示过,皇兄在治国之事上的确比他更为合适,所以我不知道,若是三哥知道,那个位置之下的无数白骨人命堆砌,会怎样。”
蓝漓沉默了会儿,“我也不知道,他既然已经不知道,那便不必知道了吧,凡事顺其自然就是了。”
“嗯。”
两人又了一会儿话,夜色深浓,白月笙也的确累了。
蓝漓让开位置让他上了床榻上睡下,自己个儿却不是很困,便想着在这别院之中走走,呼吸一些新鲜空气,白月笙却是闹着不放她走,蓝漓无奈,只好陪着躺下,到底也是前面睡得有些多,这一趟一两个时辰一点困意都没有,白月笙自然也是睡不着,两人闲聊着有的没的,等困意上来的时候,边都发白了。
蓝漓慢慢的又睡着了。
白月笙支起身子,动作很是轻柔,深怕不心将她打扰到,确定她睡得沉之后,白月笙想了想,还是点住她的睡穴才起身。
“战英?”
“主子有何吩咐?”战英一直侯在外面,整夜都没有怠慢过,“可要伺候洗漱?”
“嗯,顺便去请颂先生过来一趟。”
“是,属下明白。”
战英吩咐风花雪月准备了洗漱物品,等白月笙出来外间整理仪容结束之后,颂先生恰逢赶到。
“王爷……”
白月笙指了指里面,“看看王妃可有何不妥。”
“是。”
颂先生到了里间,态度恭敬欠身把脉。
白月笙慢步到了跟前坐下,顺势给蓝漓拉了拉被子,“怎样?”
颂先生皱着眉头还在把脉,好一会儿之后收回了手,欠身道:“这毒素极不稳定,虽然还未曾外显,但王妃近日却是越来越困乏了,不这毒如何解除,单是这个症状,只怕王妃隔几日便会发觉自己身体不适,瞒不住……”
白月笙剑眉紧皱,“风飞玉跟你的话和给你的东西,到底有没有用?”
颂先生道:“她当时的十分的莫名其妙,什么紫藤薄荷……至于给老朽的东西,是昆山寒玉,紫藤薄荷是极热的药物,昆山寒玉又是极寒,老朽实在不解其意,老朽想着,紫藤薄荷本是出自药王谷,而封少泽是医宗传人,医术冠绝,是否可以请封先生帮忙研究一下。”
白月笙早有此意,但封少泽如今心性不稳,他亦不想以一点恩德便要求别人做什么。
可……
蓝漓的性命……
正在这时,战英低声道:“王爷,封先生来了。”
白月笙一怔,“快请。”
“是。”
隔了一会儿,封少泽入了里间。
封少泽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白色深服,看起来比原来更为寡淡冷漠,连当初的那定点的儒雅也消失不见了,眉目沉沉,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王爷,让我为王妃看看吧。”封少泽开门见山道。
白月笙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快请。”
封少泽一颔首,上前,颂先生也立即让开位置。
封少泽给蓝漓把脉之后,检查了手脚,眼球等等,又问,“当时她告诉你什么了?”
颂先生滞了一下,很快意识到封少泽问的是风飞玉,当即将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封少泽皱了皱眉,陷入沉思。
白月笙安静的侯在一旁,并且示意战英颂先生先后退下,深怕丁点的声音会影响他思考,整个屋内陷入沉静之郑
半刻之后,封少泽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什么意思了,这幽兰醉的解法,我心中已然有数。”
白月笙大喜,“确定?”
封少泽点头,“是,只是有些复杂之处……”话到此处,他又淡淡道:“不过想来以王爷的身份,那些复杂也本不是什么难事。”
“何处复杂?”白月笙问。
封少泽道:“紫藤薄荷和昆山寒玉,一个极热,一个极寒,寒热相对之后,再辅助我药王谷独门的固原回本丹药,加上一些别的辅助,便可暂缓幽兰醉之毒,如果有另外的两味药,当可完全解除?”
白月笙眉心一动,知道那另外的两味药,怕是十分的关键,且不好得到,“什么药?”
封少泽道:“一味是罗的香豆蔻,别看这药是出自罗极热之地,却是本性极寒之物。”
“这味药虽难,但肃亲王府上,正好还有一株,另外一种呢?”
“初雪之日,睡火莲之花蕊,睡火莲这味药,和香豆蔻都是出自罗,但巧的是这味药性极热,尤其是初雪之日的花蕊,更是寒上加寒,如果有这两味药,我可为王妃解毒。”
“睡火莲……”
白月笙一滞,北狄使团入京,叶赫王之女明笑玉的怪病便是需要睡火莲的花蕊,而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去皇家别院采摘,只因为她所需要的花蕊,亦是初雪之日的那一株。
封少泽淡淡道:“不知王妃可告诉王爷,关于明笑玉怪病的事情。”
“了。”白月笙点头,“心儿曾与我过,明笑玉并非怪病,而是中毒,这是封先生找了机会与心儿一起探知的结果,本王也信得过封先生的医术。”
那么他们要睡火莲的花蕊做什么?
如果北狄使团坚持要睡火莲,睡火莲又只有那么一株,为了邦交,白月川不会不给,他若要抢,必定是两方得罪……
白月笙想着蓝漓身子出问题的前后,再想着当初明笑玉怪病传出需要睡火莲医治的时间点,暗暗思忖这两件事情是有牵连还是没迎…
封少泽起身道:“这件事情不急,我已经想到办法,为王妃用药,悄无声息的让她觉得自己是染了风寒所以才会困乏,只是瞒不住多久,按照京中如今的气,一整个冬日里都没有下雪,怕是雪期将近,王爷还需早些想办法的好。”
白月笙回过神,点头,“好,本王知道了,心儿的身子就劳烦封先生了,她对本王十分的重要,相信封先生心中明白,为了她,本王可以做所有的事情,药材的事情,不需封先生担心,这次因为风飞玉,只怕封先生也受皇兄迁怒,回去之后,便住在王府中吧,安全起见。”
封少泽点头道:“多谢王爷,在下却之不恭。”
就算是不住在王府,别处又有何处是他的去处?
封少泽心中苦笑,万分自嘲。
当初厌弃风飞玉这样的母亲,恨不能终生不相见,憎恶风从云那样的父亲,心中立誓此时不认他,可真的飞玉从云双双去世之后,他却只觉得心中一片茫然,在心中憎恶厌弃了那么多年,这二人竟然也在他心中根深蒂固。
他所喜欢牵念的那人,又是永远的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这地之间,终究只剩下他这一个孤家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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