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

        好不容易挨到了日落时分，祁九终于磨蹭到了夏熠阳的房门口。

        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不下十分钟，他终于抬手敲了门，“叩叩叩……”

        祁九叩得很轻，好似还没有他心跳大声。

        房门传来了打哈欠的声音，掀被子的声音，还有人下床的声音，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然后，开门声。

        “祁九？”睁开迷迷瞪瞪的双眼，夏熠阳看着门口的人有些懵，“你怎么来了？”

        “我来叫你吃饭。”

        “啊？又吃饭了？”补了快一整天的觉，她的困意却还未散去。

        又打了个哈欠，夏熠阳往楼下探头，却没发现别人，便问道：“衍衍呢？她怎么没来叫我。”

        “她还没回来。”

        抬头望向祁九，起床气使然，她有些不爽，语气生硬：“她没回来？那我们吃什么？吃空气啊！”

        似乎是夏熠阳的起床气当做嫌弃，祁九把眼底掠过一丝难过。

        他翻手掏出了李穆衍提前准备好的吃食，塞到夏熠阳手里，“喏，她提前做好了。让我，让我给你。”

        看着手里的饭碗，夏熠阳清醒了几分。

        她刚刚的语气好像有些冲了。

        刚想开口，却见祁九已经转身，像是要走了的模样。

        “诶！祁九！一起吃呗？”原本的道歉脱口而出变成了邀请，夏熠阳也有些愣。

        步子一顿，再转身的祁九脸上的表情全然切换。

        等到他进屋愉快地坐上矮榻，夏熠阳后知后觉也有几分懊恼。

        这不就是‘引狼入室’吗？

        算了算了，人都进来了，总不能再赶走吧，夏熠阳认命地跟着坐到了矮榻旁。

        当然，是特意挑了一个离祁九远的位置。

        “你这床挺大啊？睡得好吗？”咽下嘴里的饭，祁九绞尽脑汁找了个话题。

        夏熠阳翻了个白眼：“废话。”

        祁九：……

        再咽下一口饭，祁九费劲巴拉地又找了个话题：“你这矮榻也很方便，我，我房间都没有。”

        这下，夏熠阳连白眼都没有赏一个。

        默默地再扒拉了一口饭，祁九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也纳闷，自己怎么一下子脑瓜子就不灵光了呢，尽找些无聊至极的话题。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祁九只得闭了嘴，只剩眼珠子还在作祟。

        “好好吃你的饭。我是菜吗？看我一眼，吃一口？”被祁九的眼神盯得坐不住，夏熠阳忍不住怼了一句。

        “啊？咳咳咳！”

        饭还在嘴里，一张嘴，祁九就被饭粒卡住气管，咳嗽得厉害，瞬间脸就被呛红。

        “祁九？你，卡着了？”

        饭碗一丢，夏熠阳慌忙站起身来，一个箭步绕到祁九身后，顺着他的背用力拍了起来。

        拍了几下，这人的咳嗽声却愈发大了起来，给她吓够呛。

        对了，海姆立克急救法！

        夏熠阳展开双臂，从后环抱住祁九的腰，手掌摸索着到脐向上腹部正中，一手按压于另一手手拳头上。

        做好姿势，她刚准备按压，就感觉一只大手伸过来，包裹住了自己的手。

        “我，我没事了。”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剧烈咳嗽，祁九的嗓子有些嘶哑。

        没事了？

        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夏熠阳松了一口，感受着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体温，她仓皇着想要将手收回，却不曾想，她这一动反而被拽得更紧。

        胸口紧紧贴着祁九的后背，两人之间仅隔了几层粗布。

        这样亲密的姿势在两人别扭的情绪下，像是添了一把火。让那些掩藏在不可言说下的情绪在此刻统统翻腾。

        情不自禁地用力抓紧夏熠阳的手，祁九沙哑开口，语气充满委屈：“夏熠阳，你可不可以，不要躲我。”

        “如果，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改的，我都会改的”

        他叹气，像孩童告状那般絮叨：“但是，你不要躲着我。千万不要躲着我。”

        “自从来了小院，你老是避开我。不愿意跟我一起出任务，也不愿意跟我坐一起吃饭，甚至，你的眼神都不落在我身上了。”

        “我，我……我很难过。”

        或许是因为看不到夏熠阳的表情，亦或是后背传来夏熠阳温热的体温，再或者是因为能握住夏熠阳手的实感，祁九终于忍不住吐露了心声。

        他对自己也很无奈。

        他以前不这样的。

        明明早已习惯一个人，但却在这几日频频出神。

        耳边总感觉少了一个声音，掌心里总感觉缺了点温热，视线里也总是缺失了一张笑颜。

        他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本以为是习惯使然，但当他回到小院再次看到那张笑脸时，祁九明白了。

        可是，她，开始躲着自己了。

        按照祁九以往的做事风格，在察觉到这一点时，他便会冲上去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这次他犹豫了，他退缩了。

        因为他不敢。

        他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答案，他也不知道那个答案他能否接受，他更不知道一旦开口，两人的关系是否就宣告完结。

        于是，他只得憋着，藏着，忍受着。

        每次靠近夏熠阳时，她闪躲的动作，挪开的眼神，拒绝的言辞都像锋利的薄刃划过，伤口看似不明显，但深，但疼。

        即便是现在，他调动了所有勇气，也只得小心翼翼地祈求。

        祈求她不要躲着自己。

        至于原因，他依旧不敢开口询问。

        “祁九……我……”夏熠阳颤抖着开口，太多的情绪涌上大脑，一时让她无法组织语言。

        她脑海里闪过两人过往的画面，一帧一幅，都是难以掩藏的暧昧。

        可是下一秒，夏熠阳突然又想起了之前夜谈时李穆衍说过的话。

        ‘大鸡腿’、‘纯魂体’、‘莫名吸引力’还有‘责任’、‘保护’……等等一些词语又把她的眼眶逼得通红。

        祁九，他真的清楚他对自己的情感是什么吗？

        迟疑片刻，深吸一口气，夏熠阳沉声道：“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我们的关系。”

        “不要说对不起，我……”

        “你先放开我。”打断祁九的言语，夏熠阳好似冷静了几分，声音变得有些生硬。

        “你放开我，我们……我们再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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