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大家可都有眼睛,前段时间你温维明病重,我们也只上门讨要了两回,够仁至义尽。今天你跑不掉,必须还钱!”
“对呀,温掌柜,你给个准信儿,这钱你还是不还?哼,你今天若是不还,别想走出这院子!”
温维明被逼到角落,正斟酌如何回答时,冷不丁听见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还!”
一个干脆的女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温婉着一身大红喜服款步走来。
她今日穿一身红色宽袖直裾深衣,头戴芙蓉花冠,鬓边配有华丽的博鬓束发,纯金的钿头钗更显妆容一丝不苟。而额间一抹斜红面妆,却平添一抹妩媚。
好俊俏的新娘子。
赵恒望过去瞬间,眼睛微亮。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新娘子出来咯”,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站起身来,伸长脖子一睹新娘子的风采。
红盖头没掀,新娘子倒是先出来见了人。
也不知合的是哪一条礼仪。
可到底温婉是招婿,不合规矩,也没人挑头质疑。
那小娘子脚步飞快,身上佩环叮当,却走得稳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今日是我温家大喜的日子,诸位掌柜若非走投无路,绝不会在喜宴之上对我温家发难。”
一席话,成功摁下诸位掌柜心头的怒火。
要债的十几位掌柜瞬间面色松动。
正如温婉所说,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谁愿意去别人大喜大丧宴席上闹事?
他们还不是害怕温维明和石金泉是一伙儿的,今日收了礼金,明儿个就全部跑路,到时候他们找谁要账去?
“诸位叔伯已经容我温家半年时间,这份人情…我和父亲一直记在心中。只不过石金泉携账本潜逃,此事我也是昨日才知晓,我比诸位掌柜更加心急如焚。”
小娘子眸色清亮,声音徐徐,不急不躁。
倒是让先前准备看笑话的人多了两分正色。
“但是无论如何,石金泉是我温家账房,他用我父亲名义在外行事,无论出了任何差错,我温家责无旁贷!”
“这钱,我还!”
温婉接过红梅递过来一根红绸包好的锣槌,“嗙嗙嗙”的砸在铜锣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随后一甩。
锣槌重重砸在地上。
也砸在众人心上。
这一下,整个正堂鸦雀无声。
小娘子声如洪钟。
“烦请诸位做个见证,三日内,凡是和温家有业务往来者,无论是以我父亲温维明的名义,还是石金泉的名义,或是我温家底下掌柜的名义,只要有真实凭据者…我温家均认账付账!”
底下有人叫了一声“好!”
温维明却眼皮直跳。
看那样子,温婉早已知晓石金泉的事情,却没有提前告知他。
这些年温家生意做得大,来来往往的商户少说有一两百家,底下几个掌柜不知昧着他赊了多少帐,如今石金泉一走,便通通成了一本烂账。
若全算在温家头上,几个温家够赔?
更何况石金泉一走,若有浑水摸鱼的,冒充石金泉签字画押的,这些账认还是不认?
鬼知道他病了这半年,底下人昧着他抠了多少银子?!
温维明想阻止女儿,可温婉却继续高声道:“石金泉作为账房卷走主家财务账册,我已命人报官广发海捕文书,相信不日就能将其捉拿归案。”
“若有那浑水摸鱼欺我温家的,日后若翻帐出来,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温维明心中石头总算落地。
那朱掌柜笑眯眯的看着温维明,“温老兄,你这女儿…说话管用不?”
既然温婉话已经放出去,温维明自然不至于拖后腿,反正这债务也赖不掉,索性留个“仗义”的好名声,将来也好东山再起。
温维明连忙抱拳,一脸歉意,“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前段日子生了场大病,倒是无端端连累诸位掌柜。即使温婉不说,我也准备这几日就盘算清账册,将欠款给诸位掌柜奉送过去。还望诸位掌柜不计前嫌,今后温家生意还得仰仗诸位呢。”
温家掌权人发话,要债的掌柜们全都称赞一句“大气”。
温婉做了个“请”的姿势:“诸位掌柜,请入内一叙。”
温老爹又拍拍温婉的肩膀,将自己箱笼的钥匙递给温婉,“你去理清账册,我和赵恒在外招待宾客们。若钱银不足的,去我书房柜子最下一层取。”
今日婚宴,若是主家一个都不在场,客人们难免觉得怠慢。
温婉点头,“私房钱?”
温老爹白眼,“本是攒给你的嫁妆。”
得。
搞半天贴的是她的私房钱啊?!
温婉又望一眼赵恒,笑得无奈,“今日要委屈你了。”
赵恒握住她的手,“一家人祸福与共,谈何委屈。娘子尽管冲锋陷阵,我稳定后方。”
今日温宅办喜事,里里外外都是人,唯有温老爹的院子稍有空余。温婉令人搬了十几张椅子来,十几个人团团落座。
好在,温婉刚才大话已经放出去,这些人也不担心温家食言。
只是早听说温维明这大女儿能干,却没和温少掌柜打到交道,不曾想瞅着倒是比温维明还有两分魄力。
众人正纳闷这温家以后是不是由温少掌柜掌权之时,那一身红色喜服的温婉已经落座,“诸位掌柜,稍安勿躁,我先命人去取账册。”
既然已经说定,掌柜们自然也多了两分耐心。
反正温家人就在跟前儿,也不怕她耍花招。
红梅取来了温婉的芦苇管笔和纸笔,又得了温婉的眼色示意,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诸位掌柜们说话,为温婉和柳姨娘争取时间。
“诸位掌柜,走了这老远路,一定口渴了吧。我去给诸位上些瓜子点心,诸位且先坐着,账册马上就送来,还请稍安勿躁。”
其中一人搭上话头,“温家…以后是温少掌柜当家了?”
女人当家…温家怕是不妙啊……
回去得斟酌斟酌,寻找其他酒坊合作。
红梅笑道:“主家的事情,我一个丫鬟可说不得。”
说话间隙,温婉也没闲着,粮庄的朱掌柜欠款最多,因此最着急上火,他根本坐不住,丫鬟上的茶水也无心饮用,只在屋内来回踱步。
这温少掌柜忙啥呢?
朱掌柜没忍住往前一探,正好看见温婉在写写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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