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的那一天终于来到了,我早早的就出了看守所,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随着押解的警车一道赶赴江下市中级法院。
江下市的中级法院是一座古色古香的老建筑,前面一座老建筑,据说是文物,从明朝就有了。那座老建筑的后面,建了一座现代化的楼宇,新楼集中了法院的所有部门。
穿过那座老建筑,就好像穿越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心情去看那些,脑子里思考的全是开庭的事情。
到了法院,还没有到开庭时间,我就在羁押室等待着开庭。尽管顾妙瑛会作为专家,对那个青铜鼎重新鉴定,但是我仍然没有把握她能够发现那个青铜鼎的破绽。我想,她没有当初制造假席镇的老马,那种闻味就能判断东西真假的功力,毕竟她太年轻了,而古玩鉴定这东西就是拼的眼力,眼力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过手真东西得来的。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我对于她冒着得罪一批人的风险,来为我做技术顾问很是感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法警过来压我去法庭。说实话,这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上法庭,而且还是被告人,最要命的不是一般民事纠纷,而是刑事案件,弄不好就真的会锒铛入狱。
进了法庭,场景令我有些头晕,尽管我不是一个怯场的人。下面的席位观众很多,有一些学法律的实习学生;还有一些是古玩界的人,因为感觉这件事新鲜来看热闹;还有就是我的亲友团,姚盼盼热切的目光望着我这里,那老鳖就坐在她的身边,还有那个黑面大汉杀手--大军。
我相信找那些记者不是金素妍指使人干的,因为自从上次在古墓里脱困之后,我就相信了她不会在害我。
姚盼盼的脸颊瘦了许多,眼神还是那般楚楚动人,见我出来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我快走两步向她那里奔去,想抓住她的双手,问她:“这些日子,还好吗?”
可是我的行进路线刚刚发生偏离,后面的法警就对我实施了管控,我无奈的随着他们走上了被告席,站在那里,眼睛仍然望着她,她也望着我,仿佛间千言万语,都通过这默默的眼光传递着。
法官和书记员,都已经准备好。由主审法官宣布开庭。
法官一共有三人,坐在中间的是主审法官,年纪五十多岁,多年的工作阅历,令他的目光极为锐利,仿佛目光一扫间就能洞察人的心机,在那正气凛然的目光咄咄的逼视下,一切的罪恶都将无所遁形。
他的目光扫过我,和我对视片刻,我是无辜的,和他对视着,我相信,我是正义的,目光是澄澈的。
他逼视我良久,才收回目光,整理庭审材料。
他的左右两边分别是两个四十多岁的法官,也是同样的英气凌然。
我发觉他们三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他们的制服几乎一尘不染,连个人的发型都是一丝不苟,全部都是目光炯炯而富有洞察力。
法官清朗的声音响起,道:“现在对高怀宝倒卖国家一级文物一案进行庭审。先由公诉人宣读起诉书。”
公诉人席位上,一个精壮的汉子起来宣读道:“被告高怀宝,于末年某月某日收取国家一级文物青铜鼎,并将青铜鼎倒卖给天宇集团,后经天宇集团举报,对该案件正式立案侦查。经查,高怀宝于末年某月某日在李家村的李尕娃处收取青铜鼎一件。该青铜鼎系李尕娃侄子李春田盗挖古墓所得,后李春田身亡,该鼎由李尕娃整理李春田家中牲口时一并带走,将该鼎卖给了古董商人高怀宝。高怀宝收到青铜鼎后又将该鼎倒卖给了天宇集团。经过专家鉴定,该鼎系殷商时期三足雷文鼎,鼎腹内有甲骨文十二个字,经确认为国家一级文物。针对被告人,倒卖国家一级文物,违反了刑法及文物保护法,我们对被告人提起公诉。”
法官问我说:“被告人,起诉书中的事实是否存在?”
我说:“存在。”
法官又问:“被指控罪名是否成立?是否自愿认罪?”
我说:“当时收那个青铜鼎的时候,我和朋友意见相左,我认为是明代仿商周传世的物件,所以才进行倒卖,后来我认为该鼎系伪造品。我拒不认罪!”
法官说:“被告不认罪,现在进行讯问环节。”
法官接着说:“现在由公诉人对被告施行讯问。”
公诉人席位上,那个方才宣读起诉书的汉子,问道:“被告人,你是否于末年某月某日与同伴一起收取青铜鼎?”
我回答:“是的。”
那汉子又问道:“收取之后,你将青铜鼎倒卖给了天宇集团。”
我回答:“是的。”
那汉子又问道:“倒卖前,那尊青铜鼎你并没有找专家进行鉴定。”
我回答:“是的。”
那汉子继续问道:“那尊青铜鼎是什么样的?”
我回答:“是云雷纹三足青铜鼎,青铜铸造,铜质有矿化,包浆厚重,腹内有厚厚一层疙瘩锈。”
那汉子继续问道:“那尊青铜鼎有十二个甲骨文。”
我回答:“不知道,当时腹内全是疙瘩锈,行内不是青铜病的话一般不除锈。”
那汉子对法官道:“我问完了。”
法官说:“现在由辩方律师进行问讯。”
宋璧营轻轻嗓子,问:“当时你对这个青铜鼎做的如何判断?”
我说:“当时我判断是明代仿商周的传世物件。”
宋璧营继续问道:“你有什么理由?”
我回答道:“因为它的锈蚀明显是熟坑锈,所以我判断是传世的;从铜质比重、矿化程度和铸造工艺上,我认为更符合明仿的特征。”
宋璧营又问:“当时你的同伴对该鼎有何看法?”
我回答:“他们都看成是三代的青铜器。”
宋璧营又问:“你们意见为什么会相左?”
我回答:“因为那个青铜鼎是个仿品!”
现场所有人,都被我这一句是仿品的话震动了一下。热情也更加高涨,聚精会神的观庭审。
宋璧营对法官说:“如果那个青铜鼎真的是仿品的话,那么他违法的事实就不存在了。所以我认为对于那个青铜鼎的鉴别是本案的关键。”
法官点头,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可。
法官道:“现在双方都已经问讯完毕,进入举证、质证阶段。”然后他顿了顿,又道:“现在由公诉人就起诉书犯罪事实,对法院提供证据。”
那个汉子开始举证,道:“证据一,殷商雷纹青铜鼎。经专家鉴定结果如下:一、该鼎纹饰精美流畅,属殷商时期风格;二、该鼎矿化入土特征明显;三、该鼎鼎腹内铸有十二个字甲骨文,系殷商时期文字--文字意义为:殷商武丁十年妇好征西大胜;四、该鼎铸造工艺符合殷商特征;五、经仪器测定该鼎金相结构为殷商时期特征。”然后他拿出青铜鼎,还有专家鉴定意见。
那汉子又道:“证据二,当事人笔录。”
他将所有的证据呈到法庭上,法官的面前。
法官道:“现在看来,这个案子证据链完整,如果青铜鼎经鉴定为真品被告罪名成立;相反如果是仿品,被告就无罪。”
公诉人和律师宋璧营都认可法官的观点。
法官见都无异意,道:“被告谈质证意见。”
我道:“我的意见是那个青铜鼎是仿品无疑。”
法官又对宋璧营道:“辩护律师谈质证意见。”
宋璧营经验老道,说了很多观点,无非是想在对方的证据链中寻找突破。
可绕来绕去,证据链仍然无懈可击,现在案子的主要矛盾就集中在青铜鼎的真伪上。
法官问:“公诉人,专家今天到场没有。”
那个汉子道:“专家只提供了鉴定报告,并没有到场。”
法官道:“此案青铜鼎真伪关系重大,我们这些法律人对古物鉴定上都不是权威,现在我宣布现在休庭,明日上午继续开庭。”
然后对公诉人道:“你明天把鉴定专家都请到场吧,我也会建议院里请鉴定专家。”然后转向我们道:“被告,你说那个青铜鼎是假货,可要说出假在哪里,得经得起推敲。否则,只能判定你罪名成立。”
然后收拾东西,和几个法官又交换了一下意见,都休庭而去。
宋璧营对我道:“你好好想想破绽,明天我们一定打好决战!”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还是被带到法庭之上,只是庭下的坐席中多了好几个带着眼镜的老学究。估计他们就是检方的专家了。我这边顾妙瑛还是一副干练的女白领打扮,坐在宋璧营身边,宋璧营在场我不方便上前相认,只对她笑着点了点头,她也对我微笑,表示回礼。
法官还是昨天的三个法官,跟在法官后面的是一个带着金丝边干瘦的小老头,我定睛一看,心中暗喜:“我靠,是海教授!海教授是法院这边聘请的专家。”
对于海教授的水准,我心中早有定论,他在考古研究和古物鉴定上的造诣,在江下甚至全省都是第一,如果他说东西不对那十有八九就是不对。江下的那些专家对海教授也无不信服,有不少专家人物还是海教授的学生。
有海教授坐镇,我信心凭空又增添了几分。因为,我相信他的信条就是去伪存真,那么这个青铜鼎的真伪,他不会姑息任何一方,他会实言相告。有他在,即使青铜鼎却是真品无疑,我也能甘心的去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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