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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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柯轻轻推开院门，尽力把声响压到最低，等在院中的侍女听到声响便警觉地起身，顾柯先前吩咐过她不许让旁人随意进来。

        待见到来人是顾柯时她才放下心来，正打算开口报告薛虞芮的情况时，顾柯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别说话，随即比了个手势问她先前他要求的东西买回来没有。

        顾柯那自以为高明的手势看得侍女迷迷糊糊，连着比划了好多遍后侍女才“恍然大悟”，指了指厨房，表示自己已经全部完成了，暗地里却腹谤道：

        这顾郎君恁地多此一举，奴哪里晓得他在比划什么，约莫是问奴采买的事罢。

        顾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自己的手语真是好用极了。

        随即又把手里提着的药包交给侍女让她去煎药，自己往厨房里走去，薛虞芮昨天已经可以下床了，今天他打算给她做点吃的补补身子，病去如抽丝，马虎不得。

        ......

        屋内，被一团素色金线刺绣宝相花锦被包裹住的女子蜷缩成团，一对柳叶眉紧紧皱着，久未打理的容颜并未因患病的清减而失色。

        她闭上的双眼突然微微颤动，用小巧的琼鼻翕动着使劲嗅了嗅，仿佛闻到什么似的，她终于睁开惺忪的眸子，双手捏成拳在榻上，半跪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将自己柔软惊人的曲线展露无遗，像只慵懒的波斯猫儿般满足地长长呻吟一声：

        “嗯......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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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即用放在榻前小案上的罗袜把一双修长玉足的圆润指头慢慢套住，随着罗袜的上提，薛虞芮细腻足背上青色的纤细血管也跟着隐藏在了其中。

        为自己披上一件绸袄后，薛虞芮就着黄昏前的日光，面对铜镜摸索着将那支她始终佩戴的白玉串珠步摇仔细地插在了发间。

        因为大病初愈有些虚弱，她便没有梳那种复杂的发髻，只是简单地绾起长发，用步摇束着，随后又小心地将红莲花钿在额间贴好，但因为闺房内光线有些昏暗，她没能注意到自己有些苍白的脸色，便自觉已经梳妆好了，走出闺阁来。

        “轰——”

        刚一出门她便听得厨房中传来一声爆响，吓了一跳，连着拍了两下胸脯才安下心来，暗自想到：

        “顾郎君的侍女当真是不善庖厨，奴这么些天来却是从未吃上几分有滋味的饭菜，这下更是把厨房都要掀开了。”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冤枉了侍女，因为她生病期间的清淡饮食全然是顾柯严厉要求的，不许侍女在饭菜中多见油荤，但是却让薛虞芮每日多饮些蜂蜜兑淡盐水。

        薛虞芮在厨房门外停下，听得门内的动静似乎是在炒菜，不禁暗自窃喜，心想：

        “一定是顾郎君晓得了这奸猾的侍女克扣短少了奴的饮食，好生整治了她一番，她这才给奴做了些鱼肉补身子。”

        于是便起了捉弄的心思，并不从厨房正门进去，而是绕到侧面，将身子伏在门边，只伸出一个小脑袋，探察屋内的情况，却没想到在厨房中做菜的竟是顾郎君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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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竟惊得说不出话，只是怔怔地看着顾柯无比娴熟地从放在地上的水桶中捉起一只活碰乱跳的鲈鱼，仿佛庖丁解牛般利落地敲晕了挣扎的鲈鱼，破腹开背清理内脏

        细细清洗过后便用小葱挽成绳结塞进了空置的鱼腹中，又取来几块姜片和葱白，就着一捧黄酒，均匀地抹在了被刀划开的鱼身缝隙处，随即顾柯满意地点点头，洗过手后将鱼装在瓷盘上置于灶上的蒸锅中，又看了看一旁的水钟记下了入锅的时间。

        如此精彩的厨艺看得薛虞芮啧啧称奇，一时间竟忘了进门见礼，反而带着好奇观察起顾柯做菜的功夫来——她以往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在家中也未曾习得厨艺，此后流落异乡寄食别家更是没有学厨的机会，没想到顾郎君倒是有饔人的奇术。

        顾柯在蒸好鱼后却并未停下，又迅速地取来一块羊里脊肉，细细切丝后就着青蒜苗猛火炒了起来，锅中不时冲起一团火来，看得薛虞芮心有戚戚，下意识抓紧了门边，生怕顾柯一个失手受伤，但又不敢这时候出声让他分神，便带着忐忑的心情悄悄溜回了房间。

        ......

        约莫三刻钟后，顾柯才从厨房中走出，进到薛虞芮的闺房前，试探性地轻轻敲了几下，轻声问道：

        “薛娘子，某遣明春送来的温热蜂蜜盐水你可曾喝下？可是感觉好些了？”

        房门内传出一个“虚弱”的拖着微微颤抖尾音的女声：

        “多谢顾郎君关心，若无郎君垂怜，奴早已见了菩萨，今番自是觉得好些了。”

        “那某便放心了，某知道薛娘子近来饮食寡淡，病愈之后需要补充营养，今日某做了些吃食，还请薛娘子方便的话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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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柯话还没说完，闺房的门便被推开了，薛虞芮假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说道：

        “未曾想郎君还有此般手艺，今日奴可是有口福了。”

        顾柯虽然觉得薛虞芮这梳妆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而且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先前话语中表露的那般虚弱，但见她脸色苍白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起了些怜意，便不由分说地搀住她的手臂，引着她去了前厅用饭。

        薛虞芮满心向着自己今天能摆脱清淡的饮食了，却不曾想顾柯将那清蒸鲈鱼揭开后便端着撒了胡椒面爆炒的羊肉丝独自享用起来，却是没有与她分享的意思，一时间竟有些出离愤怒了。

        没想到顾柯还振振有词地说：

        “薛娘子久病初愈，不便享用此等辛辣刺激之物，某特意为薛娘子准备了清蒸鲈鱼，薛娘子可下筷一试，绝不让薛娘子失望。”

        薛虞芮闻言也只能暗自在心中给顾柯狠狠地记了一笔，嘟着嘴，有些不忿地将筷子插到了鲈鱼中，夹起一块来细细品尝，顿时便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鲈鱼看起来没放什么调料却滋味非凡，当真是神奇，便不再埋怨顾柯，埋头享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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