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娘见我起急，这才终于不再卖关子，笑着说：“今儿来的大娘说完公子的意思，我是一边答应着，一边就替你操着心。我想和珍珠两个，姊妹情深，又是都进府不久。若是珍珠先去了，你岂不孤单呢？因就把这话念叨出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许大娘一脸知足地。

        “怎么着了？”我这心里已经起了火。

        “嘿，好事成双啦。”

        许大娘得意洋洋，“那大娘子听了，就说，既如此，何不让传歌姑娘也一并去了呢？因问你愿不愿意，我想这样好的姻缘，又是能和珍珠在一处，咱们岂有不愿意的道理？便就一口答应了。那娘子也是个能说得上话的，因就去回了。回来就带了个好消息来。她说，回去的时候卫公子已出了门，因此就把这事回给了四格格……”我心里一阵惊吓，心想四格格一向生着病，听见这样的事情还不要气炸了？因此问道，“四格格怎么说？”谁知道许大娘一脸坦然如意，“四格格同意啦。听说你书读得多，她欢喜得很，立即就应允了。”

        大娘又说：“这样的事可是难得呢。要说四格格这喜欢，可不是装的。一面应允，一面就亲自去和王爷要人。若是说卫公子喜欢你，其实也就罢了；如今竟是四格格对你上了心。这实在是……原就说你们两个有福！如今越发好了，主母又喜欢，姐妹两个又能在一处，又能过好日子！”好不容易说完，看了看我，道：“我看，你明儿就写封信，使人给四格格送去，表表谢意。四格格既喜欢你知书达理，看了这书信，说不定就更高兴了。”

        这真的是……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说什么好了。原以为听了这话，自己会高兴的：为着珍珠要嫁给他，我伤了好久的心了，不是吗？可没想到我愣了一会，整个人竟呆得跟个木鸡一样，只是淡淡地答应了。她老人家却倒是不以为意，“没想到，你竟是个比珍珠还害羞的。罢啦罢啦，快早早歇了吧。”

        说完，笑眯眯地去了。

        我的天哪……再也料不到事情竟然成了这样……

        有生之年，要我和珍珠，我最好的姐妹……一起侍奉有妻之夫……

        这样的事情，行不行呢？

        我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又被自己吓了一跳：传歌，你还为难什么呢？这可不是跟别人，而是跟卫四爷！你数数这王府里的男子，难道还有谁竟比四爷更出众么？哪里有“不行”？明明只有“行”！这简直是中了上上签嘛！你这样左想右想的，到底是想些什么？难道是在盼着做小王妃吗？

        于是急忙掩了门，取出文房四宝，给四格格修书一封，表达我不尽的感激。

        谁知道不提笔也就罢了，这一提了笔，就觉得手里竟有千斤重似的。平

        时写顺的字，连写了四五张，都难看得不像话，竟然还有写错的。

        不一会儿，篓子里就都堆得是字团团了。

        抬头望望窗外，夜色已经一点一点由碧绿转为深黑了。

        唉，熬了一晚上，屋子里到处都是废纸团，这信也没写出来。

        无可奈何之中，我只好丢了笔，上床休息。

        刚闭了眼，就听见有人喊我。于是抬头一看，床头竟坐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孩子——准确地说，倒也不是赤身裸体吧，而是衣服穿得极少，身体露得太多。

        那头发黑黑长长的，披散在肩膀上——虽然好看，却也是在怪异的很。她见我醒了，笑了笑，直截了当地说：“这二女共事一夫的事儿，你不能干。”

        声音不大，却很有力量。

        我被她说中心事，忙坐起来，“为什么呢？可是我是喜欢卫公子的。”

        忽然反应过来，惊问道：“你是谁？”

        那女孩子笑了一下，久久看着我，说道：“我叫万小邑。‘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的’小邑’。”

        我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你就是那个在我脑子里说话的人吗？”

        她点点头。我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即问道：“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都是你告诉我的？”

        她便又点了点头。我又问，“那么，你今天来，是想和我告诉什么？”

        她便笑了，道：“我已经说过了呀。”

        我便立刻就反问她，除了卫公子，我到底可有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歪头想了一想，定定地看着我，那眼光竟跟很心疼似的，道：“好像也没有。”

        我只觉得被她看得身上发冷，过了一会，不由问道：“既如此，为何不能呢？”她又把我看了一会儿，脸上既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幽幽说道：“如果你觉得能，又何必梦见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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