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前的夜晚要比以往更加静谧。

        月下，清风徐来，万籁俱寂，荒城中的动静打扰不到这块净土。

        一片草地上，溪流正在缓缓流淌，水流中偶尔会携带着几片落花，流向看不见的远方。

        宁明眸光清澈地看着这条小溪。

        岁月就和河流一样，一刻不息地奔腾，万物无常，此乃是世间的常态。

        可仙尊们求得就是要永恒于三界之中，

        十三重境的道主便是不变的存在，如同指定人间运行准则的造物主，真正的全知全能的神灵！

        “别的修士，他们的路走到最后，道体便可不朽不灭，达到由下至上的永恒之境。”少倾，宁明叹息一声，“为何我一问道，道体便要畸变恶化呢？”

        “连本我都保持不住，还谈什么永恒？”

        禁忌道很特殊，特殊到古往今来就只有自己一个修士。在这条路上，没人可以给自己经验。

        宁明目前就遇到了一个修行难点。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以压制禁忌道的方式踏入证道境？还是干脆孤注一掷，在畸变中寻找到一条路？

        好在的是，今夜足够安静，自己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来准备。

        唰！

        宁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部道籍。

        这是天狐族交给自己的，上面记载有历代人族大能的毕生经历以及修行中的经验和感悟。

        “北冥...”

        宁明又看见了那位北冥的故事。

        对方的性格似乎有些...怪异。

        在成为道主后，他并没有高高在上，而是将其一生编撰成了传奇的故事话本。

        写得就和日记似的。

        其中还有对于某些仙尊的调侃，对天庭的各种臭骂，字眼行间甚至流露出一些洋洋得意，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当然了，这些只是表面，宁明直接忽略过去了。

        真正宝贵的内核，其实是北冥说给诸天修士听的他的修行之路。

        “极致之路，重点不在‘极致’二字之上，而在‘路’。”

        “本人之前渡仙尊劫的时候，每次都会有一个黑色生灵出现，无论我如何变强，那玩意儿都始终比我强，气得我不行又无可奈何。”

        “到了最后我才明白，原来我的目地并不是要战胜它，而是我因为它，在这条路上变得不断的强...”

        “众所周知，本人又是双道果位。因为那个黑色生灵的缘故，早期的极致道劫对我而言一直都比生死道劫更加可怕，但最后的证道劫，生死道却比极致道更加难熬上万倍。”

        “我被困在生死道劫中不知有多少年，生生死死，反复循环了不知几亿亿次，那段时期，至今想来都觉得难顶。”

        “......”

        宁明认真地看着这部道籍上的记载。

        他的心里渐渐好受了许多。

        饶是四万年前那个通天彻地，横断了古往今来的北冥道主，同样很难很难证道。

        修行就是这样。

        一个点没想通的话，在大道上因为执念而走岔了，然后被困上几千年，乃至于穷极一生都走不出去。

        “极致道的关键在于路？”

        光从字眼行间，外人其实也不明白北冥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

        宁明眉头紧锁，“生死道的两重境界，向死而生；又不能迷失在无限复活当中，将生命重新看作是仅有一次的珍惜？”

        不同的大道修士，彼此之间是有深深的隔膜的。

        宁明又继续翻阅其他人族大能的故事。

        相比于北冥道主，其他人的大道阅历就比较容易理解了，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杂谈。

        但，终究都不是自己的禁忌道。

        以上只能当作参考，自己要如何才能踏出下一步，还是只有靠自己的明悟。

        “呼~”

        最终，宁明合上这本道籍，吐了一口浊气。

        “急不得。”宁明平静下心境，“历史上多少奇才都被困在证道境上，要花一生的时间去贴近大道。我也应该慢慢来，水到渠成才是最好的。”

        说是这样说，道理也是这个道理，但战争迫在眉睫，诸天的巨头们还全都盯着宁明。

        自己的处境，外人根本想象不到压力到底有多大。

        宁明站起身。

        不远处，那只小狐狸立马一个激灵，就和老虎打盹醒了一样。

        “你族圣女在哪儿？”宁明直接看了过来。

        ......

        “你要菩提叶？”

        一个妙境中，虞雪儿惊讶。

        她并未变成大美女，而是一只漂亮的白狐狸。妖兽本来就喜欢这种形态，就和能说方言的场合就不会去故意说普通话。

        “嗯，我遇到了一些修行中的问题，很难解。”宁明说道，“而菩提叶是世间第一的悟道至宝，有辅佐明悟大道的作用，对目前的我来说有巨大帮助。”

        “我很想帮你。”

        虞雪儿也明白了，但却说道，“可是，我族并没有菩提叶。诸天就只有一棵菩提树，还是在天外天，是天机宫的。”

        “便是整个妖族也是靠前些年，向天机宫要来的菩提叶，这样慢慢积攒下来的。”

        闻言，

        宁明皱眉，又道，“万妖宫这次不是把那些菩提叶拿出来了吗？应该可以用战功兑换吧。”

        “......”

        虞雪儿沉默。

        顿时，宁明也明白了。

        自己想让天狐族花费一族的功勋来为自己兑换菩提叶，而人家显然不愿意。

        这也再正常不过。

        “既然不愿，那无妨，宁某接下来自己在战场上积累战功就是了。”宁明答道。

        虞雪儿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因为，宁明前面不是杀了个南宫尊的吗？

        南宫尊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南宫家指定的仙尊嫡子啊！然后呢，这份功劳却没落在宁明本人身上，而是被天狐族给拿了过去。

        天狐族需要的战功很多很多。

        毕竟要守住一个圣族的地位，下面各个强族都想要向上冲击。

        按照天狐族的意思：自己给宁夜提供一个容身之所，接下来，宁夜就得老实地为自己打工。

        犹豫了一会儿后，虞雪儿便将这些话委婉地说了出来。

        “我去！皮毛这么白，心居然这么黑！”

        宁明瞬间就惊了，差点跳了起来。

        尼玛！

        真是资本家听了这话都要落泪。

        自己接下来拼死拼活立下的战功要上缴？

        “虞雪儿，你是认真地？”宁明觉得这件事有必要严肃处理。

        “我们会给你资源，帮助你变强的。”

        虞雪儿也有些面红耳赤。

        “你指的是一些大妖的真血？那玩意儿在你蛮荒天下压根就不值钱，别把宁某人当傻子。你老祖在哪里？我去找他。”

        宁明知道和对方说这个没有用，要谈就和人家老祖谈。

        “宁夜你...”虞雪儿想要解释。

        她觉得自己一族能顶着重重压力，接收宁夜，对于他这种无依无靠、举世皆敌的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唰！

        她直接变成人身，身材曼妙，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你别太过分了。”

        宁明却只有火气，都想动手揍人了，这真不是开玩笑。

        没办法，虞雪儿只好联系上了自家老祖。

        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

        “老祖刚刚给我说了...”虞雪儿匪夷所思地看着面前的宁明，“他说，你立下的战功到时候就是你自己的，我天狐族不会过问。”

        “真的？”

        宁明惊讶，对方这么快就让步了？

        “嗯。”

        虞雪儿螓首微颔，同样想不明白。

        因为自己觉得宁夜就是来给自己一族赚取战功的。

        但老祖却格外的宽容，说并不会动用宁明的战功。

        可这样一来...

        虞雪儿又蹙眉，轻咬粉嫩的樱唇，“那我天狐族的功劳到时候又要怎么和那些强族相比较？”

        “果然还是得抗议，得闹！要不然，这群狐狸比人族还过分，压榨得这么很，良心都是黑的啊。”宁明则心想。

        不过，宁明心眼也不少。

        人家没道理对自己这么好...

        而出门在外，独自闯荡江湖，一旦有陌生人对你很好，那绝对就是有图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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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宁明很清楚，天狐族目前确实是最适合自己待的地方。

        哪怕知道这地方有坑，但人生就是有这么多的无奈。

        战争是巨大的宝库，自己要是不加入进来，变强的速度就得减缓一大半，可家乡宇宙的危机又迫在眉睫。

        “对了，上次你在宴会上帮我出手，前段时间你又一直在闭关，这是几粒万年冰莲心，对你有好处。”

        正在这时，虞雪儿突然想起某事，伸出白嫩的手掌心，当中有几枚晶莹的莲芯。

        “多谢雪儿姑娘。天要亮了，我也回去了。”

        宁明接过后便告退离开。

        虞雪儿看着对方的背影，美眸中带有种种复杂的光采。

        最终，她突然变成一只大白狐，刹那间消失在原地，前往老祖所在的洞穴。

        关于天狐族在这场战争中所需的功劳，以及宁夜的事，虞雪儿想不通，要和老祖仔细聊聊。

        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对于虞雪儿来讲无异于天雷轰顶，整只狐都傻了。

        洞穴中。

        天狐族老祖坐在那张木椅上，还是和打盹的老猫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在休眠。

        听完虞雪儿所说的种种后，天狐族老祖却并未直接回答。

        他而是睁开一丝眼缝，看着自己一族中目前唯一的圣女，忽然莫名地问道，

        “雪儿，你还有多久踏入道源境？能拥有道体？”

        “啊？”

        虞雪儿一愣，不明白老祖不聊宁夜，问自己这个干嘛。

        她答道，“回禀老祖，我大概还要几年时间吧。”

        “太慢了。”天狐族老祖摇头，“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等会儿老夫便派人给你送去充足的修炼资源，你接下来就开始闭关，尽快突破到道源境。”

        “为什么？”

        虞雪儿不解地眨巴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

        “等你的肉身融合水之大道后，你的元阴也就能完全成熟了。”天狐族老祖悠悠一语。

        不知为何，虞雪儿全身瞬间就毛了。

        元阴指的也就是自己的第一次...

        天狐族老祖忽然又问道，“你觉得宁夜这个下界而来的人类修士如何？”

        “老祖？”虞雪儿顿时露出错愕的神色，她已经猜到了某个不敢想象的事，感觉就像是做梦。

        “到时候，把你的元阴交给宁夜吧，助他突破到证道境。老头子我已经要等不急了啊。”

        ......

        ......

        接下来的几天，宁明又是在打坐中度过。

        想要问道...肯定就得要观摩大道。

        只是，禁忌道太过特殊，简直就像是深渊，自己在凝视着它的时候，它同样在回应自己的目光。

        没有外物，宁明真的抵抗不了禁忌道的影响，那玩意儿就和活的一样！

        “天狐族老祖说的逆天级大道种子多久能达到？”

        这一天，宁明结束了打坐，眉头紧锁，“禁忌道越往后真的越发的可怖。我都不敢确定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一旦出现差错...”

        想到自己畸变后的模样，

        宁明就咬了下牙。

        如果说，到头来自己真的控制不住这条大道，最后变成了畸变怪物，那简直不能让人接受。因为那说明天机宫的做法是对的！当年那个修炼神道，想要抵挡不详灾厄的少年，到头来却成为了黑暗之上的终极怪物。

        “等战争开启后，我再兑换些菩提叶看看效果如何。”宁明暂时停下了大道感悟。

        他转而又修炼起了肉身以及道术。

        正好，荒城中当然少不了磨炼战技的地方，可以尽情施展一身的本领。

        靠着虞雪儿的帮助，宁明成功进入了一个类似斗兽场的地方，开始在其中激烈搏杀。

        他一直沉浸在血腥的战斗中，持续了数个日夜，杀到了天昏地暗，简直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冰冷的战争机器。

        也就是在这时候，

        这一天，人族与妖族终于迎来了大轰动。

        圣城和荒城齐齐绽光，两股磅礴的气势直冲九天，就像是两头龙虎要在这片大漠上搏杀在一起。

        “吼！！！！！”

        所有的妖族强者都爆发出了高亢的战吼声。

        战令下来了。

        三天后，人族便要大举进攻，有绝代仙尊率领，杀入蛮荒天下。

        这次的目地只有一个：踏破荒城，捉杀以麒麟老祖为首的妖族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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