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大魏国皇帝的元宏无疑是一个内心充满了强大自信的一个人,甚至是还有一些自负。
若不然的话,元宏也就不会在刚登基不久后,就开始谋划如何对南唐用兵。
即便是朝堂之上当时充满了反对声,但自负的元宏最终还是力排众议力主讨唐。
尤其是几次的御驾亲征,虽然没有获得什么实质性的胜利成果,但北魏善战的印象却是深深刻进了世人的心坎上,尤其是对于南唐而言更是如此。
而在朝堂之上,元宏同样是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不管是面对众臣之时,还是面对已经在朝堂之上笼络了一群官员的太子,元宏无疑都拥有着强大自信乃至是自负。
甚至很多时候,元宏还会鼓励太子元恂在参与朝堂政事时,能够跟自己持不同的意见,甚至是来反对自己推行的一些事情。
之所以元宏敢于如此放任太子,除了因为源于他内心深处的强大自信外,便是他相信太子绝不会谋反,以及他更喜欢看到一个凡事都喜欢掌控、强势的太子,而不是像元恪那般,让他感觉性格有些软弱。
所以无论性格温和的元恪再怎么争取,在元宏看来他都不具备成为一个合格帝王的资格,因为面对群臣的反对与意见时,元宏始终认为内心的强势与自信,甚至是自负才是威压群臣的最好办法,而元恂具备这些,元恪的身上却是完全看不到。
更为有意思的是,元宏对于元恂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恭敬、顺从,而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在一众官员、以及皇室其他子弟面前的强势与苛刻,以及对东宫一些官员的纵容、包括对太子妃家人的庇护等等,竟然都让元宏觉得很满意。
在元宏看来,一个皇帝就该具备这样的强大心理,就该具备不怕臣子、官员的意见,在必要的时候敢于力排众议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所以每次见到太子时,元宏都会露出发自内心的欣慰笑容,而身材高大的太子,则是会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安,在面对元宏的一些考校时,也是表现的可圈可点、沉稳之中又不缺乏勇武之气。
因而按理来说,因为太子元恂更受当今皇上元宏的喜爱,加上皇后又是其生母,当今太后又是宗亲的缘故,整个皇宫就不该出现高贵妃还能够占有一席之地的景象才是。
可现实往往就是这么复杂,就是这么的剪不断理还乱。
太后、皇后,加上受元宏器重的太子元恂,如此一来在皇宫里,高贵妃本该日子过的战战兢兢、仰人鼻息才对。
可高贵妃却是在皇宫里做到了甚至能够跟皇后平起平坐的地步,这就不得不说,是后宫的一大奇观,是太后、皇后乃至太子等人的失败了。
究其原因,除了高照容善解人意、知冷知热的性格为她争取到了皇上的宠爱之外,便是因为大魏国最小的公主长乐公主元音,乃是高照容所生。
身为长乐公主元音亲兄长的元恪,无法给太子元恂造成任何的威胁跟牵制,但长乐公主却是凭借着来自元宏的溺爱,以及太后无理由的喜爱,让高照容母凭子贵的也牵制住了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
走出勤政殿准备前往隆福宫的元宏,碰见了刚刚进宫的太子元恂。
一前一后行走于秋意渐浓的宫道上,一番对太子近期作为的赞同后,元宏望了望前方不远处的隆福宫,双手背后、意气风发,淡淡道:“前些时日怎么又惹的长乐哭鼻子了?”
“父皇……。”太子元恂急忙低头想要解释。
“要什么给什么就是了。你虽然是太子,但也是长乐的兄长,哪有兄长不疼惜自己妹妹的?长乐如今也不过才七岁,她懂什么?岂能以对待其他兄弟的严苛来一同对待?朕延春阁的毛笔、砚台,包括一些字画,都被长乐毁的不像样子了。好好的一方砚台,如今被她摔破了角,朕不心疼?但长乐终究是个孩童,难道朕还能跟她一般计较?”元宏背手说道。
“是,父皇教训的是,儿臣一定谨记。”元恂也不再多做解释道。
元宏很满意元恂这一点,便是无论自己说什么,他几乎都不会反驳,这在元宏看来,也是身为一个合格帝王该具备的,哪怕是左耳进右耳出呢。
看着一副受教表情的元恂,元宏也不再多说,随即话题一转问道:“去你母后哪里了吗?”
“还没,儿臣想着见过父皇后,再去拜见母后以及太后。”元恂恭敬的说道。
元宏满意的点着头:“今日中秋,你母后想必还在静心湖那边忙碌,一会儿不妨就过去看看吧……算了,跟朕一同先去见太后吧,这个时辰,你母后怕是又在礼佛了。”
元恂刚要点头答应,而后忽然一愣,道:“母后今日把礼佛的时间推迟……。”
“推迟了?”元宏微微皱眉,不等元恂说完就问道:“为什么?”
“这几日丹凤城出现了一些流言蜚语,说是一些僧人强行化缘,甚至是出入青楼、赌场之间,甚至还有些僧人会在晚间一些偏僻的巷子里,专门等候一些独身路过的女子加以调戏……。”元恂想也没有想的开口说道。
“有这等事儿?”元宏此时也没有反应过来,不由停下脚步皱眉问道。
元恂点了点头,而后解释道:“除了这些之外,坊间如今还传有一些僧人入室抢劫、甚至是强抢民女之恶行,母后听闻之后便命儿臣问问刑部是否真有此事。而母后也派人先后去了瑶光寺、永宁寺加以询问,但两寺住持都说并无此事。所以儿臣猜测,怕是有心人故意在丹凤城散播谣言,以此来污蔑永宁寺跟瑶光寺。”
待元恂说到最后时,元宏这才终于是心头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不过最后只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那你去刑部过问了吗?”
“儿臣去过了,刑部说确有人来报过官,但大都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真的僧人。”元恂看着元宏的脸色变的较为阴沉,想了下后说道:“其实父皇不必担忧,其实这种事情每年都会有一些恶意污蔑僧人的谣言,不过是今年的声势大了一些而已。儿臣相信,不管是永宁寺还是瑶光寺的僧人,绝不会做出这般六根不净、天怒人怨的恶行。”
“那就跟你母后说说,不过是一些谣言,没必要大张旗鼓的去查。不过是一些芝麻小事,还至于让你一个太子去亲自前往刑部过问,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难道朕的朝堂政事还比不上这点儿小事儿了?”元宏的语气显得有些不悦。
元恂点了点头,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一定会如实告诉母后,也不会再把精力放在这些小事儿上了。”
元宏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看着隆福宫就在眼前,随意的挥了挥手让太子元恂退下。
带着王相和继续前往隆福宫的这一小段路上,元宏走的很慢,眼看着就要进入隆福宫时,元宏突然停下了脚步,问道:“那小奸商送酒过来时,可有提及过其他?”
王相和摇头:“按照薛统领的说辞,什么都不曾提过。”
元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王相和,有些拿捏不定的问道:“那你觉得刚刚太子所言的坊间关于僧人的流言,跟徐长亭有关系吗?”
“这个……。”王相和有些扭捏,因为他也没办法判断,那些流言蜚语是不是跟徐长亭有关。
因为,若是无关的话,那么就只能证明,徐长亭这段时间还真是什么也没有做,是不是这家伙根本没把跟皇上的交易条件放在心上呢?是不是想要欺君!
但若是说有关系吧,这种办法也显得太过于拙劣了吧,难不成以徐长亭的聪明才智,只能想出这般对付佛家的法子?
而此时的永宁寺,惠思大和尚刚刚跟徐长亭说道,前几日宫里派了人过来,让他们好好管教下寺院里的僧人,这几日忽然之间,有关于僧人违背清规戒律的事情但丹凤城可谓是越传越盛。
“这么点儿小事儿,竟然值得皇后亲自过问?大师父,你不会是在吓唬我呢吧?”跟惠思和尚一同用完斋饭后,徐长亭此刻坐在早些年在永宁寺时,他便经常会坐在那里发呆的巨石上问道。
“大师父何曾骗过你?所以你理解大师父刚刚为什么跟你提及高菩萨、张惠普的原因了吗?”惠思站在巨石下,如此一来,站在远方看的话,就好像徐长亭此时坐在惠思的肩膀上一般。
“大师父是想说……这是太后的意思?还是想警告我,一旦触碰到佛家的利益,那么上面根本不会给我机会,会直接……咔嚓了我?”徐长亭盘坐在巨石之上低头问道。
“说实话,想要动摇佛家香火、抑佛治世你不是第一人。之前也有人跟你有相同抱负,但……最终甚至扑腾不起哪怕一个小浪花,就会被人以雷霆之势扼杀。山脚下的天王湖中,也不知道……当年惠普亲手扔进了多少具尸首。”惠思白须低眉深沉道,随即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可我已经没法子回头了啊。”徐长亭忽然间觉得佛家这池水简直是深不见底,远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远远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占据着有心算无心的主动权。
“刻意放出那些诋毁僧人六根不净、违背清规戒律的流言,未央,你这等于是打草惊蛇了。这一招试探之策……可谓是下下策。”惠思抬头,看着手拄下巴、目光放空的徐长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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