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道姑和杨若早应到泰山观的,迟迟未到,是因无忧道姑在泰山郡去拜访了羊郡公夫人,她的闺蜜,颖川崔家小姐崔娟。
羊府
前庭,三株梧桐木在风中悄立。
后院很是简朴,没有种植花草,只有两畦凤竹。
主人品性可见一班。
羊夫人听报无忧道姑和杨若前来拜访,早早出来迎接。
听着无忧一袭青道衣在风中莎莎,觉得道姑憔悴了许多。多年未见,她已不是那个美丽动人的裴家大小姐;而身旁的弟子杨若正是豆蔻年华,依稀可见当初裴家小姐风采。
“十多年不见,甚是想念。”羊夫人拉着无忧道姑的手说,她的声音都有点哽咽。
无忧看羊夫人虽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好,皮肤还是那么水灵,看想来依然美丽动人,轻笑:“羊夫人还是当年模样,道姑羡慕!”
杨若一双大眼睛看着久别重逢的老姐妹,感受到了她们彼此的牵挂和差距,师傅境况明显比羊夫人差了许多。
无忧道姑少年成名,是名动一时道门三传奇之一,是天下倾慕对象,没想到一遇曹三公子,便误了终身。到中年已是迟暮状态。
情字害人不浅,这是她现在对“情”的诠释。
“这位是杨小姐吧,与杨后当年风采神似,以后定也是福祚绵长。”
羊夫人看着杨若夸奖着。
杨若最喜别人夸她和皇后姐姐像,听羊夫人夸她和杨后神似,心中欢喜,盈盈施礼问安。
羊夫人看她行止有礼有节,人也长得艳丽,更难得的是她举止庄重,全无轻浮之态。频频点头夸赞:“不知谁家有福气,将来能娶得如此佳丽为妻。”
无忧师太:“杨小姐尚未婚配。太师欲配世家嫡子,只是还没寻到合适的。”
羊夫人点点头:“我家铮儿今年就成年,只是他修道,不然还真愿托媒向太师府求亲。”
无忧师太:“羊家公子是天下传奇,不知现在哪家道观修道?”
羊夫人听无忧这般说,知她并不知无涯子的身份,便笑道:“他父亲说慈母多败儿,不让我知他修行处,以免误了他修道。”
无忧师太轻笑:“原来如此,素闻羊郡公治军治家严谨,现在看来,传言非虚。”
羊夫人:“知道姐姐前来,我已备好家宴,请二位进后庭入坐。”
杨若对羊家简朴很是欣赏,她手扶凤竹,悠然说:“武帝尚简朴,皇后娘娘宫中陈设简朴,一日三餐不过百钱。而世家一餐动辄上千,稍不合口味便弃之不食,世家猪狗平日所食比庶民百姓家逢年过节还要丰盛。能如羊郡公一般体谅陛下苦心的又有几人。”
羊夫人听她如此知书达理,对无忧道姑说:“若小姐是奇女子,这心襟不逊七尺男儿。”
无忧:“若小姐人好,就是命苦了点。”
羊夫人听闻过杨太师夫人对家人苛责之事,不想再提及杨若伤心事,只是点点头,引二人入宴席。
羊家的饭菜品类不多,但做工精细,青笋炒腊肉,笋的清香裹着肉的熏香很是爽口,板栗是炒的,入口绵香。赤鳞鱼鲜香使人馋涎欲滴,杨若吃了一尾还想吃,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无忧道姑。
无忧道姑对羊夫人:“妹妹,到泰山才能吃到这赤鳞鱼,可否再上两尾,以满足我师徒所愿?”
羊夫人点点头,吩咐厨房再加两尾。
杨若对无忧道姑嫣然一笑,今日她的心情真是不错,吃得欢愉,胃口便好。
羊府的女儿茶是用涧水泡的,清香扑鼻。虽然杯子只笨拙的石杯,但本色便是最好,师徒二人啜着香茶,品着时疏和赤鳞鱼鲜香很是惬意。
宾主皆欢便是如今日这般情形吧。
宴席散后,羊夫人留师徒二人闲话,听无忧说杨若自幼由九嫔教授女法,便要杨若说说女德。
杨若自幼熟读女德,讲授女德得心应手。
她正襟危坐:“羊夫人有令,杨若便僭越了。”她喝口茶润润喉说,“妇之礼仪制度首推《女诫》,汉未魏时即形成女子“三从、四德”礼仪制度。何谓“三从”?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羊夫人点点头,看着杨若的目光多了赞许。
杨若:“女子有四行,一是妇德,二是妇言,三是妇容,四是妇功。此四项,是女人的大德,不能缺少。”
无忧道姑和羊夫人点头认同。
杨若浅浅一笑:“杨后治后宫懿德显天下,女子言行应: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不要动膝,站不要摇裙。出去要掩面,不令男识其容。男女有别,女主家事,不问朝政。男非眷属不要告诉他姓名。女的若非善良贤淑之辈,不要与她亲近。”
羊夫人:“杨小姐家学渊博,行走江湖却恪守女德,实属不易。我儿若是要婚配必求似小姐一般大家闺秀。”
杨若不知道羊家公子是何许人,只听师父说过,羊家公子降生时老子骑青牛显圣,被喻为道家传奇,这位传奇公子自幼出家修道,师从何人是个谜。羊家不说,别人也就不得而知。
她的婚事至今没有着落,一是自己不愿早早定情;二是父亲还需要她在江湖走动,现在更需要她掌管道门清徽令自是不便定情;三是世家联姻总是会权衡再三,权衡的是利益不是小儿女的感情。
做为杨家出色的女儿,她对自己的婚姻不抱幻想,她不会嫁给爱情,只会嫁给利益。纵使羊家公子是道门传奇人物又如何,羊郡公辞官在野,羊家也非富甲一方,并不是父亲会考虑的世家。
羊夫人如此说自是抬爱她,但却没有权衡轻重,她认为崔家小姐,羊家夫人是在偏远处呆久了,跟不上当下风尚。
羊夫人看着她神色数变,脸上阴晴不定,抿口茶,淡淡说:“我自知羊家现是在野之人,配不上太师府千金。但我儿是嫡子,是天选奇才,老爷对他的婚配自然是期许很高,其实也不是我一个妇人家能作主的。”
无忧道姑:“妹妹,这女儿茶用山泉水泡最是好喝,这石杯质朴最是相得益彰。但世人却说用玉杯浸泡才能观到茶叶起伏跌宕,品茶便重在形式,轻实质了。”
羊夫人:“姐姐,这形式很重要。玉杯好看易碎且难得,为世上稀少之物,因为被人器重;石杯瓷实牢固,是山间常见之物,谁管你其中秀实,方育得这一方物化丰美!”
无忧轻浅笑:“我家庭前树,灼灼动芳华。风静叶披离,风动芳华浓。何必争一时之气。”
羊夫人:“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
无忧:“何必和一个孩子计较。”
杨若是极聪慧的人,听师父和羊夫人争辩,自然是因羊夫人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心有不快而发泄。
她无意讨好任何人,但也不会轻易和世家结怨。对羊家她心存好感,全因羊家风气不同于其他世家而亦。
“师父,我们还要去泰山道观,就不必再叨扰羊夫人,还是早点动身的好。”
无忧点点头:“如果脚程快,我们今日晚上便能到道观。”
二人起身向羊夫人告辞,羊夫人只是礼貌性地挽留,在二人坚辞时,亲送她二人离开羊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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