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道，一支二三十人小队委蛇而行。

        “谢叔叔，咱们今晚留宿益州分舵，分舵的弟子们已准备好晚餐。”李晟进入益州后兴致颇高。

        谢琛知道这是李晟的地盘，众人路过，他自然会尽地主之谊。

        “可以。”谢峰允诺。

        他与白云观三位长老骑马慢行殿后，许老伯和年迈的老者坐马车走在中间，年青的随李晟和谢琛在前面探路。

        李晟在谢峰同意后，就差人到分舵报知。这一路行来，他们因赶路错过投宿点的事儿常有发生，大家都没好好休息过。到了益州，这儿地界他很熟悉，再不似前番那般狼狈。

        泰岚清和1号忙完洛京的事就直接返回大漠。因为要处理洛京各类事务，资产的出售耽误了时辰，他们在洛京呆了数月方离开。

        “晟哥，不知道李伯伯是否也在，如果他在就好了，我给伯伯卖了他最喜欢的玉器。”他说着，手中变法似的多了一个做工精细的笔筒。

        “行啊，你比我还想得周到。”李晟知道父亲缺笔筒，他本想给卖的，结果一忙就忘记了，还是谢琛心细，给买到了。

        “你不喜欢读书，忘记这个很正常。我从小被奶奶罚抄书，最怕的就是操笔抄书，最头疼的东西，自然不会忘记。”谢琛乐呵呵地说。

        李晟不知一次听到谢琛抱怨荀芸罚他抄书的事，现在想来，这个方法虽然不值得提倡，但谢琛从中获益是肯定的。当初如果不是谢琛熟记《中庸》，并能以独到见解引起山涛重视，他们想在大殿表演也没那么容易。

        他教授的是皇室子弟和朝中贵人子弟，是大家公认的儒家大家，他又是当朝天子的授业恩师，他的话语还是有一定份量的。

        “以后我也得多读点书，不然到书到用时方恨少就后悔晚了。”李晟笑笑说，他一把拿过笔筒说，“父亲知道你给他买了礼物，我却没有，肯定失望，这个算咱们两个买的，如何。”

        “这本就是代你买的，我给自己也准备了一份。”谢琛笑笑从怀中抽出一本书说，“这个是我搜到的上古地舆，李伯伯一定喜欢。”

        李晟看着他手中的书说：“你最会讨他欢心。”

        李晟不得不佩服谢琛，李欣将他二人当亲兄弟一般待，就没分过亲疏，这其中自然有谢琛会做人的道理在。

        “晟哥，咱们洛京一行，虽有收获，但我总认为愧对昭阳公主。咱们就好似妥妥地利用了那姑娘纯真，这会给她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谢琛虽然对洛京一行很得意，但总觉得有点对不起昭阳公主。毕竟他们二人是利用了她的单纯美德。

        “别想那么多。”李晟打马快行，“难道她不是也想利用我们？大家各取所需，谋人者人恒谋之，很正常。”

        “我总感觉不妥。”谢琛摇头，他自玩消失后就一直心存愧疚。

        “你这样会很累。”李晟看他还放不下，摇头道，“咱们两个在好眼中就是贱民，自始至终，你可发现她尊重过我们？我们在她眼中，比那些侍候她的宫女、太监还微芥。她不高兴只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贵为最受宠的公主却被两个贱民耍了，她的高贵使然。你和自己过不去为哪般。”

        李晟认为谢琛什么都好，就是特较真这一点不好。

        “将一个看世界很单纯的少女变复杂了，谁之过！”谢琛自语着。

        李晟没想到他还这么引申，真是无语了。

        “她生在皇宫，什么样的争斗没见过。就是现在很单纯，早迟得变复杂，不然她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荣华宝贵不是那么容易享受的，生在皇家，就有她自己的宿命，想活得长久，就得跟她那位母后多学点。”

        “这么说来，你也并不十分讨厌贾后？”谢琛问。

        “将人分好坏的标准因立场不同而不同。贾后有手段，这个是共识。成王败寇也是必然，本来都是窃国者，成功了就变身为合法，败了只能下地狱，由来如此。”

        谢琛虽觉得他说得不对，但哪点不对，一时还说不上。只是觉得这世界真的好复杂。

        “琛弟，问你个问题，看看你能答几分。”李晟看他还纠结着，郎声说。

        谢琛不知道他又有什么古怪问题发部，现在他觉得李晟跟着李二公子、刘裕和无相学习，真不是好事，他总提些让人头疼的问题。

        “别害怕，很简单地。”李晟看着他怕了的神色，笑说。

        “谁怕了，你说。”谢琛被他窥破了设防，抗声说。

        “一个读书人，在他贫困时，有着美好品德，应该受到众人的尊敬，但却被嫌弃。一旦成名，他丧失了本应有的美德，却被世人尊敬，他会是什么心态？”

        谢琛听他这个问题确实并不难答，沉声道：“这个世界即然不会因为你拥有美德就能被尊敬，为什么还要固守？他不固守却得到尊敬，说明人情世态如此，人们尊敬的不是你这个人，是你的身份、地位，他自然不修美德，而是醉心权术。”

        “这就对了。既然世情如此，你还认为自己愧对那位昭阳公主吗？你只是让她早点了解人情世道而亦。早了解早得益。”

        “如果她对这个世界丧失了信心，变得丧心病狂怎么办？”谢琛还是认为李晟的这个理由说服不了他。

        “前面的路很长，怎么走是她自己的造化。咱们虽借用了她，但并不会给她带来灾祸，她也仅被禁足宫中两个月而亦。”

        李晟认为谢琛这是跟自己过不去了，这样就像一个慈祥保姆一般，处处呵护着她的纯真，却不知当你不能呵护时，她受伤更重。

        “这个李家少年，适合修道。”山道长忽然对谢峰说。

        谢峰他们虽然走在最后，但耳聪目明，对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观主说了，李家基业在太原，他这性子应该会成为李家奠基之人。”谢峰知道山道长用意，笑说。

        “谢少爷品性纯良，呵护人性中最美的品德，是至圣之人。”兴道长兴味盎然地说。

        “尧舜古风应就是谢少爷这般，李少爷能在乱世奠基，谢少爷也能成为太平世道中大贤。”裕道长对二少年也颇感兴趣。

        “咱们就别为他们操心了，每个人都有他的命数。命数如何，和他的性格紧密相连。”振道长乐悠悠地说。

        二人在前面闲聊，不想被后面强者听到，对他二人做了一番评价。他二人如听到，并不一定认为中肯，但也会认为有一定的道理。命数难说，

        选择走什么样的路，还真和你本人的个性品德相关。问寻天地，不如问自己。

        二人想着到益州分舵能美美吃一顿，还能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心情大好，打马走得快，后面的人紧跟上，自然都走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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