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细细调查了与吴主亲近之人，都是自小入宫的老人，并无新进人员。”王导调查吴主众人时间不短了，因只能暗中调查，一直没有实质性进展。

        “吴宫中定有晋国奸细。扩大调查范围，宫里、宫外都要查。咻咻。”陆抗因为激动而气喘得厉害。

        “大人，您真该退下来休养了。”王导看着陆抗憋得青紫的脸色说。

        “国事如此，我怎么能只顾个人安危！”陆抗沉声说。

        王导皱眉，以他对形势的判断，陆抗如离世，定令军心不稳。

        荆州经过羊铮这几年苦心经营，已是深得民心，吴国失了定国之柱陆抗，内部先就怯了，未战自已就先怯了，这比陆抗退养后果更严重。

        他知道，陆抗自己也知道。王导不明白，陆抗为什么要一再坚持？况且羊铮说了，陆抗退养，他就会归大漠，这是两军将、帅对杀之举，羊铮是给了陆抗台阶下，为什么陆抗就是不退？

        “大人，二爷也赞同您退养。”

        王导不知道该如何劝陆抗退养，他便搬出陆远。

        陆抗和陆远并称江东二陆，二人是亲兄弟，且才智相当，只不过陆远志在商业而非朝廷。他曾说过，论才智他是与陆抗相当，但论为人处事，他比陆抗圆滑。陆抗忠君爱国，他却是爱财之人，意志不坚定，不适合在朝为官。

        陆抗看了他一眼，淡淡笑了：“羊铮离开，荆州还有如此盛景吗？”

        现在的荆州诸事是他喜闻乐见的，看到一片繁荣盛景，他都想忘记自己与羊铮是敌对双方，他不得不承认，内心对羊铮也是很敬重，虽然他还很年青。

        “应该不会。”王导说着心中一惊，明白了他一直不明白的事宜，“大人是说，一旦羊铮离开，重新上任的军政大员，不会有如此惠民之举？”

        “晋王朝除了羊铮，再没有第二人将怀柔之举做得这么让人信服。新上任的必是积极备战的。”陆抗缓缓地说。晋王朝诸臣的信息资料他都有，会被派往荆州的人选他有大概目标，根据信息判断，晋王朝再无人能如羊铮一般实施惠及两国人民措施。

        王导也深以为然，点点头说：“大人，您这是想多为民争取些安居乐业时间。可您再这么操劳下去，时日不多，而后果却对吴更不利。”

        陆抗叹道：“先生所虑极是。我的时日的确不多了。总要有人接替长江防务。陆景也算是陆家出色的弟子了。先生代我起草辞呈报吴主。”

        王导闻言从怀中抽出绢帛放在案上：“我早拟好了，请大人过目。”

        陆抗展开仔细看了一遍，从案上取出自己印鉴盖上，交给王导：“送去吧。”

        “大人，景五爷就在二爷柜房候着。”王导卷起辞呈就向外走，边走边说。

        陆抗只点点头，没说什么。陆远成了吴国柜房最大股东，他确实善于经营，自接手柜房后，国内借贷利息就降了很多，也引起了以前以放贷为生的商家不满，但还是被他摆平了。现在生意做得顺风顺水。

        陆抗只是不明白，陆远为何不担心两国交战，一旦战乱起，国破家亡，民众游离失所，他放贷出去的真金白银如何收回？是不怕亏损，还是自信战事不会发生，亦或自信战事还影响不到柜房生意？

        陆抗自信他对天下情势的演判要比陆远准，在他要接手明德商会在东吴的柜房时他就让王导提醒了，但陆远还是一意孤行。让王导转告他尽早退养，既然天下大势如此，何必以一家之利而置天下百姓不顾。

        “他不是个愿亏钱的人，这里面一定有原因。”陆抗自语着，他想找陆远和陆景好好谈谈。

        “大哥，你怎么来了。”陆远和陆景看到陆抗抱病前来，忙迎上去说，“有事叫我们过去就是。”

        “我也得在外常走走。”陆抗示意他二人坐下，“咱们今儿就聊家常。二弟接手经营柜房，我过来看看，生意如何。”

        陆远自接手明德商会在东吴的柜房生意后，一直想请陆抗来看看，但也知道他军政繁忙，身体又一直不好，便没敢前去相邀，没想到他今日会不请自来，这让他始料不及，一时不知说什么了。

        “大哥，二哥的生意越做越顺了。我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陆景说。

        根据他这些天的观察，陆远的柜房生意确实很好，人们从繁重劳作中解脱出来后，就开始做些小生意，柜房借贷利息低，前来借本钱的不少。陆远都是以土地收益抵押，如果非天灾颗粒无收，则以土地典押，土地可在五年内赎回。

        陆抗听陆远如此经营策略，知道他为什么不怕民众游离失所了。

        “二弟不怕战火起？”陆抗问起他最想问的问题。

        “大哥，就现在情形，战火不可避免。”陆远说。

        “即知，还敢接手柜房？”陆抗有点疑惑了。

        “我只是东吴大股东，真正的主家还是明德商会。明德商会不怕亏，我自然也不怕。”陆远笑道，“吴国对战事的预判没有人比我陆家更切实际，晋国对战事的部署没有人比明德商会更清楚。”

        “为什么你这么确信明德商会清楚晋国战事部署？”陆抗不明白了。

        “大哥，商有商道。你们一直调查明德商会和道德塾和懿德塾管事身份无果，我却通过民间渠道了解到，道德塾的管事是齐王府王太妃若兮，而懿德塾的管事是羊铮的母亲，明德商会两位会长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你怎么得到的这个消息？”陆抗吃了一惊。司马攸和羊祜可都是仙逝之人。消息是经过确认的。

        “大哥，你只要知道消息是千真万确就行了。”陆远说，“就是大哥不惜命，吴国也是前景堪忧，咱们陆家尽力而为就可。”

        “你怎么看？”陆抗问陆景。

        “如果晋国真如大哥所预判，兵分六路攻击，就是我陆家众儿郎拼死卫国，也不能扭转战局。”陆景说。

        陆抗闻言让陆景随他前往军中演示。

        陆抗自己早演示了战局，如果晋国利用兵力分散和吴国只能集中力量抵抗一个方向的特点，分进合击的确能尽快结束战局。

        他只是想看看陆景如何应对晋军六路分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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