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峰和左盈早早就去了齐王在益州的府邸。齐王迥督办三州事务后，就将居所定在益州。

        云中鹤与若兮偶尔才来益州王府，他们如当初言，去了飞来峰，偶尔也会去太原、荆州居住一段日子，但大多数时间是在飞来峰。

        在若兮六十诞辰将近时，司马迥一定要若兮前来益州王府，他要为母亲操办寿晏。

        若兮与兮若是孪生姐妹，兮若本欲在飞来峰好好过寿的，但司马迥一再派人来请，若兮总认为那些年她与司马攸常年在外，没有好好陪伴司马迥，亏欠他，既然儿子有这个心意，便如约前来。

        云中鹤本不愿回的，但若兮一定要回，并让兮若陪她一起去。让她见见侄孙们。

        兮若与无机已有一对儿女，司马迥也没见过，她想带孩子们去看看这位从未谋面的哥哥，便与若兮带着孩子一同回了益州王府。

        云中鹤和无机并未随车而行，先去了大漠。

        “翊儿功德无量。”无机进入大漠看到垅垅梯田，不胜唏嘘。

        “她多行造福仓生之举，是大德之人。”云中鹤夸奖着。

        无机听云中鹤如此夸奖自己的徒弟，心中高兴，“这些年天下灾害虽时有发生，但造成的损失并不严重，是得益于她为实现天人合一而实施的一系列举措。”

        他在一路上问询农人，知道沙漠线又退了，西北风虽然还是不断，但沙尘暴显然少了也小了，他们的耕地因为有水井能够及时浇灌，麦子颗粒饱满，收成好，就是大旱年也能丰收。

        听到这个消息，他真的是很高兴。他有很多年没见到曹翊和泰岚清了，虽然他二人时有消息传到飞来峰，知道他们近况，但是还是想见到他们。

        泰岚清早该成家了，他还没有成家打算，无机传信让曹翊和泰岚清前来贺寿，他是真想见见他们二人。

        “不知他夫妻二人现在是什么样，在西域应该也吃了不少苦。”无机感慨着。

        云中鹤知道他想这两个徒弟了，笑道：“他们应该过得还好，有白云观主和无妄、欧阳真三位陪着，想过不好都难。”

        “白云观主已达练虚还道最高境界，他让无妄师弟去西域不只是为了建个水运仪象台那么简单。欧阳真已修成意剑，功夫应不在白云观主之下，他们二人共同选择西域，又要把水运仪象台建在那儿，恐怕没那么简单。”无机说。

        “天下乱象已生，他三人在那儿建起了基业，并让羊铮夫妻和武弼、泰岚清、1号同去，就是想在那儿安居乐业。”云中鹤淡淡说，“他们应该是再不会回中原了。”

        “白云观主自己去西域，将观主之位让给羊铮，却又让羊铮也去西域，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机沉吟着。

        云中鹤看他陷入沉思，也不打扰，策马缓行，两边庄稼长势喜人，时有动物穿行在沙漠中怡然自得。

        “真是人间胜境。”云中鹤感慨着。

        “是啊，又是丰收年。”无机接口说。

        “你想明白观主的用意了？”云中鹤问道。

        “没参透。”无机摇摇头，“听说他当年在白云观问天，得天偈语，知大道将在西部畅行，他应该是寻神指引的畅行大道之地吧。”

        云中鹤点点头，白云观主问天之事，在天下传得纷纷扬扬，这多年过去，没有应验，大家对此事也就淡了。

        “我相信天偈，”无机说，“以白云观主修为，他定已悟到个中真谛。”

        “看当今天下形势，我也有几份信了。”云中鹤感慨道。

        “你认为当今天下还能太平多久？”无机问。

        “难说。”云中鹤道，“杨竣任人唯亲，打压朝中其他势力，想一家独尊。贾家不是怕麻烦之人，帝弱后强，本就不是吉象。杨家与贾家现在不是互援而是对立，杨家现在行削弱藩王势力，栽培自己亲信之举，又与各藩王为敌。必促成藩王与贾家联手。杨家现手中有三支军队，足可以与贾家对抗，但一旦贾家与镇守边疆藩王联手，杨家就不具优势。”

        无机点点头，他知道杨竣文官出身，不懂行军打仗，在权力争夺中如果没有军方支持，胜算很小，晋国军队基本掌握在各藩王手中，杨竣现在所做所为不仅不能笼络藩王，还将他们逼到对立面，这不是明智之举。

        无机认为，杨竣已是将自己逼上绝路。

        “齐王不会卷入此番争斗中吧。”无机问了声他一直想问的。

        “难说，这些年迥儿屡有战功，又与异族交厚，朝中势力屡次示好，他如何决择我也不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

        无机闻言只淡淡笑了笑，他知道云中鹤为什么不想下山去看儿子，因为他担心自己和儿子意见相左，到时会不欢而散。

        “杨竣是希望齐王助他。武帝薨后，惠帝重用石崇，谢家主母石氏发难，想将谢家所有产业收归管理，在双方闹得僵持时，杨太后支持谢家主，以血缘直系之亲重于旁系血亲为由，力排众议，使石氏与她继子不得不顺从谢峰，谢家家业尽归谢峰管理。杨家对谢家有恩，谢峰与齐王情同兄弟，他们不帮杨家也不会与杨家为敌。贾家有心笼络齐王，但也惧怕养虎为患，支持齐王的各方势力有七侠为首的江湖、天下第一大教五斗米教，还有天下第一商会明德商会，我想贾家就是有心也不敢请齐王入京。”

        云中鹤点头认同，他无意再卷入朝廷纷争中，但却不能保证齐王迥不会，谢峰也是有恩必报之人，杨家如有难，谢峰是否会袖手旁观，他也不能确定。

        “我怎么感觉这次的寿宴没那么简单。”无机笑说，“齐王请了各地藩王，他们又都允诺前往益州祝寿，意在谁？”

        “到时候就知道了。”云中鹤摇摇头，“在这儿瞎猜，不如早点去看看。”

        “我是担心你看到不想看的景象，影响心情。”无机指着沙丘说，“如果那儿也是一派欣欣向荣景象，我会很乐意陪你早去。”

        “峰儿他们应该早到了，二弟、三弟他们应该也到了，客人已到，主人不在，很失礼的。”云中鹤策马快行。

        无机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看着云中鹤说：“我跟你打赌，他们两个不趟这混水，不仅仅他二人，就是羊公、陆公与无相师兄也不会趟，但寿礼肯定会奉上，而且还不菲。”

        “你是说，他们几个因为不前去祝寿，在礼品上下功夫了。”

        “这还用说吧，他们一是老了，不主事；二是都不愿在高朋满座的齐王府去仰人鼻息；三是能置身事外就置身事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云中鹤闻言蹙眉，如果真是这样，大家就真的是老了，想安稳过日子，不想再卷进打打杀杀中，他又何尝不是。

        “如果这样也好，儿孙自有儿孙富，不为儿孙做牛马。咱们乐得逍遥。”

        西部道上，洒下一串爽朗笑声，迎风低垂的麦穗似感受到了快乐，散发出淡淡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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