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一家,那老人家年龄大了做不了事,大孙子是个傻子,二孙子又是个哑巴,全家就靠着最小的孙女儿替人看病赚点钱过活,一家老的老残的残多不容易了,还不收诊金,药又卖的便宜,所以这些小老百姓在那儿看过病之后,能在那里买到的药都在那里买了。自己诊病开方子,自己抓药,真真是个医术了得的神医!
这话经人四处传开之后,顿时这些平时为了省钱小病小痛硬撑着不去管的小老百姓们都络绎不绝地朝老柳巷子涌去。连续好几天,人才渐渐少了些。
但是有这样一个不收钱的大夫在,人们还不都有点小事儿就找上门去看看了。毕竟忙忙碌碌一年了,大家都想舒舒服服没痛没痒地过个好年。
这不,李家嫂子和阿才嫂这两个做了十几年邻居的人这天都要去老柳巷子,就给碰上了。
两人就边走边随便聊起来。
阿才嫂听到李嫂的话,也笑着点了点头:“说得是。嘿嘿,我是昨儿晚上在灯下做针线的时候想起来,自己的眼睛这两年开始不大好使了,今天早上的事儿也都忙得差不多了,就想着去雪姑娘那儿看看有没有什么方子可以给治一治。”
“嗯,就快晌午了,咱们走快些。”李嫂向上提了提自己右臂上拎着的篮子,随口说道。
不用她说,这说话间已经到了老柳巷子第三家。院门未关,到了就看到院子里很有几个人影,大大小小都有。
李嫂和阿才嫂进了院子,就看到她们要找的雪姑娘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手里握着一卷书正在看。李嫂连忙端起笑容,走上前去,“哟,雪姑娘,看书呢?”
雪姑娘并未抬头,眼睛还盯着手中书册,只是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听到了。李嫂和阿才嫂对望一眼,都想到一处去了——这雪姑娘小小年纪便要养家糊口,肩上担子太重硬是把个娇弱的姑娘家给压成了这副模样。她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老木着一张小脸儿没个像她这年龄姑娘家该有的表情。
李嫂把自己手里提着的篮子放下,亲切地笑着说:“雪姑娘家也没个管事儿的女人家,这就快过年了也没准备年货吧?我们家今年火腿儿多了几条,就想着给你家拿一条过来吃。还有些自家炸的果子做的面食儿,也给你家拿了些来,你可别看不上婶婶家这点儿不值钱的东西啊。”说完把篮子上盖着的花布一揭开,里面果然放着很多吃食。
阿才嫂诧异地看了李嫂一眼,也笑着上前去,把自己手里拎着的一个布袋放下,又看了一眼李嫂才说:“哎呀,我这老邻居可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我前几天来姑娘你这儿看偏头痛时,便注意到你家大哥的衣服不怎么合身了,就想着啊,雪姑娘你忙着给咱们看病,大概没功夫给他做新衣,我的手虽说不算巧,但也还能看,就眼量了几回,给你家的人都做了衣裳。姑娘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穿吧?”
粟雪这一次收回了一直在手中书册上的注意力,半仰起头看向两个站在自己面前笑得亲和纯朴的妇人。她们身上的衣裳是经过自己缝缝补补还穿着舍不得换新的,家里过得肯定不富裕,但还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拿了家里的东西过来给她。
院子里现在还有的那些人也是,这几天都隔三岔五寻个由头就来她们住得这小院儿里,说是要让她给看些小病,但其实都是来帮忙的。有的就拿了自己家动手新做的椅子凳子来,有的带着自己家炮制的腊肠红枣什么的,或者就空着手过来帮她家整理屋子院子……虽然送来的都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可却实实在在的在表达着他们的心意。
只不过是因为她不收诊金帮他们看看小病而已。其实他们大多都没什么疑难杂症,就是眼睛好迎风流泪、胳膊腿儿容易酸麻、晚上睡不着觉这样的小问题,她不用费太多脑力,随手就给治了,更多的是为了练习自己的医术。他们却都记住了,嘴上不说,心里想着要报答。这就是这些贫穷的,最纯粹善良的人。
粟雪的面容不知不觉地就柔和了些,她放下书站起身,“放着吧,多谢两位大嫂。”这些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都是真诚的谢意,她不会拒绝。
李嫂和阿才嫂见雪姑娘肯跟她们说话,脸色还比以前都好了许多,还收下了东西,心里的大石头都放下来了——她们其实一直害怕她不肯收她们的东西。
“雪姑娘你要看书,还是坐着继续看,我们也没什么事儿……呵呵……”李嫂连忙说。
“唔。”粟雪今天心情很好,虽然面上没什么明显表现,但愿意给人点回应就比以往好很多了。她正要说给她们两个把把脉,却有个大个子从屋里冲了出去——
还叫着:“丫头……”
粟雪头也不回,依旧站在原地看着李嫂和阿才嫂,时不时瞥院子里正在忙碌的人几眼。他们也是一大早就过来,说是要帮她上房顶把可能漏雨的地方补一补,院墙也看看哪里不牢靠,要给修补修补,一直忙到现在。
阿才嫂笑着说:“你大哥这时候起床?姑娘你可辛苦啦。”
粟雪不置可否。
李嫂打量着已经走过来的人,“北风小哥儿,睡好没有啊?”
要说这家的几个孩子长得可都够端正的。雪姑娘那张小脸儿,三月里开得粉嫩粉嫩的桃花儿似的好看,一双褐色的大眼睛更是有神极了,虽然身形还没长开,已经看得出过一两年后是个美人儿胚子。这个傻大哥那一双眼睛也是天人一样好看!不小心被他看一眼,即使她们这些年岁大的妇人都忍不住脸红心跳,更别说那些未出嫁的小闺女,也不知道怎么这岁数还没成亲……就算长得最一般的哑巴二哥,也是浓眉大眼,五官端端正正,身体强壮,勤快,也是个好人。雪姑娘又习得一手医术,这是她和那个二哥还不算成人,要是长大了,那位老人家可就享福啦!
傻大哥北风理也不理跟他说话的李嫂,只是抿着嘴,一脸委屈地看着粟雪,上去扯她的衣角:“丫头……”也不知道谁教的,他就跟着谌越之一起叫粟雪“丫头”了。粟雪不在乎,谌越之也不会想去改变,所以他就一直这么叫下来,叫成了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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