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薛凝雪过来济世堂看望谷雨,实则是想让谷雨给她调理身体。
谷雨亲自给她诊脉,而后开了调理的药,交待了注意事项,让她务必节制房事,薛凝雪脸皮薄,听了谷雨的话脸色绯红。
谷雨笑着说道:“都成婚的人了,怎地还这般?”
薛凝雪低头,用手肘轻轻地推了推谷雨,说道:“谷雨,莫要再说啦!”
谷雨笑着说道:“好好好,不说了,且听你来报好消息。”
薛凝雪假装恼怒道:“你还说!”
谷雨正跟薛凝雪打闹着,楼下一阵吵闹,谷雨让薛凝雪待着别下来,自己迅速下楼去。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进来,而后倒了下来,医馆里等着就诊的病患着实被吓到,云礼上前查看,而后,让小厮帮忙,一起将人抬到了孙静的诊室。
平日里,外伤的人少,孙静一般在自己的诊室查看医书,此时正在解剖小动物,这会儿有伤者进来,顿时十分兴奋。
孙静放下东西,连忙上前查看伤情,云礼见着桌上被开膛破肚且还活着的兔子,顿觉胃里一阵翻滚,跑了出去。
谷雨端了一些物品进来,而后将门栓上,谷雨看着这年轻男子腹部有锥形伤口,手上和腿上是刀伤,轻轻一碰伤口,鲜血直流。
谷雨连忙让连翘去熬麻醉药,孙静则将止血药粉洒在伤口处,过了一会儿,消毒好刀具,将伤口周边用烈酒清理干净。
男子喝过麻醉药后,陷入沉睡,孙静便开始给男子处理腹部伤口,谷雨用工具将伤口轻轻撑开,孙静则用放大镜查看,伤口虽深,但没有伤到肠道,实属万幸。
孙静用浸泡了消炎药水的棉布将血水吸取,谷雨准备好针线,接过放大镜,孙静便开始缝合。
屋外的人替这男子捏一把汗,也替谷雨等人担心,万一这男子不治身亡,这济世堂可就开不下去了。
两个多时辰过去,手术结束,伤口已经缝合,男子此时正在昏睡,瞧着这人胸口起伏,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称赞孙静和谷雨医术高超。
但也有人瞧着里面的刀具,说谷雨等人在活人身上动刀子缝针,实属有伤风化、有悖人伦,一时众说纷纭……
晚间,那男子的家人寻来,先是谢过谷雨等人救治,给了诊金后便将人接走了。
同心堂的人听说了这事,命人借着济世堂的名号,上门回访检查,看到男子身上几处缝合过,顿时心惊肉跳,从未见过这样治伤,又觉得搞垮济世堂的机会来了。
男子家人在同心堂的人煽动下,第二日便上门闹腾了起来,说济世堂的郎中在活人身上动刀子缝针,有悖人伦,将谷雨等人妖魔化。
那些恶毒的话语传了开来,济世堂一时成为众矢之的,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孙静十分苦恼,似乎又重现了当年的场景,自己也是一腔热血救治伤患,没想到却被妖魔化,一气之下出走至今。
谷雨知道这是孙静的心魔,安慰道:“师父,你做的没有错,我也不觉我有错,如果不这么做,这人势必是会失血过多而亡,我们是在救人性命,我绝不会认错退缩!”
孙静抬头,对上谷雨坚定决绝的眼神,笑道:“是啊!只要能将人救活,妖魔化就妖魔化!”
薛家人知道这事,让谷雨这几日不要出府去,谷雨坚持要出去,说道:“躲起来只会让事情变得合理化,我们没有做错,绝对不能退缩!”
薛靖远也知道这道理,说道:“理是这么个理,但如今是跟思想观念争斗,实属难事,不如将事情冷却下来!”
薛云翊也是赞同父亲的话,说道:“父亲言之有理,莫要操之过急!”
谷雨有些郁闷,薛云翊也不站在自己一边,生气之下,偷偷翻墙出府去,瀚扬也跟了去。
薛云翊发现的时候,谷雨已经走了许久,心中很是担忧!
连翘也想帮忙,直说:“掌柜,此事定要让当事人出来说话才行!”
谷雨也知道,但大多数人对此是很抵触的,当事人怕也不敢公之于众,男子还好,女子却无法公之于众,否则激起民愤,怕是要沉塘。
连翘说道:“让我家男人来!”
谷雨目瞪口呆,没想到连翘这么能豁出去,连翘继续说道:“再让我男人去找那一家人。”
谷雨点点头,说道:“连翘嫂子,有劳了!”
连翘回到了家中,跟白术说了这事,白术第二日便随连翘一道来了,薛云翊并没有置之不理,而是带着白术一道去那男子家。
起初,那家人连门都不让进,而后,听薛云翊自报家门,这才让他们进来。
东方等人将手信放下,薛云翊便说道:“各位,我今日前来也并非为济世堂说项,而是实话实说。”
“诸位或许听说,我前些日子重伤昏睡,家人都以为我必死无疑,可我还是活过来了。”
那男子的兄长问道:“是何缘由?”
薛云翊说道:“济世堂掌柜,也是鄙人的内人,日夜替我针灸舒血瘀,将我的断腿接骨重生,幸得活命!”
白术将自己的裤腿卷起,大腿上的伤露了出来,说道:“你们可记得前些日子闹市有人重伤?那便是我,是济世堂掌柜和医女将我救下,若不是他们,我早已入土了!”
沐白也将裤腿卷了起来,说道:“我是薛家奴仆,幸得少夫人和医女搭救,才保住了溃烂流脓的腿,如今已恢复如常!”
这一家人看着白术和沐白的伤,不由的低下了头,那男子一家人也并非恶人,只是被挑拨罢了,想起了自家孩子的伤,顿时无地自容。
薛云翊说道:“现下民风不似从前,百姓也不该被那些迂腐的思想束缚,从而失了性命。”
“兄台之所以忍着伤痛走进济世堂,不也是想活命吗?既然济世堂出手相救,又何来悖逆人伦?只有漠视生命,见死不救才是!”
那男子听着云翊的肺腑之言,自己也不愿以怨报德,怎奈家人不听劝,这才惹了事情出来。
男子艰难起身,走了出来,东方眼尖,立即上前去扶,那男子对东方颔首,声音微弱说道:“爹娘、兄嫂,我虽身上留了疤,但终会淡去,如果当日济世堂不救我,我便无法活命,他们将我救下,不该承受这些莫须有的骂名!”
男子的嫂子回过味来,说道:“我兄弟从济世堂回来第二日,你们可有派人来?”
连翘回道:“并无!”
这一家子才回过味来,自家被利用了,后悔莫及。
而后,男子看了一眼薛云翊,说道:“举人老爷言之有理,小人唐丰,要如何做?您尽管吩咐。”
薛云翊点点头,说道:“想来是有心之人恶意利用,明日午时,可否来一趟济世堂?”
唐丰点点头,说道:“自然!”
第二日,薛云翊命人将人群聚集到济世堂门前,谷雨不明所以,薛云翊示意沐白拦下谷雨。
而后,在众人面前陈情,开始众人不屑,有的人激愤中朝薛云翊扔菜叶子,还大骂薛云翊枉读圣贤书。
谷雨瞧着薛云翊这般为了自己不顾颜面,心中很是感动,自觉心中有愧,不该对他发脾气。
听着薛云翊的话,忍不住落泪,孙钰安慰她道:“你啊…莫要逞强,三郎是可堪之人,有他在,你且放心!”
谷雨听了孙钰的话,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是我太过于激进了!”
而后,唐丰、白术、沐白,就连薛管事也走到众人前面,讲述着自己的伤,在活命面前,身上动刀子、缝线又算得了什么呢?
众人瞧着这些人的伤,不由的一阵唏嘘,不少人表示,有了这样治疗外伤的手段,那能让多少人活命啊,不该如此抵制!
久而久之,便没人再提这些事,相信济世堂的人也越来越多,济世堂时常推出惠民养生的药包,还时不时义诊,到了夏日设棚布施消暑的汤水,就连秦氏等人都出来帮忙,薛家和济世堂的义举,江宁府无人不知,一时风头无两。
等二姑娘出嫁后,济世堂又在别处开了分馆,专治疑难杂症和养生,二姑娘学着谷雨做起了掌柜,孙钰坐诊,又收了两个懂药的徒弟,亲自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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