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张天合不由想起这段时光，周芷若每逢踏入翠竹轩，与他相对而坐，倾心交谈的情景。

        在张天合身上，周芷若恍惚间瞥见了三十年前张无忌的样子，对他格外亲切。每次与张天合单独相处，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知道的都说给张天合。

        除却对武学的深入探讨，周芷若更是将张无忌隐居草原后这三十年来中原武林发生大事、起起伏伏讲述给了张天合——

        三十年前，张无忌辞去明教教主之位、与赵敏归隐于草原。

        伴随着大明王朝的建立，曾经威震天下的明教如大厦倾颓般彻底分崩离析，光明顶的圣火彻底熄灭。

        光明左使杨逍悄然隐退江湖，渺无音讯；光明右使范瑶则率领部分教众高举“不问朝野之事，只行号令江湖”的大旗，在黑木崖成立日月神教。三十年经营，日月神教不断壮大，有了扛鼎中原武林的底气。

        而中原武林，也是风云变幻。

        曾几何时，威震天下的六大门派——少林、武当、峨眉、华山、昆仑以及崆峒，三十年时光流转，唯有峨眉派依旧独树一帜，风光无限；其余五大派，则因种种缘由，已然不复当年之勇。

        先说少林一脉，其传承千年，本底蕴深厚，却遭成昆以其阴险狡诈之计策，动摇了少林的千年根基，遭受重创。三十年再没有出类拔萃高手涌现。

        再看武当，自从张真人彻底归隐，新一代弟子无人能够扛起这面大旗。五年前，俞莲舟过世，殷梨亭接任掌门，武当更是势微，只能靠归隐的张真人撑门面。

        昆仑与崆峒两派被朝廷招安，成为锦衣卫麾下鹰犬。

        反观华山一派，大有不同。

        二十年前崛起，一时间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大有取代少林武当之气象。只可惜好景不长，十年前的一场惨烈内斗，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十年积累下的荣光亦随之消逝殆尽。

        这三十年间，原本默默无闻的嵩山、衡山、泰山等一众小型门派趁势而起，迅速崭露头角。峨眉前大师姐丁敏君削发为尼，离开峨眉创立恒山派也小有所成。

        这些新崛起门派，与日月神教同时崛起，为争夺势力范围抢地盘，时常爆发激烈冲突，甚至刀兵相见，彼此间的仇恨愈发深重。

        听过周芷若讲述，《倚天》与《笑傲》之间的事，张天合算是连上了。

        武当、少林、日月教在，

        五岳剑派也在，

        唯一想不通，前世《笑傲》中峨眉为什么没了。

        除了江湖门派各领风骚，朝廷亦有所动作。

        洪武帝是明教出身，深知武林江湖对朝野稳定意义的重大。

        为此成立锦衣卫，旨在维护统治。除了收编中原门派，还广纳贤才，将众多隐匿于世外的武林高手招致麾下。而在这些江湖力量之中，以云南沐家最为器重，成为朝廷赖以依靠的重要支柱。

        张天合判断，此番举动极有可能背后有着朝廷的授意。

        大明已经建国二十五年，政权已稳固，国泰民安。捕鱼儿海一战，北元彻底土崩瓦解，对外再无后顾之忧。

        这个时候，稳固江山放在了首位。

        几个居功自傲的老臣清除后，要向江湖势力动手了。

        虽然武功再高也抵不过千军万马，不过，当年张无忌一呼百应的威望还是令洪武帝忌惮。武林至尊一旦有了称霸天下野心，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洪武帝也清楚，江湖势力很难彻底铲除。用力过猛，只能适得其反。

        堵，不如疏。

        招兵买马成立锦衣卫，掣肘江湖门派。招募高手，盘踞南京，护卫皇宫。

        随着时间推移，锦衣卫权力过大的问题开始呈现，当机立断，收回锦衣卫执法权，改为秘密组织。

        就在洪武帝苦想如何更好制衡中原武林，云南沐家得到了大理段氏祖上绝学，武学修为一日千里，让洪武帝看到了希望。

        沐家是大明最为忠诚的臣子，沐家若是成为武林至尊，那朝野江湖将尽在掌握。

        这是洪武帝希望看到的。

        有了朝廷的插手，原本比武较量不再如表面那般简单。

        为此，张天合向周芷若提出一个建议——以退为进，暂避锋芒，让出武林至尊！

        周芷若选择闭关修炼，放弃参与这场比武。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

        既然朝廷一心想得到那个所谓的“武林至尊”虚名，那将此头衔拱手相让又何妨？这样一来，不仅可以省去诸多无谓的纷争和困扰，还能避免不必要的风险与麻烦。

        为了说服周芷若接受自己的提议，张天合详细地为她剖析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今时今日的峨眉如日中天，早已非比往昔。

        二十年前之所以要争夺武林至尊，那是因为峨眉尚处于武当、少林等名门大派之下，确实急需通过争夺武林至尊来提振门派士气，展示门派势力。

        时至今日，夺得武林至尊这二十年，峨眉已然崛起，成为习武之人顶礼膜拜的神圣之地，即便没有武林至尊的头衔，也不必担忧招收不到优秀弟子。

        此外，峨眉镖局更是凭借多年扩张，成为大明第一镖局，日进斗金，声名远扬。有峨眉镖局在，峨眉别院那些男弟子们有了稳定的生计来源，很多人抢着来投奔。

        一个门派兴衰，是否有弟子投奔是风向标。只要有弟子源源不断投奔，就会持续兴旺。女子武学圣地加上大明第一镖局，即便不是武林至尊，不愁有人投奔。

        周芷若何等人物，张天合说的道理当然能懂。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听完张天合的建议，没有表态。

        不过，显然张天合的话周芷若听了进去。

        长谈几次后，一个月前，周芷若闭关修炼。修炼多久，没有时间。

        张天合也清楚，振兴峨眉，成为武林至尊是周芷若对灭绝师太的承诺，让她轻易让出，不会那么容易。

        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八，正月十五就是云南沐氏上门挑战的日子，周芷若是否出关，这几天就会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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