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确实有所了解，这些毒草是逍遥王的义妹特意送来的，可能与我所中的第三种毒有关！”

        裴缙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屠俊谦既然为辛夷舍吾效力，必然能接触到诸多线索。

        只见屠俊谦稍作沉吟，然后缓缓开口，“辛夷舍吾曾在各地搜寻罕见的毒草，也曾让我炮制过几种。但若你真的中了这些毒草，根本不可能存活至今。”

        “因此，还望屠先生将这些毒草的特性如实相告，再与缙霄身上的症状进行比对，不用多久，我们便能排除无关的毒草，剩下的那些，想必就是我们要寻找的关键所在了。”

        谢茯苓话语刚落，屠俊谦的眼神中立刻闪过一丝赞赏之光，对她产生了微妙的好感。

        的确，他怎能忽略如此明显的线索？

        “你是否经常感到天旋地转，眼前浮现幻象？”他询问。

        “并无此症状。”

        屠俊谦随手将另一株剧毒植物抛弃，目光又扫了一眼对面的裴缙霄，“口若悬河，你必定未曾接触过这种哑巴草。”

        旁侧的谢茯苓目睹这两位男子针锋相对，言辞犀利，却从中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她忽然意识到，裴缙霄似乎对待他的每一位朋友都是如此，态度粗鲁，缺乏友善，然而却能将信任毫无保留地交付给对方。

        一直以来，都是屠俊谦不懈努力，维系着裴缙霄的生机，他们之间的那份男性间的革命情感，实为稀有。

        这时，屠俊谦慎重地拈起一株形态独特的紫色小草，“紫戌苏，此草源自遥远的边陲雪域，它在戌时发作，中毒者犹如肝胆俱裂，虽然不至于断气，却能带来如同千刀万剐般的折磨。”

        他们深深地对视一眼，谢茯苓注视着屠俊谦轻轻地将这紫色小草置于一边，特地隔离开来。

        她眼中闪过一丝波动，这便是裴缙霄身上的第三种毒？

        “你是否曾有一段时间体重骤减，食欲不振，疲惫不堪，常感头晕目眩，四肢末端麻木不仁？”屠俊谦忽然有所领悟，他拿起一朵已经失去鲜艳色泽的干枯花朵，依稀可辨出这是夹竹桃。

        “确实如此。”裴缙霄不知何故，突然将目光转向谢茯苓。

        那时他离京远征，这女子尚未出嫁，他在沙场上拼死奋战时，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要他尽快立功，他想早日回到京城，不再是那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他想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

        但有一次，正当他与敌军将领激战正酣时，四肢突然麻木，随之而来的眩晕感使他措手不及，从马背上栽落。

        当时他胸部也挨了一剑，差点当场丧命。

        回想起来，裴缙霄似乎已经确定了自己是在何时被曹书绾暗中下毒的。

        就在他透露真相之后，为了避免曹书绾继续误解，他很快便与她共进晚餐，那时她必定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了吧？

        屠俊谦自然也明白裴缙霄此刻的心思，他将这干枯的夹竹桃与紫戌苏放在一起，“我清楚记得那时候你瘦骨嶙峋，身躯摇摇欲坠，在马背上被敌方大将嘲讽。”

        听到这里，谢茯苓已经低垂眼帘，目光凝视着自己的绣花鞋。

        她不忍心继续听下去，却又不愿离开。

        她渴望了解更多关于裴缙霄的故事，想要知晓这个曾经让她深恶痛绝的男子，究竟历经了何种磨难。

        实际上，她有何资格指责他？

        一个以生命换取权势，身经百战、九死一生的勇士，那些虚无的道德又有何用？

        他理应得到现在拥有的一切，谢茯苓深知，他从未强迫过裴府中的那些女子。

        她们都是被自己的亲人送来巴结这位权臣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交易。

        如果要怨恨，那么应该去怨恨那些将她们当作棋子的亲人。

        “大概就是这四种了，逍遥王妃对你还算存有几分旧情，没有让你即刻丧命，只是打算温水煮青蛙，缓缓折磨你，直至耗尽你的生命力。”屠俊谦整理好毒草，忍不住略带讽刺地调侃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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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我的存在，对逍遥王而言，不过是一枚尚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裴缙霄深知自己的处境，他大概也没预料到，在毒性发作之前，他竟然能屡次破坏逍遥王的计划。

        若是预先知晓会有如此惨重的损失，辛夷舍吾恐怕早已指使曹书绾对他下此杀手！

        就在此刻，一双纤细洁白的手将那些毒草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在两名男子惊异的目光中，谢茯苓平静异常地说：“解药，我会为他研制出来。”

        留下这句话后，她便转身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稍后，屠俊谦皱着眉头表示不满，“她这是不相信我吗？”

        然而，他转过头，却看到裴缙霄脸上几乎带着傻气的笑容。

        “我看，你也是中了她的毒！我早就说过，你注定会死在女人手里！”屠俊谦本还未用膳，现在却觉得胃中已经饱满无比。

        裴缙霄一边回应，一边斜视着屠俊谦，“就算真的死在她手里，我也心甘情愿。如果她做不出解药，至少她会永远记住我。不像某些人，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人怀念。”

        屠俊谦几乎要拍案而起，心里暗道：心上人又如何？

        “说正事，你知道逍遥王的义妹坠崖身亡的事吗？”屠俊谦话音刚落，裴缙霄脸上的笑意便收敛了几分。

        显然，提起郑姝芩，屠俊谦的神色也显得不太自然。

        “在你找我之前，辛夷舍吾派人将我请了过去。他身体不适，我后来才从府中下人那里听说，郑姝芩坠崖身死。”裴缙霄没想到，辛夷舍吾对这个来自山野的女子竟然如此看重。

        屠俊谦曾经见过郑姝芩，那是一个看似呆板，实则性格刚烈的女子。他确信，郑姝芩的死并非辛夷舍吾得知她的背叛后所为，而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们还是不要告诉那个姑娘。”裴缙霄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继续扮演一个自私的角色。

        “你是担心她会自责屠俊谦立刻洞悉了他的心思。

        “她会认为自己因为请求郑姝芩帮忙，而使对方陷入了两难之境，最终走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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