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婷，是你？”

        我难以掩饰自己狂喜的心情，一把就抱住了她。

        文婷并没有挣扎，但也没有说话。

        “我不是在做梦吧？文婷，你终于来找我了？”我擦去了夺眶而出的眼泪，看着她。

        文婷似乎显得憔悴了许多，这段时间，她大概也像我一样的忧愁吧？

        “我们先进去再说吧。”文婷看了看空荡荡的过道。

        “好。”我把她带进了屋里，关上了门。

        “我妈妈她还是死了吗？”进了屋，文婷问道。

        “嗯。”我点点头，“郝明刚才给我打电话了，玉婷死于一起车祸。在婚礼结束后，她在半路上突然下了车，却被对面的汽车撞到了。撞死她的人，就是上次我说的那两个人，那个男的是火葬场的，还有他的那个情妇。”

        我曾经把上次的梦境告诉给文婷，当她听到前世的我竟已经死了，被拉去火化的时候，那表情显得很紧张，也很恐惧。

        “看来，我妈妈终究还是难逃此劫？”可能是经历得多了吧，文婷倒是没有多少的吃惊。

        “我努力了，但都没有用。”我摇摇头，“这就是命运吧？是你妈妈的，也是我们两个的。”

        “不，不对，这不是命！”文婷却坚定地摇着头，“假如命中注定我妈妈会死于非命，那我又怎么会降生下来呢？你想一想，这一点，就不合情理啊？”

        “我也曾经怀疑过这一点，可是，现实就是如此。我想，如果有出现你妈妈躲过一劫的情况，那大概只是一种个例吧。因为，每个平行世界里的结果都是随机的吧。”我说，“就像我今晚并没有参加你妈妈的婚礼，也没喝醉，更没有被车撞到。除非······”

        我看了看还放在茶几上的那手表。

        “除非什么？”文婷显得很紧张。

        “一命换一命！”我咬紧了嘴唇，“反正，我在这世上的时间不多了·······”

        “不要，宁强，你不准死！”突然，文婷紧紧抱住了我，并把头靠在我的胸前，“对不起，宁强，我骗了你！其实，我是爱你的，我不能失去你！”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我摸着她的头，闻到了她那秀发里散发出来的香气，我陶醉了。

        “傻丫头，你爱我干什么？我都是个得了绝症的人，又活不过今年了。”我怜惜地说道，“你说的没错，其实，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文婷抬起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别担心我，丫头。”我笑了笑，虽然是苦笑，“我已经想明白了，前一次，你妈妈能够逃过死亡的命运，其实，就是因为我。”

        “因为你？”

        “对，因为命中注定，我的来世就是你，对吗？”我说出了最残酷，但也最温柔的一句话，“来世，我将会变成玉婷的女儿，也就是你。可是，假如今生今世的我并没有死，我也就无法投胎转世，也就不会变成你。所以，假如我不死的话，那必然就是你妈妈死，她肚子里的胎儿，也就是你，也会一起死去。所以，为了你，我必须死，一命换两命！”

        “你胡说什么啊！”文婷大叫了起来，“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样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前世，我也不是你的来生！你以前说的才是对的，根本就没有前世来生这件事。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那我们现在为什么又会碰到一起呢？这一点，不是更不合理吗？”

        “人生就如朝露，去日苦多啊！”我抬起头，看向窗外。

        对面的窗子敞开着，就是那间308房的窗子。

        也许，文婷就住在里面，根本就没有到别的地方。刚才，她一定是从对面的那窗子看到了我，她担心我会想不开，所以才赶了过来。

        “文婷，我们能够在一起，不过是因为这块手表。”我看了看那手表，“这手表可以让你从来世穿越回来，来到这个你当初还未降生的世上，并且，遇到了我。可是，我们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我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与其痛苦地过完这残生，还不如去努力地拼出一个美好的来世。再说，到了那时，我也已经变成了你，那不是也很好吗？”

        “不，我不许你离开我，不许！我不要什么来世，我就要现在和你在一起，就这样，一直在一起！”文婷把我贴得更紧了，哭得也更凶了。

        我已经无法安慰她了，但，我已经下了一个决定。

        我推开了她，走到茶几前，拿起那手表。

        “你，你要做什么？”文婷一愣。

        “你妈妈已经去世了，人死不能复生。”我抬起头，看着窗外，“我要再次回到过去，最后再挽救她，也挽救你一次！”

        “不，不要这样！”文婷冲上前，就要夺我的手表。

        不过，我早有准备，已经把手表紧紧攥在了手里。只要我再次逆时针回拨那手表的指针，我就可以再次穿越了。

        此时，我不可能去自杀，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要自杀，也必须像上一次那样，我必须先死在玉婷的前面！

        “你要是回去的话，那，我就先死给你看！”突然，文婷冲到了窗前。

        “文婷，你要做什么？”我惊呆了，我根本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

        “宁强，如果我真的就是你的来世之人，那么，就算我现在立即死在你的面前，来生，我还是会再活过来的，对吗？”文婷看着我，眼泪汪汪，“什么叫做‘一命换两命’？真正该去拯救我妈妈和你的人，是我，是我！反正，我本就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我本就属于是这个世界。我死了，这个死循环也就彻底地结束了吧？现在，就让我来一命换两命！”

        “你疯了吗？”我冲上前去，一把就抱住了她，“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改变主意吗？”

        突然，她趁着我不注意，一把就将那手表给夺了下来。

        “你，你干什么？”我惊呆了。

        “宁强，我不能让你再回到过去了！”文婷紧握着那手表，“要不然，你就和我一起，到未来去吧！”

        “什么？到未来？”我愣住了。

        “对，到未来，到2037年！我们一起到那里去，永远也不离开！”文婷的目光里，透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但我也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要走，你就和我一起走，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倒是从来没想过要和文婷一起去未来的这种想法，不过，似乎这也是一个新的解决之道。假如我穿越到未来，不就可以永远陪着文婷了吗？

        我正在想着，突然，我感觉嘴唇一热。

        文婷，已经把自己的嘴唇贴在了我的嘴唇上，她吻了我。

        我也搂紧了她，两个人都忘情地热吻了起来。

        原来，文婷说的是真心话，她一直都是爱着我的！

        “好吧！”热吻之后，我做了一个决定，“要走，我们就一起走！文婷，那你来顺时针拨动手表吧！”

        “好。”可是，刚说出这话，文婷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我一愣。

        “还是你来拨吧。”她说，“只有你拨动了手表，我们才可能一起离开这里，否则，就只能是我一个人回去了。每次，不都是我跟着你走吗？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

        说着，她又把手表还给了我。

        “宁强，记住，这一次，你绝对不许耍赖！你只能向前拨，不能再向回拨了！”文婷很郑重地说道，“你要是敢回到过去，下一次，我就死在你的面前！对，就死在那家小店里，死在3月24日那一天！”

        这一次，她可不是在开玩笑的。

        “好，我发誓，这一次，我不会再逆时针拨转了！”我说。

        “当真？那好，你就举手对天发誓！”

        “啊？”我一愣，看了看天。

        “你看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要是不敢，那就是心虚！”没想到，文婷竟用出了小女孩惯用的招数。

        “好，发誓就发誓！”我举起了手，“我，宁强，对天发誓，我只会向前拨动转针，绝对不会逆时针拨转！”

        “还有，到了那边，你以后就不许抛弃我，把我一个人丢掉！”文婷却变本加厉。

        “好，我答应你。我发誓，我，宁强，不会抛弃师文婷，我要陪你一生一世！”

        “不，来生来世，永生永世！”

        “好，我永生永世，也不会抛弃师文婷！”我终于发下了一个山盟海誓。

        “那好吧，那开始吧！”文婷笑了，笑得很甜。

        我实在不忍心让这笑脸从我面前消失掉，于是，我点了点头，就顺时针转动起了那拨针。

        表上的指针，在快速地向前转动着。

        咔哒一声，它转了一圈，终于停在了1点的位置。

        我抬起头，见文婷正在我的面前，一点点地蒸发！

        又要穿越了，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可是，文婷却露出了某种错愕的表情，看着我。

        她看到什么了？我愣了。

        我低下头，可是，再一看，却惊呆了！

        我，竟然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还是停在原地。

        我再抬起头的时候，却已经看不到文婷了，只闻到了一股香气，那是她秀发上残存的香气。

        她走了，可是，我却还留在这屋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走了，我却还留在这里？

        难道，是这手表出了什么问题？

        我低头一看，又大吃了一惊！

        我的手表，我刚才手里攥着的那手表，竟然也不见了！

        它消失了，跟着文婷一起消失了，就像那蒸汽一样！

        不会吧，这手表竟然也随着文婷蒸发了吗？

        不，不对，这手表，应该还在这屋里吧？或许，是我刚才一不小心，从手里滑落了下去呢？

        我在屋里找了起来，可是，翻遍了整个屋子，却什么都没找到不。

        那手表，确实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然，我明白了。

        我不属于2037年的世界，因为，我在2019年这一年就已经死了。对于2037年的未来，我只是“已故之人”，一个鬼魂而已！

        可是，不对啊！我可是去过2037年的啊？而且，还不只一次啊？我总共去了两次！这又是怎么回事？

        对此，似乎只有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穿越到2037年的人，其实并不是我，而是文婷！

        是的，在我第一次顺时针拨动手表，穿越到2037年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变成了文婷。其实，那是我死后的灵魂附在了文婷的身上。我虽然还残存着自己的魂魄，可那躯壳，还有那大脑里大部分正在沉睡的意识，依然还是文婷的！

        也就是说我作为宁强，我根本就没有到过未来！

        很自然，这一次，我也不可能以宁强的身份，穿越到未来！因为，真正的文婷已经回来了，她可也穿越回到2037年，可我不能！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被时间之门无情地挡在了外头！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怅然若失。

        这一次，我恐怕会永远失去文婷了。今夜，玉婷走了，文婷也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

        怎么办？我想到了死。可是，此时去自杀毫无意义。

        也许，文婷还会回来的吧？她发现我没回来，一定还会穿越回到过去，重新来找我的吧？

        可是，她回来又有什么用呢？她只会回到另一个平行空间，遇到另一个宁强，却不是现在的我。

        我被丢在了这里，永远丢在了这里！我和她，只能就此永别了！

        窗外那漆黑的夜，就像我此时的心情一样。

        黑暗，笼罩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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