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曼丽走了,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玉婷也失去了最后的一点坚强,瘫坐在地上,抽泣着。
她心里的最后那一条防线,被于曼丽攻破了。那个女人就像一个犀利的心理咨询师,一下子就点破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也最脆弱的地方。
看着玉婷,我却愣愣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我该去安慰她吗?要是换在平时,我当然必须这么做,可是,那只是“必须”,只是一种义务。
在这一刻,玉婷在我心里的位置,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想要找到一个真正能够理解我,支持我的女人。我以为那个女人就是玉婷,然而,我到了现在才发现:那个人并不是她。
玉婷并不理解我,她似乎也不想去理解我,她更不想去支持我什么。我只是一个突然闯进她的世界的人,一个不速之客罢了。
于曼丽的那些话是真的吗?她暗恋我?怎么可能?我有哪一点,会令她对我暗恋呢?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这个女人想出来的激将法,她是在故意刺激玉婷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是为了拆散我和玉婷,还是真心想让玉婷珍惜我?
或许,我不该怀疑于曼丽的好心。或许,她和我一样,因为爱上一个人,所以愿意成全他与另一个人?你可以不珍惜一个人,但你不能怀疑他爱你的心,我是如此想的,她亦是如此想的。
可惜啊,于曼丽,你还是来得太迟了。如果早一点就遇见你,或许,我的人生就会发生改变。
我的心,已经开始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与偏移。以前,我不相信移情别恋,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去移情别恋,可是,我承认自己现在开始相信了,也开始变得有点动摇了。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如果不被珍惜,又有几个人会愿意一直坚持下去呢?
“你在发什么呆,你为什么不拉我起来?”突然,玉婷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看了一下她,还是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
没想到,她一头扑到我的怀中,就又哭了起来。
我只得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快别哭了。”
可越是如此,她哭得越凶。
“我们,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这里这么多人看到了,多不好啊。”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你说,你一定不会离开我吗?”玉婷抬起头,眼睛明显肿了一圈。
我又变得怜香惜玉了起来,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配不上你,我不该瞒着你,我还怀着别人的孩子。我,我明天就打掉他!”
“不要!”我叫了出来,“不可以啊。”
玉婷吃惊地看着我。
“玉婷,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还是把他生下来吧。”我说,“你知道吗?打胎是罪过,会受到上天的惩罚的!”
“你怎么这么迷信?”玉婷一愣,马上就收敛住了泪水。
“我很喜欢孩子的。就当,就当我们收养了一个孩子吧。留着他吧,毕竟,这也是你的亲骨肉。而且,万一你人流后,有什么后遗症,今后不会生了呢?”
对我说出来的这些话,我承认自己都感觉有点昧着心。
不过,其实我早接受了养一个不属于自己孩子的结果,哪怕他是师文的孩子。
“你是骗我的吧?没有哪个男人会要别人的孩子,我还是打掉吧。不,我们还是分手吧,你应该找一个干净的女人,从头开始。”
“不,我只要你一个,不要别人!”
“你要我干什么?那个女人既然这么爱你,你还是跟她好了。”
“可我并不爱她啊,我只爱你!真的,我可以对天·······”
玉婷伸出手,遮住了我的嘴,说道:“好了,别发誓赌咒了,我相信你了。可是,让你
和一个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的女人结婚,这,这······”
“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
我真的不在乎吗?或许,我已经麻木了。
如果此刻我不撒谎,或许,还不用到8月24日,玉婷就已经死了。
“真的吗?”玉婷看着我,眼泪流了下来。
这一次,我确信她是真的为我而感动了,然而,也只是感动而已,那并不是我需要的东西。
我们,又和好了,而让我们重归于好的,却是于曼丽这个女人。
时间过得很快,我和玉婷已经坦然接受了新的人生。她的肚子也一天一天地大了起来,我虽然努力做出很开心的样子,可心里还是相当的迷茫与困惑。
不过,比起躲过8月24日那个“大劫”,其他的似乎都不重要了。
那一天,还是到来了。
“我们不坐车,不坐车!什么都不坐!”我一把拉着玉婷的手,就像逃难一样,离开了维纳斯大酒店。
“宁强,你这是怎么回事?这么远的路,你不坐车,也不打车,那我们怎么回去啊?”
“那,那就我们自己骑共享单车回去吧。”我脱口而出道。
“什么,共享单车?拜托,你打算让我们的孩子提前降生吗?”玉婷很不高兴地看着我。
那是我们的孩子吗?虽然没有喝酒,但我此刻的血液流得特别快,不过,我还是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实际上,我已经把玉婷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就如同养子一样。只要他们母子平安地过了今天晚上,一切都好。
“我说错了吗?”玉婷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低下了头。
肚子里怀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哪怕与她结婚的这个男人再不介意,可对这个女人来说,那是她最大的软肋。可是,我看得出来,玉婷还是很坚决地想把孩子生下来,就像我很坚决地要逆天改命,从老天爷手里把她的命救回来一样。
“走吧。”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什么,拉起她的手,“我们干脆走路吧。”
“走路?”玉婷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拜托,我可是穿着高跟鞋的啊。这么远的路,还要翻过一座山,你叫我走路?难道,你背我走吗?”
“我很想背你,可我现在已经背不动你了,更何况你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我笑了,摸了摸玉婷的头,就像一个父亲爱抚自己的女儿。
听到这句话,玉婷有点感动了,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已经准备好了运动鞋,我们两个的,你等一等,我去拿。”我说。
“啊?”玉婷愣了,转而又笑了,“你呀,原来早都做好准备了啊?”
“有备无患,走路多好啊,锻炼身体,也就走一个小时多的时间。我们就当散步好了,一点也不累。”说着,我就转身又进了酒店。
过了一会儿,我拿着运动鞋出来了。
虽然我们身上还穿着礼服,我并没有把运动服也带来,但是,换上运动鞋以后,玉婷显然变得精神多了。
“好吧,我就试着做一次跑步新娘,嗯,可不是跑跑新娘噢。”玉婷朝我盈盈一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笑容,我的心情又变得沉重了起来。
我努力不让自己被心里的恐惧所压倒,然而,这一天,8月24日,注定又是个令我倍感压力的日子吗?
上天保佑,我们都已经选择了不坐车,您就不能放过我和玉婷吗?
我们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程,这大概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一次:刚刚结束婚礼的新郎新娘,不借助任何交通工具,徒步走回家?
不过,在山间小路上,轻轻的微风,以及草木散发出来的那种原始而朴实的气味,迎面扑来,还是让我们感到心旷神怡
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小心的,我把玉婷放在我的右手边,我自己则在走在左边。可是,到了靠近悬崖边时,我又与她交换了位置。如此几次之后,我们两人倒是也习惯成自然了,默契地走在一起。
“哇,这是我第一次走这条路,我是说,用脚走这条路。”玉婷显然很兴奋,“宁强,你这个创意真好,我们以后也多走走路吧。”
“好。”见她如此开心,我点了点头。
可是,我心里又冒出了一个念头:以后,我真的还有机会与她一起走路吗?
当我们走到一个交叉路口的时候,左侧方开过了一辆大卡车,但并没有减速。我一愣,马上将玉婷拉到了身后。
可是,我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这辆车上了,却没留神侧后方的情况。
就在此时,突然,我听到一声猛烈的撞击,接着,我自己也被什么东西给撞飞了起来。
我在空中翻滚了几下,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然后,头一晕,失去了知觉。
在最后的一刻,我只知道,我与玉婷的手,已经分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玉婷,玉婷!”我大叫了起来。
一个小护士走了过来,说道:“先生,你别太激动了,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还插着导管,身上到处都很痛。
“我,我的老婆呢?”我看着那护士,试图从她的眼里看出什么。
那小护士一愣,但她的眼神,一下子就暴露出了某种对我来说是不祥的预感。
接着,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一个男医生,还有,我最熟悉的那位警官——严肃。
看到严肃的那一刻,我竟然哭了起来。
一个男人,竟然流泪了?
我已经预知到了结果,不,与其说是预知,还不如说是无可逃避。
那个医生与严肃看到我这副表情,脸色马上就变了。
“她,她还是死了吗?”我看着严肃,说道。
严肃绷着脸,最后,他终于点点头。
命运还是如此的无情,丝毫不会为我而改变,哪怕我采取了最极端的手段,它还是没有放过我。
这一刻,与其说是悲伤,还不如说是绝望。
严肃把事发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我和玉婷是被侧后方开来的一辆车给撞到了,那司机是酒驾开车,当时并没有注意到前方的我们,就一头冲了上去。虽然肇事者被拘留了,也将被追究刑事责任,可是,那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你太太她已经不幸了,对不起,年还是请节哀顺变吧。”严肃依然还是那副严肃的神情。
“我知道了。”我闭上嘴,不说话了。
“警方希望你到时能给我们作证,可以吗?”
我点点头,然而,我确定自己不会这么做,因为我就要走了。
“宁先生,你还有什么需要我们警方帮忙的吗?”
“能把我的手表还给我吗?”
“手表?”严肃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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