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自是没有异议,吩咐孙金将饭桌摆了。
出门在外,到底不比宫中,四人的饭菜都是四例,两荤两素。
因为要在路上开膳,膳房那边也有预备下,今日荤菜就是一道烧鸡、一道酱肘子,应该是提前加工好的,现下热一热;两道素菜一道白菜木耳,一道凉拌黄瓜,主食是牛奶花卷与油糕。
都是一色的,桌子上就没有必要留这四份,只摆了一份。
舒舒就吩咐孙金:“一份留下,小椿你们分了;剩下两份,问问十爷、十三爷怎么派……”
孙金应声去了。
十三阿哥没有成丁,有谙达太监与保姆嬷嬷跟着。
十阿哥这里没有谙达太监跟着,不过身边也有体面近侍。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听了,便也随口做了分派。
至于两位正主,则简单梳洗,跟着九阿哥到堂屋用饭。
桌子里除了大厨房领来的四道例菜,还有几个碟子,装着卤兔子、五香炸蘑菇、茄鲞、还有腌苏子叶。
九阿哥位置前,是一碗杏仁茶。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则是一盘子麻酱伊面。
十阿哥立时眉开眼笑,十三阿哥的眼睛闪亮。
九阿哥看桌子上只有三幅碗筷,面上就带了不高兴,望向边上站着的舒舒:“本就出门在外,又不是旁人,瞎讲究什么?”
听了这话,十阿哥连忙道:“就这几个人,还分什么席?嫂子要是这样外道,往后弟弟同十三可不好过来一起吃……”
十三阿哥面上也带了不安,连忙附和:“是啊,九嫂,还是一起吃吧……”
舒舒哭笑不得:“我晚说了一句,刚才五嫂打发人过来请我过去吃饭,正好我也打算送些路菜过去,今儿我们妯娌一起吃……有什么好分席的,又不是没有一桌吃过饭……”
这句话,说的是年龄相仿,需要避讳的十阿哥。
至于十三阿哥,还是半大孩子,叔嫂差着岁数,自然无须忌讳。
九阿哥这才晓得误会,神色讪讪,说不出话。
十阿哥则笑着道:“那嫂子过去也仔细瞧瞧五嫂、七嫂预备的吃食,有好的换些回来,咱们别吃亏……”
小棠已经准备好两小坛子吃食,小榆手中拿着拿着两个缎面包裹,在旁边候着。
舒舒就喜欢听十阿哥说话,情商极高,还能调节气氛,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她们是嫂子,咱们排在后头是小的,可不能吃了亏!”
等到舒舒带了丫头出去,兄弟三人入座。
十阿哥看着满满一盘子麻酱伊面直吞口水,忙催着不动筷子的九阿哥:“九哥,还看什么,快点吃啊……”
九阿哥轻哼一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杏仁茶,带了不乐意看向旁边服侍的孙金:“福晋为什么没叫人给爷也预备面?不是说这是炸过的面,最好克化,养胃的么?”
孙金神色不变,心中也是无语,真要不满,干啥不当着福晋问?!
还是怂了!
孙金看了九阿哥的脑门好几眼,将九阿哥看的越发不痛快:“你这奴才乱瞅什么?爷问你话呢?”
孙金这才躬身道:“福晋说这面油炸过,性燥,爷这两天上火,不好吃这个……”
“好好的,爷上什么火?太医说的?”
九阿哥依旧是稀里糊涂。
负责他平安脉的尹太医,也在这次的随扈名单上。
九阿哥的平安脉现下是一旬日两次,上次请脉就在昨天下晌,就是怕路上不舒服,提前看下。
十阿哥坐在九阿哥对面,见九阿哥如此,笑着吩咐孙金道:“还不拿你们福晋的镜子给你们爷瞅瞅?”
孙金立时去了,转而拿出个手镜出来。
九阿哥接过看了,脑门上零星红色小疹子,像痱子似的,可是又不疼不痒。
九阿哥撇了撇嘴,递了镜子回去:“小题大做,这不是酒刺么?爷们都有的……”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想了想,几个年长的哥哥中,好像好几个脸上长过这个。
十阿哥打了个哆嗦:“我可不想长这个,麻麻应应的……”
九阿哥没好气的看了十阿哥一眼,还是老实的端起杏仁茶。
*
隔壁小院子。
五阿哥与七阿哥都不在,留下话要在御前听使唤,今晚也轮值,不歇在这边,所以无须避讳,五福晋才打发人邀请舒舒过来。
因是两妯娌合住,没有旁人,两人就都住在北屋。
五福晋住在东屋,七福晋住在西屋,跟着的宫女、嬷嬷则分在两侧厢房。
舒舒进来时,餐桌已经在堂屋摆上。
五福晋与七福晋正坐在小凳子上说话。
妯娌俩年岁相仿,同年选秀,同年大婚,又是挨着住着,倒是比其他人亲近许多。
“早知道这么遭罪,我就不嚷着跟来了……”
七福晋依旧是后悔不已。
五福晋劝道:“见见世面也好,许是一时不适应,说不得过两天就好了……”
七福晋打量着五福晋神色,很是感慨:“五嫂看着精神还好,倒不像是文官家的千金,比我还像武将人家的闺女……”
“都差不多,我家堂亲也多是武职,只祖父补了文官……”
五福晋柔声细语道。
见舒舒进来,妯娌俩都起身相迎。
眼见着舒舒身后跟着的丫头,又是坛子,又是包裹的,五福晋不由蹙眉:“这么外道做什么?就是临时凑到一起坐坐,又不是正经的请客吃饭……”
舒舒笑盈盈的拿一个锦缎包裹,塞到七福晋手中,而后将另一个给了五福晋,才开口道:“嫂子误会了,不是特意预备的礼,七嫂没带平底旗鞋,我那里富裕的多,就给七嫂包了两双先用着……嫂子这里,是一套大红色骑马装……七嫂也爱红,多是红色儿衣裳,到时候咱们妯娌三个穿一样的,看着跟姊妹似的多好……”
七福晋跟着解释:“是我傻了,只带着平底靴子配骑马衣裳,剩下的都是两寸的旗鞋……”
五福晋看了眼七福晋与舒舒身量,心里就有数。
七福晋身量不算高,穿着两寸高的旗鞋才与舒舒平底鞋差不多。
因身高的缘故,她平时在宫里出门都是习惯了两寸的旗鞋,这次出门才没有想周全。
这一路上坐马车,人都僵了,中间停驻的时候,自然下来溜达溜达,两寸高的旗鞋就不合时宜。
“我这里也有富足的,回头也叫人收拾两双给你……回头到了盛京,再打发人从外头置办就是……”
五福晋低头看了眼七福晋的鞋,而后微笑说道。
出门在外,自然没有带针线上人,才说外头置办的话。
七福晋大大方方道:“那我就谢谢五嫂……等回了京城,我摆酒,谢嫂子与弟妹……”
说话的功夫,有宫女拿了水盆进来,妯娌几个净手入座。
桌子上是大膳房的四道例菜与两道点心,与舒舒他们那里的一样。
另外还有两道小点,一道是黏饽饽,是用黏高粱米面包着小豆馅,外头裹着苏子叶的苏叶饽饽,一道是八旗传统小吃赛利马,也就是后世的沙琪玛。
看来十阿哥要失望了。
准备这两道满洲传统饽饽在路上……
前者保存不了几天,后者当零嘴儿还行,不是正经吃食。
再看装饽饽的两个盘子,与例菜一个式样的,应该是自己没预备,从大厨房那边取的。
这两位福晋,怕是都不大通厨房事,所以准备的吃食粗糙。
这也正常,如今的养生之道是“少食”,不是贪口腹之欲。
舒舒早就饿了,看着两位福晋动了筷子,也端起碗,可看着烧鸡与酱肘子实没有什么食欲,就夹了苏叶饽饽到碗里,随后又去夹白菜木耳。
浓浓的菜腥味儿,果然大锅菜不用太指望。
舒舒又夹了黄瓜,用醋、香油调过,还算清爽,就是少盐,吃着有些寡淡。
舒舒抬头看了看五福晋、七福晋,五福晋碗中是一块沙琪玛,用筷子夹着,半天才咬一丢丢。
七福晋这里,则是拿着牛奶花卷夹着两片木耳,咬了一口也是皱眉。
明明是吃饭,这两人的表情苦大仇深的。
舒舒哭笑不得,撂下筷子,招呼小棠:“去隔壁收拾套碗碟过来……”
小棠声音去了。
七福晋望向旁边搁着的两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坛子,眼睛里满是期待:“弟妹带了咸菜?”
舒舒:“……”
说是咸菜也不算错。
这个天气,为了保存的长久,不仅是咸口,而且盐也没少放。
刚才因说起鞋子,这个放在一边,忘了特意说了。
少一时,小棠回来了,带了一套干净碗碟进来,随后听着舒舒吩咐,打开了两个坛子装盘。
一盘茄鲞,一盘腌苏子叶。
茄鲞的正确吃法,应该是用鸡丁炒了吃,不过考虑到路上不方便,就略过了这一步。
其实舒舒觉得,这个更像是茄丁鸡肉酱,食材都炸干,放上香油、槽油什么的,盐味也加得重,只要注意封口,十分耐储存。
另一道腌苏子叶,舒舒叫人用的鲜族咸菜的制法,放了辣椒粉。
现下大膳房就有辣椒,称为椒茄、番椒或海椒,可以充花椒,也可以代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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