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舒舒回到二所,九阿哥已经等着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
九阿哥看了眼座钟,已经是快到午初,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舒舒看着九阿哥,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眼见着过年,不想见他不开心。
九阿哥已经伸出手来:“庄票呢?拿出五千两出来,回头交给五哥,让五哥帮咱们采买些东西!”
舒舒起身去梳妆台前的小匣子取了,数出来几张,好奇道:“买什么?”
“什么都买些,什么首饰、衣服料子什么的,江南富庶,新鲜样子也多……”
九阿哥豪气的说着。
舒舒原本要将庄票递给过去,现下也收回了。
九阿哥以为她舍不得,道:“花了就花了,明年还有呢!”
舒舒收回了庄票:“或许不用劳烦五哥……”
九阿哥听了,就有些犹豫,道:“要是老三去的话,托了三嫂也行,三嫂确实比五嫂会打扮些,省得买瞎了……”
至于之前三阿哥挑拨,他之前怼三阿哥的事,他早撇到脑后了。
兄弟是兄弟,妯娌是妯娌。
各处各的。
三嫂是舒舒堂姐,还是出身公府,见惯富贵,平日里妆扮也好。
五嫂则简朴许多,也不是爱打扮的,托她采买未必会合舒舒心意。
舒舒叹了口气,拉着九阿哥到炕边坐下。
见她神色郑重,九阿哥也收了笑:“怎么了?娘娘呲哒你了?”
舒舒摇头,说了宜妃求情,让自己上了随扈名单之事。
九阿哥一下子跳起来,怒冲冲道:“娘娘怎么能这样?好好的,分开咱们做什么?不行,我这就去找她!”
舒舒忙拉住,道:“爷,娘娘是为了咱们着想……”
九阿哥气鼓鼓的,带了委屈道:“难道爷就是那混账的?不管不顾的,只图自己痛快?”
舒舒软言道:“我自是信着爷的,娘娘心里也没真心疑爷,就是人言可畏罢了。”
守孝这些日子,上房是没有半夜要水。
可是两个主子洗漱后,却也是留了水盆在的。
又没有丫鬟、嬷嬷在正房上夜。
下头的人有所猜测,说出去一二,也不稀奇。
九阿哥冷哼道:“这宫里真是住不得了!一个个吃饱了撑的,编排主子闲话嚼舌头!”
见他火气降下来些,舒舒就道:“时间也不长,就是两个月,四月初的时候就回来了。”
九阿哥还是带了不乐意,不满道:“整两个月呢,咱们大婚以后,什么时候分开过?”
舒舒不好表现出太雀跃,叹气道:“我直接辞了的,可娘娘不许,也不好再说什么,要不然还真显得我离不开爷……就是赶不上十弟大婚了,到时候咱们的贺礼多预备些……”
九阿哥道:“你是我福晋,离不开爷不是应当的?!娘娘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咱们好好的过日子就行了,旁人乐意多说一句少说一句随她们去!”
舒舒柔声道:“爷方才不是还说出去就好了么?再忍忍,说快也快,说不得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就出去了。”
提及这个,九阿哥皱眉道:“亏死了!”
原来前些天他去乾清宫谢赏顺带着了求了修建府邸之事,说了一次人情往来抛费大,结果随后康熙就下旨,允许已经开府的皇子阿哥从裕亲王当年开府时的旧例,继续在内务府支起日用供给六年。
“你说汗阿玛损不损?!怜惜儿子,也没说带上爷一个,年俸与月例还接着罚没呢!他们不是郡王就是贝勒,安家银子给了,产业也拨了,每年还有爵俸,哪里还缺银子?该心疼的不心疼,不该心疼的倒心疼了!”
舒舒听着,也替九阿哥不平,可不好火上浇油,只能劝道:“许是正赶巧了,就算爷不提这个,皇上心疼儿子们,说不得也要贴补。”
九阿哥觉得没滋味儿,道:“幸好咱们不差银子了,要不然得呕死!哼!就是偏心眼偏惯了,不管什么都想着那几个宝贝大儿子!”
现在越是偏的厉害的,往后收拾的也最厉害。
舒舒不羡慕,只道:“爷早上才说知足呢,快别想这个了,省得自己心里不自在……皇子开府,跟分家了似的,这是头一年,雏鸟离巢,皇上心里正难受……”
九阿哥轻哼一声,凑了过来,低声道:“这就是鳏夫,将自己当妈了!但凡有个正经老婆陪着,也不用闲的长毛,老盯着儿子家!”
舒舒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剜了一住嘴吧!”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站在大案后,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梁九功见状,带了关切道:“皇上……”
今早康熙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了下地上积雪,也抬头看了看天色。
天色暗沉,瞧着样子,还要下雪。
今早雪厚有一寸,不碍什么。
要是下得再厚些,就是小心,再下几天,也要防着京城内外房屋倒塌。
他已经打发人传话五城兵马司与顺天府衙,年前年后多扫雪,以免积雪成灾。
果然到了中午,外头开始洋洋洒洒的下起雪来。
“不碍事,上一碗姜汤就行了!”
康熙撂下笔墨,吩咐道。
各衙门封印,他这里也封笔,不再批折子。
现下是写福字。
这是要赐宗室与文武大臣的。
每年都是腊月初的时候写,今年因北巡的缘故,积压了些政务,又有准格尔之战的各种赏赐酬功什么的,就耽搁下来。
如今外地督抚的“福”字早就赏了,京城诸人的还没有派出去。
眼见着跟前只有七、八张,康熙没有耐心了。
想着因下雪的缘故,上书房的小阿哥下午不能射箭,都要闲着,康熙就吩咐旁边侍候笔墨的魏珠道:“传十三阿哥、十四阿哥!”
又想到九阿哥与十阿哥也闲着,他就对梁九功道:“打发两个腿脚快的,去二所、三所将他们提溜来!”
他没想起十二阿哥,梁九功也不会不开眼的提醒,应了一声,就到门口找人去了。
这会儿功夫,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已经随魏珠过来。
十三阿哥沉默不语。
十四阿哥则是拉着魏珠,带了几分显摆,扬声,道:“东头所可好了!有一棵大大的石榴树,十来年了,听说结的果子也甜,回头爷给伱留两个!”
魏珠笑着道:“那奴才可等着了!”
十四阿哥痛快道:“放心,爷是男子汉,一个吐沫一个钉,才不是那等小气的,今天哄人明天就翻脸!”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眼神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没有留意到。
他听了十四阿哥的话,想着东头所的石榴树,估摸着就跟西头所这边似的,是大哥在大婚前为大嫂栽种的。
搬家匆忙,又是冬天,不是草木移栽的季节才落下了。
石榴多籽。
听着是个好兆头。
大嫂也是一个连着一个生。
可他决定,等到春天八阿哥他们挪了花木走后,自己不栽石榴。
还是栽海棠、芭蕉什么的。
富贵平安就行了。
要不然以后跟大哥似的,夫妻不能白头,也挺可怜。
他起了少年心事。
十四阿哥气鼓鼓的瞪着他,只当十三阿哥故意不理人,心里憋屈的不行。
进了西暖阁,十四阿哥却是喜笑颜开模样:“汗阿玛安!”
十三阿哥也随即请了安。
康熙指了指大案道:“你们闲着也是闲着,来给朕裁纸、磨墨!”
十三阿哥还没有应声,十四阿哥已经道:“那儿子给汗阿玛磨墨……”
砚台里还有不少磨好的墨汁,顺着磨墨要省事的多。
反倒是裁纸,怪费事的,拿着剪刀也吃力。
眼见着十四阿哥拈轻怕重的,康熙与十三阿哥都没有说什么。
就算十四阿哥想要动剪子,康熙与十三阿哥也不会让。
有儿子在旁边陪着,康熙再拿起笔来,觉得舒坦多了。
慢慢悠悠的写了一刻钟,写好了十几张。
裁好了纸的十三阿哥见状,就一张张的移开,晾干。
十四阿哥磨墨弄得手酸,没有耐心了,跟十三阿哥道:“十三哥,咱们换换?”
十三阿哥也没有与他计较,过去接替了十四阿哥,接着磨墨。
之前康熙还担心两个儿子因为搬家的事情生嫌隙,眼见着还是如常相处的模样,也放心下来。
见他神色温和,心情不错的样子,十四阿哥眨了眨眼,带了几分讨好,道:“汗阿玛,听说东二所的屋子也烧好了,您看十五弟是不是能移宫了?”
那样的话,他也有伴了。
省得好像他非要扒着老十三一样。
康熙还在沉吟,门口就有人道:“我看不能!”
是九阿哥到了。
御前急传,九阿哥与十阿哥摸不着头脑,也不敢耽搁,急匆匆的过来。
刚进来就听到十四阿哥这一句,九阿哥就忍不住开口了。
十四阿哥瞪着他道:“怎么就不能了?我能搬家,小十五为什么不能搬?”
见他这自私自利的样子,九阿哥也没有给他留着脸,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搬?皇子挪宫是小事么?你一句话就要给搬了?要配谙达太监,还要选哈哈珠子太监,也要补齐名下人口……”
如今内务府各衙门已经封印,不办公了,即便有当值的笔帖式,也决断不了什么事,不过是将相关的事务做个记录,回头开印的时候再报上去。
十四阿哥不以为然道:“那些年后补就是了,现下有保母嬷嬷,再让我们娘娘拨两个太监跟着,也不缺人使唤,就对付几天呗!”
九阿哥轻哼道:“凭什么对付?!那是皇子阿哥,同你我一样,不是你的哈哈珠子,随你召唤……”
十四阿哥带了羞恼道:“九哥说什么呢?!还不兴我跟十五亲近了,十五养在我们娘娘跟前,我们兄弟相亲还不行么?”
九阿哥摇头道:“这样的亲近,还是省省吧!真要说起来十五阿哥拢共在永和宫也没住上两年,你们也不是一般大的,就别硬凑着亲近了!”
十五阿哥周岁从兆祥所搬出来后,挪回到永和宫。
名义上是德妃抚养,实际上是跟着生母王庶妃。
结果王庶妃次年就生了十六阿哥,坐月子,无力看顾长子。
正好太子妃已经进门,十五阿哥就被送到毓庆宫由太子妃抚养。
直到去年春天,太子妃遇喜,十五阿哥才挪回永和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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