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见了,心里不忍。
这么大的年岁,最是要强要脸的时候,这样被人挑拣嫌弃谁也不好受。
他忙安慰道:“不算什么,黄了就黄了,回头爷再给你聘个好的。”
福松苦笑道:“让姐夫跟十爷为难了,还有阿玛与额涅那里,请客的帖子已经派出去”
他打小不爱给旁人添麻烦,可是好像还是让大家受累了。
或许,他当初就不该心存侥幸。
九阿哥道:“那有什么,换个人就是!”
他的脑子转得飞快。
直接免选的,可不单单是钮祜禄家这一支。
赫舍里家跟佟家也都是后族,两家嫡支格格也都在免选之列。
还有就是被称为“满洲圣人”的达海的家族觉尔察氏,女子也是直接免选的。
十阿哥见他要乱点鸳鸯谱,忙道:“九哥,事缓则圆,不必太仓促。”
要不然的话,再生波澜,也影响福松的名声。
福松也醒过神来,道:“九爷,我不是那个意思,男儿本就该先立业、再成家,不着急……”
尹德见状,忙道:“福松阿哥,这中间有误会,并非侄女本意。”
福松定定地看着尹德,道:“我敬大人是尊长,大人是不是不厚道?我额涅月初才亲自过府拜访,月底换帖的日子也是前些日子跟贵府一起协商,但凡大人先头说明白,何必走到这一步?”
尹德满脸涨红道:“本盼着圆满,实不想走到这一步。”
福松垂下眼道:“齐大非偶,我们也长教训了,劳烦大人将月初的插戴送还回来也算是做个了结。”
尹德还想要再说,十阿哥已经吩咐王平安道:“送客!”
“尹大人,您请吧!”
王平安不客气的说道。
之前的称呼,可不是这个,是“舅爷”。
尹德涨红了脸,走了出去。
九阿哥不乐意,看着十阿哥道:“做什么拦着爷,这个时候就该直接换人,定亲的日子不变,那才是‘啪啪’打脸,耳光响亮呢!”
真是的,现下有脸挑剔人了,年初要出孝时被佟家、公府逼着配人的时候怎么不挑剔?
十阿哥道:“现下能选的就是赫舍里家跟佟家的旁支庶出,那跟钮祜禄家有什么区别,都是乱糟糟的,背后一家子人!”
九阿哥气鼓鼓道:“那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到时候是都统府这边丢人,他们倒是成了识大体、顾大局,‘送女抚蒙’的知礼人家”
十阿哥道:“未必如意,弟弟不是提了阿灵阿之女么。”
听到此人,九阿哥想起过年前自己御前求惩戒阿灵阿家的事,就是不许阿灵阿的女儿指婚宗室,还有就是早点嫁出去,省得又搅风搅雨。
阿灵阿的女儿去年十四,今年十五,好像也该出门子了。
九阿哥望向福松,道:“你的婚姻大事,还有你的脸面在,你是怎么想的?”
福松道:“不用着急,等到后年选秀过去再找合适的人家。”
他今年十六,后年也才十八岁。
能够免选的人家,都是国戚人家,也是挑拣的厉害。
没有必要去浪费姐姐与九阿哥的人情,勉强那样的亲事。
等到四十年选秀过了,这说亲对象就不限于免选人家。
八旗有爵人家毕竟只是少数,大多数还是寻常人家,不必择高门。
见他如此懂事,十阿哥心中更不是滋味儿。
不过是庶支的孤女,名声还有瑕,一个十六岁的四品官还看不上眼。
这勋贵大家还真是眼高。
这中间还牵扯他跟九阿哥两个皇子阿哥的脸面,却也没有什么顾忌。
或许在他们眼中,除了皇上跟太子,其他皇子阿哥都不用太在意。
毕竟是要下旗的,管不到他们上三旗的勋贵头上来。
可是如此轻慢皇子,能真的敬畏皇权么?
怪不得皇父要削弱压制他们,他们离皇权太近了,没有敬畏之心。
九阿哥还是不乐意就这样做罢。
他对十阿哥道:“我跟福松回趟都统府,跟岳父、岳母说一声,看看他们什么意见。”
十阿哥道:“要不我也过去?”
九阿哥摆手道:“你就老实待着,估摸到申正的时候,咱们在西直门外集合……”
都统府离西直门比较近,那边有官道直接到畅春园。
十阿哥应了。
九阿哥跟福松直接去了都统府。
齐锡夫妇听了此事,也不痛快。
可是当着福松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觉罗氏就道:“明日我去贝子府,跟贝子夫人商量商量,要是那边点头,月底的酒照摆,将小三的亲事走个过场!”
两家虽然之前有了默契,可是还没有正式过礼。
原想着等到小三成丁后。
齐锡也道:“我上折子,将之前的爵位直接转小三……”
早日落定,小三定亲体面,不是白身,也省得苏努惦记让女婿谋伯爵之位。
九阿哥见岳父、岳母都有决断,心里也痛快,道:“那小婿到时候充个媒人?”
齐锡没有犹豫,点头道:“那就劳烦阿哥。”
之前两家打算请的大媒是彭春。
可是彭春已故,确实缺个正经媒人。
福松羞愧道:“是儿不好,让阿玛、额涅费心了。”
齐锡看着他道:“说这外道话做什么,就算没有定亲的事,府里也打算摆酒的,如今换了小三,不是要跟钮祜禄家争闲气,是想着将此事含煳过去,省得成了新闻,被旁人磨牙!”
到时候旁人问起,一句听岔了就敷衍过去。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算心中对钮祜禄家有嫌隙,也不用这个时候露出来。
要不然又是风风雨雨的。
钮祜禄大格格固然会被人说嘴,福松的出身也会被人扒出来嚼舌。
觉罗氏则道:“现下反复是好事,要是定亲了或者成亲了,再不情不愿的,那才要头疼。”
九阿哥见状,也跟着劝道:“是啊,好事多磨,你瞧瞧我,先头定的也不是你姐)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不是更好么……”
屋子里静谧下来。
大家都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的声音由大变小,也觉得说得不大妥当,小心地看了觉罗氏与齐锡一眼。
觉罗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怎么记得后头还有一句。”
九阿哥老实点头,道:“是有那么一句,‘塞翁得马、焉知非祸’……”
齐锡看着九阿哥也磨牙。
这是什么比喻?
往后不顺心的时候,是不是也要来一句“塞翁得马、焉知非祸”?
九阿哥也晓得自己失言,恨不得打自己两下子,讪笑都:“小婿的意思,是说良缘天赐,等着就行了,如同小婿跟福晋一样,这不就是正可好么,如今也恩恩爱爱的)这错过的都不是正缘!”
觉罗氏神色稍缓,想到自己闺女是个气性大的,就道:“阿哥说的是正理,错过的都不是正缘,您跟福晋说一声,劝她也不必多想,福松年岁还小,再等两年也不耽搁什么。”
齐锡也道:“转告福晋,这是好事,不必恼火。”
九阿哥都老实应了。
他不敢再瞎安慰了,怕又说了什么不妥当的。
因为与十阿哥约好了一起回园子,九阿哥就婉拒了齐锡夫妇留饭的话,从都统府出来。
福松亲自送出来。
不单单是送出都统府,还要送出城。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别忍着了,难受就难受呗。”
福松摇头道:“姐夫,我不难受,我就是想着要不要参加满洲科举。”
九阿哥听了,迟疑道:“没有先例……”
八旗科举早就有的。
宗室子弟科举,自打三十六年开始也有了。
可是关于已革宗室子弟,怎么参加八旗科举,还真没有先例可循。
福松看了九阿哥一眼,道:“您不拦着?”
九阿哥道:“爷就晓得宗室子弟中应戴一品、二品、三品顶戴者、丁忧未经服满曾革职、曾犯枷杖刑以上不准参加考试,八旗子弟应试,也是差不多的规矩,你这司仪长才正四品,又不碍事……”
现下八旗汉化,推崇才子。
要是福松考出来,那就是他的运势。
依旧可以直接任四品司仪长,等过了资历,就不是限定在八旗武官中,还可以转八旗文官,仕途就更开阔些。
自己福晋是个爱读书的,下头的小三、小四因为读书好,在正红旗官学也有了名气。
中间的福松跟珠亮就算比不上小三、小四,应该也不会差太多。
福松笑了,整个人都松弛下来,道:“那我就试试,总不能就赖着姐姐跟姐夫来提挈……”
九阿哥“爱屋及乌”,想的就多些,道:“不用大张旗鼓的,自己准备就是,回头考上了皆大欢喜,考不上也就当练习了,下回再考就是……”
要不然的话的,亲事黄了,科举再落第,这打击就有些大。
福松点头道:“嗯,我不张扬!”
他不想成为旁人眼中的可怜虫,也不想让阿玛跟额涅因自己丢脸。
两人出来时,十阿哥已经到了。
跟福松说了几句话,十阿哥就跟九阿哥往园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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