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道:“我这里都好,就是身子沉了,不耐烦动了,现在就盼着日子早点到。”
五福晋看着她的肚子,也觉得辛苦,带了担心,道:“那还有两月怎么熬?”
现在肚子大小都快赶上足月的,那之后只会比足月的更大。
偏生舒舒其他的地方没有长肉,看着还是之前差不多的模样,这肚子就显得凸得吓人。
舒舒苦笑,道:“再过十天半月,估摸就要躺着了。”
现在开始肚子就有些紧绷,太医都跟着紧张了。
等到以后紧绷的厉害的时候,就有可能随时生产。
等下个月,就是怀胎第七个月了,为了拖延生产时间,少不得卧床待产。
虽说她晓得早生自己少遭罪,可是现下的医疗条件,对于早产儿也不友好,能在肚子里养一天是一天。
五福晋握着舒舒的手,很是心疼,随即察觉到不对劲。
她低下头,仔细看了两眼。
舒舒的手大了一圈,白白的,却是有些泛青,透着亮,不是胖的,而是水肿了。
“这……”
五福晋有些惊惶:“这是怎么了?”
舒舒忙道:“就是水肿,我额涅说了,这是常见的,没事儿,嫂子不用担心……”
说着,她指了指脚下,道:“不单手肿,脚也肿,过去的鞋子穿不得了,比过去大了一指头……”
她现在穿着的是软底布拖鞋,带着后跟的,很是宽松。
五福晋关切道:“那也不能老这样啊,什么时候能好?”
舒舒低头看了下肚子,带了无奈。
这也是她为什么最近不大自在的缘故,各种不舒适。
她现在不想太费脑子,也让自己精神松弛下来,要不的话,就有焦躁的倾向。
五福晋看着她,忙改了口,安慰道:“还有两个月,忍忍就好了,只想好的,比旁人少遭一回罪……”
舒舒笑了,点头道:“我跟嫂子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而且她也够够的,不打算再生了。
即便生出两个格格,那也要十年、八年再说。
至于九阿哥,有身体不好的前因,实在不行就“旧疾复发”好了。
五福晋感叹道:“这天下当额涅的真不容易,娘娘也是,产育了四回……”
舒舒想起了五阿哥夫妇求子之事。
关于求子,很是玄学。
感觉有时候是情绪的问题。
要是一直情绪紧绷着,反而很难如愿,这就是“事与愿违”。
相反,要是精神松弛了,说不得就得了好消息。
舒舒就斟酌着道:“五哥年前送来的竹子,都养好了,再过些日子,天气也暖和了,就能挪到外头来,前几日还说到时候给十弟妹分一些,嫂子到时候也挪几盆回去吧!”
冬天不是移栽草木的时节,都要在暖房里,可是温度够了,也不是全能成活的。
十皇子府的就没有成活。
舒舒这里,因为暖室更好的缘故,全部都成活了。
她这样跟五福晋说,也是担心五贝勒府的竹子万一不成活的话,夫妻俩心里有芥蒂。
这边的竹子,到时候送过去,就成了好兆头,能让他们心里安慰些。
五福晋抿嘴笑了笑,道:“不用,我们府上的竹子也都养的好,五爷将红螺寺管林木的小沙弥带回来了,专门盯着养竹子,还给弄了佛室,专门安排人做斋饭……”
舒舒听了,也忍不住莞尔。
所以说别惹老实人。
老实人要较真起来,谁也挨不住。
不单单是挖了竹子,连和尚都给带回来了。
看着,是真心盼着嫡子的。
舒舒看着五福晋,这样的心意,她外人都能感觉到,五福晋应该也能感觉到……
*
西次间,九阿哥就将盛京的人参官司跟桂丹昨天过来之事说了。
五阿哥听着,皱眉道:“外祖父掺和这些做什么?”
连宗室都不能再进山采人参,他却成了最后的收参人,未免太托大了。
九阿哥冷笑道:“除了钱,还能为了什么?”
五阿哥眨眨眼道:“那钱呢?”
九阿哥道:“这个就得问他自己了!”
旁的舅舅家九阿哥不熟,可是桂丹这里却是晓得些的。
桂丹家没有多少钱。
前年他们家搬回京城,住的还是郭络罗家的赐宅,就在地安门后的一个五进院子。
还有就是桂丹的亲事,真要舍得用银子砸的话,那定亲对象就不是红带子觉罗了,闲散宗室家的格格,说不得也说成了。
五阿哥摇头道:“怎么能推桂元做首犯,不地道,桂元可是独子独孙。”
九阿哥点头。
之前他都没想起这个。
这样看来,三官保的确可恨了。
桂元是他弟弟的独孙,半点怜悯都没有。
桂元十六岁开始进山,当时肯定是三官保安排了主事的管事带着。
结果出事了,没听说跟旁人有牵扯,桂元直接顶缸了。
顶缸?
九阿哥脸色涨的通红,咬牙道:“他就是故意的,晓得桂元真要出事,我不会白看着!”
就算到时候他不理会,旁人怎么看?
皇子的哈哈珠子,前程唾手可得,去跑到山林里猫了两年。
要说九阿哥不是主使,谁信?
先头朝廷去盛京审理人参桉的学士满笃,是不是也这样想的,才仓促结桉。
“好啊!老爷子会算计,这顶缸的不是桂元,是我!”
九阿哥想明白其中关键,气得差点跳起来,怒道:“这是平白给爷扣个黑锅!”
昨天他关心则乱,担心的是三官保仗着是皇子外公的身份大肆敛财,或者直接投靠到东宫去。
那样的话,往后他们兄弟都跟着尴尬起来。
就算是要给太子做奴才,也不是这个时候,更不要说他还记得妻子的话,盼着皇父长命百岁。
只要是皇父熬到古稀之年,说不得能把太子送走了。
就算送不走,那自己都能直接养老了,谁稀罕去给太子当差?
五阿哥听了皱眉,道:“怪不得大舅那边前些日子打听了两回你的银子……”
九阿哥之前只是想着让郭络罗家老实下来就行,不必赶尽杀绝,好像他们兄弟没人情味儿似的,现在却觉得碍眼了。
他看着五阿哥道:“五哥,还是换个司仪长吧,道保为人子者,等老大人回来,少不得要回去尽孝,换个轻省差事更好!”
五阿哥听了,有些为难道:“他现在的资历,也不好补缺。”
八旗的旗缺都是有定数的,本在固定的范围择选。
很多都是世职世官人家。
郭络罗家后抬旗上来的,没有根基。
之前得了一个三等侍卫,就已经不容易。
九阿哥道:“那就给桂丹补缺,空出侍卫来,让道保挂二等侍卫去……”
五阿哥看着九阿哥,有些不忍心,道:“就算直接补二等侍卫,也就是看大门的,大舅也四十来岁了……”
九阿哥看着五阿哥,恨铁不成钢道:“是舅舅跟外甥亲,还是儿子跟老子亲?五哥你要是留着他,往后盛京一家人来了,你那府里日子能消停么?”
五阿哥也知晓远近。
九阿哥脸也耷拉下来,道:“反正郭络罗家回京,弟弟是不打算搭理的,也就是他们现在不在内务府了,要不然不收拾一回不算完!要是五哥您老是心软的话,那我可要恼了!”
五阿哥忍不住,恼着拍了他一下道:“是兄弟近,还是舅甥近?我不偏着你,偏着谁?”
九阿哥冷哼道:“怪不得八竿子打不着的宗亲,都惦记着从我这里借钱,我之前还纳闷呢,这借得着么?我就算真得了汗阿玛五十万两的贴补,也跟他们不搭界,怎么就能腆着脸呢?原来根子在盛京!为什么汗阿玛彻底禁止了宗室采参,还不是因为这些年人参值钱闹的,结果好么?他们指定以为禁了他们采参,爷借着内务府便利,独吞了大头,才这样不忿,打着借钱的名义,想要分润一二……”
按照之前的旧例,宗室都可以派人采参,和硕亲王可以派一百四十人,最低的奉恩将军可以派十五人。
这些人每人领一张参票,就可以跟着进山采参,采出来的人参,缴纳少量的税银,就归王公所有。
现在一斤好参六十多两银,就是寻常的,也是二、三十两。
采参跟捡钱似的,自然多多益善。
宗室们恨不得一年十二个月都安排人手在山里。
如此一来,内务府这边的采参牲丁,则不能足额缴纳人参。
内务府每年的人参数量,从每年将近两千斤,降到八百多斤。
因此去年宫里才下令,停了宗室采人参。
五阿哥也明白过来,瞪着眼睛,道:“外头以为老大人折腾人参是你安排的,银子是你收了……”
九阿哥点头,道:“要不然他们怎么惦记着从我身上抠银子!”
五阿哥也不高兴了,道:“怪不得他们安排桂元进山,要不然的话,桂元怎么会是白身?上书房出来的皇子伴读,一个盛京内务府七品笔帖式也不能补么?”
九阿哥磨牙道:“所以这样的人家还搭理他们做什么?桂元也不是旁人,也是他们的堂亲!”
他们越是压着桂元,九阿哥越想要抬举。
“我在御前说了,要给桂元赎买,到时候桂元直接给我挂侍卫……”
皇子府的文缺没有了,不过没有关系,侍卫缺还空着一大堆。
五阿哥没有异议。
他当然记得桂元,是弟弟身边哈哈珠子里最老实听话的,本以为能长长久久的使唤,结果让郭络罗家带回盛京了。
天色不早,到了用晚点的时候。
兄嫂正赶上饭时,就没有不留客的道理。
舒舒没有并席,叫人开了两桌。
她跟五福晋在东次间,九阿哥跟五阿哥在西次间。
膳房里常预备着鸡汤与牛肉汤,临时加菜也方便。
她就吩咐人加了牛肉丸炖萝卜锅子,鸡汤小白菜,拔丝奶豆腐,粉蒸肉。
剩下几道菜,就是小菜为主,芥末木耳、蓑衣黄瓜、红烧茄子丁,干煸豆角。
还有两碗牛奶炖鸡蛋。
舒舒这些日子,老是半夜腿抽筋,就开始补钙了,所以每餐都有奶食。
五福晋是晓得这边伙食精细的,虽不像旁人家那样八碟八碗、大鱼大肉,却是可心。
今日却怪,只觉得这牛肉太过腥膻,闻着味道有些大。
等到牛奶炖蛋上来,五福晋端起来,觉得更是腥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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